《墨舞风清》苏零

19、十八

　　初春的午后阳光，和煦温暖。
　　墨清打了个哈欠，倒杯酒轻抿。背靠着石柱，眼神放空，慵懒的昏昏欲睡。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就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享受。
　　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想了也头疼。
　　一家人很正式的吃了午饭，墨老爹就把纪长安拉到一边去了，墨清知道他们在讨论啥，懒得插一腿。
　　反正成亲这一刀迟早得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你丫头在到处在找你，你倒在这里悠哉游哉。”
　　稍稍回头，就看到一个白惨惨的身影。
　　不晓得墨大少爷是打仗的时候脑袋受重击还是看到太多血色受刺激了，一早就在信里吩咐做一叠的白袍子，于是墨清跟他站在一块整一黑白双煞。
　　他却说在战场上整天灰里来土里去，看到那种灰不灰黑不黑的颜色整个反胃。
　　人家纪大将军怎么就没他那么多事……
　　“你倒很关心她？”墨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写着眼看他另拿了杯子斟酒。
　　“你难道不希望我多关心关心她？”墨宇灏一饮而尽，咂咂嘴，“还是家里的酒好，这大半年我喝烧刀子，喝一次飙一次眼泪……那玩意真的不适合我……”
　　“那啥时候可以让我不要再操这个心？”墨清斜眼。既然墨宇灏和太子合谋挖了那么大个坑给她跳，不回敬一个似乎说不过去。
　　当然坑太子这事她没这能耐，于是墨大少爷理所当然成为冤大头。
　　一时间沉默。
　　墨清很奇怪的转头，想看清墨宇灏的表情。
　　和他说话居然也会有冷场的时候……
　　“……快了。”停顿良久，墨宇灏憋出了两个字。
　　亭子的阴影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明暗交接，巨大的反差反而影响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快了？什么快了？难道他墨大少的好事也近了？墨清有点摸不清头脑。
　　“你怎么都不担心如果把小翠给了我，你进了纪府怎么办？”墨宇灏忽然话题一转，一扫之前的颓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愉悦口气。
　　“难道那么大个将军府，里面的人都是白痴不成。”墨清翻白眼。
　　“清儿，长安是不是还来没来得及跟你说他的情况？”
　　“……”墨清转过身，和墨宇灏面对面。
　　墨宇灏的表情很认真，他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墨清很少关心朝政，一方面她一个女孩子家关心了又怎么样，另一方面她根本就没好好读过几本书，就算让她指手画脚她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建议。
　　她不是凤舞。
　　所以连带皇帝眼前谁人得宠谁人被贬被砍她一概不知。
　　至于纪长安，她对他的人全部了解仅仅只是见过的这两面。
　　“长安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他从小跟着他的舅父生活，他的武功之类的都是跟舅父学的。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太子殿下拖着我溜出宫，晃荡了老大一圈再回来。然后被老爹按在椅子上打板子……”
　　“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墨大少爷叫的那叫一个惨烈，据说当时府里的所有做母亲的上至妇人下至厨房的帮厨统统心疼的两眼泪汪汪……
　　只是，这个大少爷不过在床上赖个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就是那个时候太子殿下结识了长安。长安是个奇才，只是他的才能只限于战场。这是太子殿下很早就得出的结论。”
　　“他是好人。”
　　“是，可是这种好不适合官场。他只会沦为鱼肉，为人左右。”墨宇灏异常认真。有些事情，墨清必须知道，否则，他们以后的路很难走。
　　“不要告诉我，让我嫁给他，就是要我替他摆平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墨清皱眉。
　　“当然不是。如果那样的话，有心计有手段的大家闺秀有的是。但是那样的话，长安势必显得更深。殿下看重你的，就是你的什么都不在乎……”
　　“……”原来那也会成为优点。
　　“我也相信，他是真的想对你好。”
　　墨清抬头，对面的人眼底一片沉寂，很深很深。
　　“如果我说，我并不需要呢？”墨清沉默很久，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需要。不是说你需要一个人伴你一生，你需要一个人帮你忘掉某些你不该记得的东西……”

　　风吹，四下树叶摩擦，树影晃动。
　　“谁？”墨宇灏忽然转头。
　　墨清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墨大人。”一个人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长长的发丝随风飘动。
　　“你不是跟凤舞殿下回去了么？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出现？”墨宇灏此时的眼神口吻绝对算不上友善。
　　“殿下让我传话。”华凌低着头，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似乎对墨宇灏的敌意视而不见。
　　“说。”知道华凌不想在他面前说，可墨宇灏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华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语不发。
　　气氛忽然僵硬，墨宇灏的眉头越皱越紧，华凌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一触即发。
　　“你们……你们慢慢耗，我累了，回去了。”墨清懒得管他们，为了一个得罪另外一个怎么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倒不信缺了主角，这场架打得起来。
　　更何况，华凌虽然是凤舞的影卫，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墨宇灏再怎么不爽也不好意思随便对一个小姑娘下狠手。
　　一路慢慢悠悠晃回竹苑，没有看到小翠，不免有些意外。
　　墨宇灏不是说小翠在到处找她么……
　　身后风声异动，人影一闪，华凌在她面前站定。
　　“你没事气他干嘛。”
　　“我就不爽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说到底他还不是替太子卖命。”华凌一进门就恢复了本来的小孩子强调，完全颠覆了之前冷心冷面的样子。
　　“太子好歹是你以前的主子。”墨清好心提醒她。
　　“等他登基了，我的主子还是只有凤舞殿下一个。”
　　“你真不怕死。”墨清懒得跟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一般见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
　　“你根本就是来监视我的。我用得着问你么？”“啪……”墨清抓过桌上的糕点就往华凌脑袋上砸。
　　华凌一伸手，糕点乖乖躺在她手里，张嘴，一口吞下。
　　也不怕噎死。
　　“我不是来监视你，我是来监视纪长安的。”
　　“有差么？”墨清白她。
　　“其实殿下让我以后跟着你了。”华凌撇嘴，“我就这么被她抛弃了……”
　　“你干嘛跟着我？”
　　“保护你安全，省得某一天又被拖到湖里淹个半死。”
　　“……”墨清转身，拿后背对着她。
　　“殿下说的，难保那个姓邱的小丫头不会做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她说一定要保证成亲那天你是完完整整的。”华凌整个扑到了墨清身上。
　　很多人都会被墨清无意中的距离感给吓到，不敢接近，其实，她根本没有暴力到直接给一剑。
　　华凌根本就是挂在墨清身上的。
　　“你给我下来，你以为你很轻是不是……”墨清被她一扑差点栽在桌子上。
　　“我被殿下赶出来了，所以你要负责我的衣食住行。”华凌的无赖功早已炉火纯青。
　　“你以为我不敢捅你是不是……”
　　“你穿这裙子太好看了……”
　　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