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永潇

10、第十章：喜欢

　　天离阁有项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到了每个月的十五，阁里的暗卫都要到校练场集合，阁主检验一个月训练的成果，若是阁主检验合格，便就地放桌摆凳，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让暗卫们放松一下，以便接受下个月的训练。
　　徐染七说“检验暗卫训练成果那是我爹的事，原本我这个做少主的也要去观看，顺便鼓励批评一下，但我向来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因此我们只去吃饭就行”
　　沈君陌现在也算是天离阁的暗卫了，理因要参与，入乡随俗，她也不想搞特立独行，就点点头，答应了。
　　徐染七松了一口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如此甚好，我还以为沈兄会拒绝呢”
　　沈君陌只是淡淡道“可还有事？”
　　徐染七道“有啊，那个……沈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从未在意过，又何来生气一说？
　　沈君陌摇摇头。
　　徐染七的双眼一下子亮了，她兴奋的一把攥住沈君陌的手，道“太好了！沈兄你都不知道我这几日过的有多煎熬，一直在想如何向你道歉，每次走到月泉阁门口，都不敢进去，生怕你将我赶出来………”
　　一股极其纯净的灵气顺着手掌流了上来，被堵塞的筋脉一下子畅通了许多。
　　沈君陌不语，也不挣脱，就让徐染七攥着自己说了好多话。
　　“沈兄，那我们去校练场吧，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徐染七笑眯眯的说道。
　　沈君陌点头，将虚戮背在身上就跟着徐染七出了门。
　　她一如既往地戴上了面具，两人骑马走在大街上议论声小了很多，或许是徐染七的警告起了作用，别人都当沈君陌是徐染七的暗卫，但也有人将信将疑，说些风凉话，两人都不在意，一心想着赶路。
　　校练场位于京城东边，小厮牵了马，两人步行入内。
　　一块广阔的露天场地印入眼帘，四周的围墙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铁丝，最北边设有一看台，徐荣站在台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排列整齐的暗卫。
　　徐染七领着沈君陌躲到阴凉处，摇着折扇道“来的正是时候，已经检验完了”
　　沈君陌抬眸看去，站在台下的暗卫约摸着有百位，分男女站成两个方队，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站在最前方的便是离三，离四与离六，皆一脸肃穆。
　　目光上移，沈君陌看到了站在徐荣身后的夜离，难得衣着正经了一些，长发高高束起，多了几分干练，只是表情仍是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徐染七注意到了沈君陌的视线，道“严格来说，夜离算是我爹的暗卫，不过两人关系甚好，倒像是挚友一般”
　　沈君陌没说话，徐染七来了兴趣，滔滔不绝的说开了“十多年前，夜离救过我爹一命，那时夜离居无定所，到处漂泊，我爹便领着他回到天离阁，教他武功，夜离底子绝佳，学什么都快，很快就成了暗卫中的佼佼者，我爹有意让他加入‘十把刀’，但他不愿，说是会被这个机构束缚住，我爹也就随他了，夜离对那十个暗卫甚好，时常会指点他们的武功，那十个暗卫也服他，就把他当作大哥来敬爱，夜离一向顽劣，我爹也很少让他接任务，他一年到头待在天离阁中的次数屈指可数，整天往外跑，也不知是去干什么……”
　　“徐染七！”突然一声暴喝传来，猛的打断了徐染七的长篇大论。
　　徐染七被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看去，只见徐荣遥遥看过来，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早知道就晚来一刻钟了”徐染七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向看台，沈君陌抬步跟在她身后。
　　夜离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慵懒的金眸定定的瞧着沈君陌，眼神复杂无比。
　　徐染七站到徐荣身后，喊道“爹”
　　徐荣今日也穿了一身黑衫，比平时里都要严肃几分，锐利的双眼扫了一下沈君陌，随后定在徐染七身上，道“方才的阅检你可看了？”
　　徐染七连忙点头“看了看了”
　　“站上前来，同他们说几句话”
　　“说什么？”
　　徐荣瞪眼“自然是找出他们的不足之处，加以点评”
　　徐染七愣了，她同沈君陌来时检验已经结束，她怎么知道哪里有不足之处？
　　台下上百人都站的笔挺，一脸肃穆，看的徐染七心底发慌，她硬着头皮上前，折扇敲打手心的速度越来越快。
　　“额……那个……”徐染七支支吾吾的说道“很好……朝气蓬勃，奋发图强，精神抖擞……嗯……没有不足之处，本少主很满意，对，相当满意”
　　徐荣重重的咳嗽了一下，黑了脸，低声道“难得没有来迟一次，我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结果还是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下来，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徐染七如释重负，退下来嘻笑道“爹这么厉害，我再不成器天离阁也有爹撑着啊”
　　“贫嘴！”徐荣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但沈君陌却看到了徐荣眼角的笑意。
　　父亲都是这样嘴硬心软的吗？
　　沈君陌不知道。
　　徐荣自己上阵，板着脸道“这一个月你们都训练的不错，但思想太过于一板一眼，不会见机行事，这样的暗卫最容易丧命，从明日起着重训练身体敏捷度和思想灵活度，明白了吗？”
　　百余位暗卫齐声喝道“明白！”
　　震耳欲聋的喊声混合着回音层层荡开，听得人头皮发麻。
　　徐荣挥手“准备开饭”
　　暗卫们迅速四散开，自己动手搬来了桌椅，而早在一旁侯着的大厨们也各司其职，点火，砍柴，切菜，炒菜，叮叮咚咚的响成一片，很快饭菜香就传遍了校练场。
　　徐荣领着他们来到最中间的桌子坐下，其余人也一一落座，这个桌子不是寻常的方形，而是圆形，坐下来不分高低贵贱，人人平等，也能看出徐荣的用心了。
　　原本是“十把刀”里的暗卫坐一桌，但随着人越来越少，徐荣就让离三他们坐一块，这样算下来，这一桌就有了七个人。
　　“大哥，你不应坐在那里，你应该坐在阁主旁边”离四看着夜离，皱着眉头道。
　　夜离拉开沈君陌旁边的椅子，径直坐下，满不在乎的说道“无碍”
　　离四正准备说些什么，离三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开口“四儿，难得大家随性一次，就别这么讲规矩了”
　　离四只得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顺序也就变成了徐荣，徐染七，沈君陌，夜离，离三，离四，离六。
　　这时离六抱来两壶烈酒放在桌上，离三挑眉“小六，你怎么只拿这么一点儿酒，连塞牙缝都不够”
　　离六的看向徐荣，一脸淡漠。
　　徐荣支着额头，挥挥手“也罢，今日就让你们喝个尽兴”
　　众多暗卫听闻，都欢呼了起来，很快两车酒都被搬空了。
　　天色渐暗，校练场点上了火把，菜也摆上了桌，暗卫们难得放肆一回，嚷成了一片，娇笑声，谈话声，划拳声，倒酒声，碰碗声都冗杂在了一起，好不热闹。
　　夜离起身，端着满满一碗酒，朗声道“来，我们敬阁主”
　　上百人齐齐站起，冲着徐荣端起酒碗，一同喝道“敬阁主！”
　　徐荣看了一眼徐染七面前的酒碗，默不作声的将她碗里的酒倒了一大半在自己碗里，冲众人轻轻一举，随后一饮而尽。
　　其余人也一同饮尽，徐荣难得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谢阁主！”
　　徐染七被酒辣的直吐舌头，徐荣舀了一碗羹汤放在她面前，训斥道“让你别喝你非要喝，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徐染七连忙喝了一口，嘴里的辛辣才淡了下来，她捧着碗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是有爹帮我喝吗？”
　　徐荣冷哼一声，不理她了。
　　徐染七扭头看沈君陌一脸冰冷，问道“沈兄有伤在身，这样喝酒没事吗？”
　　“无事”沈君陌道。
　　她自小爱酒，刚刚那一碗烈酒味道虽然辛辣了一些，但她能承受的住。
　　桌上也闹成一片，夜离和离三为了抢一只鸡腿吵的不可开交。
　　离三气冲冲的说道“你是当大哥的，怎么会有和弟弟抢东西的道理？”
　　夜离挑眉道“此时此刻倒是和我说起礼仪来了，那你这个当弟弟的就不能让一下大哥吗？”
　　离三语塞，扭头去问离四“四儿，你说这鸡腿归谁？”
　　正在埋头吃饭的离四一顿，面露难色“大哥平日里对我们多有照顾……”
　　“停停停”离三知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又去问离六“小六，你说呢？”
　　离六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面无表情。
　　“哎，小六，你别不理人啊……”
　　趁这时离三分心，夜离猛的出手，一掌劈向离三的手臂，离三吃痛，松了筷子，夜离迅速将鸡腿夹了起来，得意的笑了笑。
　　离三气极“卑鄙！无耻！”
　　“随你怎么骂，反正鸡腿归我了”
　　说着夜离慢条斯理的将鸡腿放入沈君陌碗里，自然开口“酒儿，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只剩骨头了”
　　沈君陌一顿。
　　她冷冷道“不许这样唤我”
　　夜离扒着饭，鼓鼓囊囊的说道“那我唤你以前的名”
　　“不许！”
　　“那不就得了”
　　“……”
　　沈君陌懒得理他，将鸡腿夹到了徐染七碗里。
　　徐染七受宠若惊“哇塞！沈兄你对我这么好啊？这荷叶鸡可是悦香楼的招牌菜，每次聚餐他们都抢的太凶了，我都没能好好尝一下，没想到沈兄你这么体谅我……”
　　沈君陌一言不发。
　　倒是徐荣皱眉问道“你喜欢？”
　　“对啊，很喜欢”徐染七连连点头。
　　这时有人来敬酒，徐荣忙着应付，就没理徐染七了。
　　另一边，离三悄悄伸头道“大哥，你刚刚的语气太可怕了，从来都没见你这么温柔过，怎么，你喜欢她？”
　　夜离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瞅着离三道“你说呢？”
　　这个答案太过于模糊，离三皱紧了眉头，犹豫道“应该不是吧……大哥来天离阁许久，从未见过你和任何女眷有亲密举动”
　　离四耳尖，在旁边补了一句“是啊，离三还说你有断袖之癖………唔……”
　　离三将馒头一把塞进离四嘴里，干笑了几声，然后扭头冲离四狠狠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夜离端着酒碗，俊朗的脸在火光中有些模糊不清，浅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他笑道“对，我就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我夜离不仅这辈子认定她，下辈子也是，还有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喜欢她，这个答案你可满意了？”
　　沈君陌脸色一寒，其余几人齐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