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都》狂风吹飞絮

58、善后

　　“两位娘娘还请节哀顺变，陛下刚刚驾崩，目下还应以大局为重呀。”
　　哭哭啼啼的胡太后和穆皇后听了赵彦深的话，终于忍住了干嚎。这已是高纬死后的第三天了，就在这短短的三天里，兰陵王控制了整个邺城，当然更不用说皇宫。可是眼下宫城已被烧得不成样子，众人不能总在左仆射府设灵堂，更何况这里是逆贼老巢，于是在宜阳王赵彦深提议下，还是在皇帝陛下生前最爱的华林园设灵吊丧。
　　“臣启奏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刚得到广宁王来报：三日前莫多娄敬显与刘桃枝等逆贼在晋阳意欲协助呼应陆令萱祖珽二人谋反，妄图控制台城军，已被广宁王拿下，不日即将这些逆党押解回邺城发落。”高长恭一身孝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将刚刚得到的爆炸性新闻丢了出来。
　　穆皇后哭了三天三夜，早已目光痴呆，茫然不知所以，胡太后最后的一丝希望化为了泡影，嘴里只是说着：“都反了，都反了……”
　　倒是赵彦深问了句：“王爷，广宁王是如何擒获这两个逆贼的？”
　　“这二人与陆祖逆党早有勾结，”高长恭侧头看着身旁的赵彦深，“三日前，也就是陆令萱祖珽逆党在邺城动手之时，此二人也在晋阳遥相呼应，他们假借宴请之名将任城王和广宁王骗到府中，埋伏刀斧手准备谋刺二王。幸而苍天有眼，佛祖保佑，有忠心之士密报了他们的阴谋，广宁王将计就计，一举拿下这群逆党。”
　　赵彦深看着面无表情的高长恭说完，点点头，也说了句：“真是天佑我大齐呀。”
　　一直在旁边忍着没说话的高延宗终于忍不住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现在陛下突然驾崩，天下无主，早点定下这天下之主才是正事！”
　　胡太后猛地一震，穆皇后也抬起了头，往高延宗看去，又将视线投向了高长恭，却只见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高延宗的话一出，灵堂内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谨慎些的只是注意观察前面几个大头目的神色举动，不那么谨慎的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哎哎哎，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高延宗的大嗓门在这满室的“嗡嗡”声中炸响了起来，立刻将其余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这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眼下陛下晏驾，自然要另立新主了——太子年岁太轻，不堪此重任，我看只有我四哥才配得上这位子！”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众人目光齐刷刷直射向端端正正跪在灵前的兰陵王，可惜只看见他的背影。这位王爷却没吭声，既不推辞，也不接受，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太子国之储君，顺天应命，理当继承皇位，此刻纵使年纪尚幼，可是太后娘娘聪敏擅断，精通文墨，又是殿下祖母，正是辅政的不二人选。”终于有人高声唱起了反调。
　　高延宗毫不意外，嗤笑一声：“胡长仁，这太后辅政，不就是你胡长仁辅政吗？你干吗非把太后抬出来，直接说你自己想做辅政大臣不就行了？只是这人的脸皮也不能太厚，你说就凭你胡不醉，逛逛青楼，喝喝花酒还成，还想辅政，你也真是马不知脸长！”
　　一番话说得胡长仁变了脸色，往前走了两步还想说话，胡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忙对胡长仁道：“陇东王你先退下。”
　　这陇东王胡长仁原是太后胡氏胞兄，太后一向最仰仗的娘家亲戚，他不但做到了右仆射并尚书令，还封了王。可今日却被高延宗这样毫无遮拦的直呼其名，还在百官面前无所顾忌地直接喊出了他的外号，心中愤恨不已，可碍于太后的面子，也只得愤愤然地回到了原位。
　　高延宗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虽是国丧期间，脸上的喜色却是遮也遮不住。
　　众官员有些奇怪兰陵王反常的一言不发，照道理，他既被推荐帝位，怎么也该说是答应不答应呀，如今不言不语又是为哪般？大家虽奇怪，可毕竟久居官场，如今兰陵王基本已控制了整个齐国，这样的势力，谁又会出言反对得罪于他为自己埋下祸根？于是也很反常的，堂上一篇静默，竟没有丝毫人声。
　　良久，终于有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虽不大，却满室皆能听得一清二楚：“兰陵王率兵平叛，保住大齐江山，此等盖世之功自然要有盖世之赏，只是这皇位却绝不是赏赐的物件。太子殿下乃名正言顺的东宫，这是在太极殿内向天下百姓明确宣示的，任凭谁也动摇不得。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太子殿下立即继位。”
　　此话一出，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不怕死的黄门侍郎身上，还有大胆的看了眼颜之推，又偷眼打量一直跪在地上的高长恭。
　　“颜老头儿你胡说什……”高延宗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长恭平静的声音打断了：“颜侍郎所言极是，太子殿下理应尽快登基。”“四哥，你说什么，怎么可以……”高延宗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被高长恭一把拉住：“先帝灵前不可喧哗！”高延宗龇牙咧嘴地大声“哎”一声，甩开哥哥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可总算没有大吵大闹。
　　胡太后终于忍不住，还是与胡长仁交换了个喜悦的眼色。穆皇后更是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她的儿子登上帝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失去了靠山陆令萱的她，最终在儿子身上得到了回报。
　　闹哄哄的灵堂已经快变成菜市场，百官炸成了一锅粥，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的灵堂里，众人又议起了关于如何处置谋逆案。有人提出要将牵连此案的所有人都灭了九族，高长恭以陛下新登基要施行仁政大赦天下为由挡了回去，掌管刑狱的都官尚书说了句：“十恶重罪不在被赦范围。”高长恭回了句：“牵连之人不在其中。”此事就此定了下来，不再大肆牵涉。众人心中自有想法，大部分都暗赞这兰陵王心胸开阔，竟可放许多政敌一条生路；还有一部分感叹这位王爷城府深沉，仅凭此一事就不知收买了多少人的心。
　　最后，在一干亲信的力荐下，高长恭成功地将他的封号前加上了“摄政”二字，称摄政兰陵王，在即将登上大宝的太子成年前，朝政大事皆由摄政王决断，后宫不得干政，即将成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胡氏和穆氏无奈又苦涩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四哥，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让那个屁都不懂的黄毛小儿坐上龙椅？”高延宗气呼呼地坐在兰陵王府花园的凉亭中，随手扇着衣摆带起风，“你现在要做皇帝，那是轻而易举呀！更何况，现在二哥已控制了晋阳，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高长恭恭坐在他旁边，见他满头大汗，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扇子为他打着风，高延宗这体型夏天是最难熬的：“颜之推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说到这儿，老五，我早跟你说过必须要把太子推出来，你今天怎么就不听呀？”
　　“哼，那小子，四哥，你当时在宫里就该一刀杀了他，留下来反而还成了祸患了！要是我，早就……”
　　“行了，我要真这样，和高洋高演高湛他们还有什么区别？”高长恭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匆匆说了句，“夺了皇位，再把先帝的儿子杀了。”
　　说到高洋，高延宗沉默了。他已知高洋实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可他那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高洋这么多年来在他心中已经与父亲划上了等号，此刻他心中的矛盾痛苦真是难以形容。
　　高长恭见了高延宗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难受，叹了一声，转开了话题：“不过老五，你今天这么一闹，也不是全无作用，至少让我看清了一些人的面目。”他“哼”笑了一下，显是想到了什么。
　　高延宗接过高长恭手中的扇子，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老让哥哥给自己打扇子：“四哥，你想到什么了？”
　　“如今大齐的官员中，武官我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可是文官，哼，还有相当一部分不是我们的人呢。”
　　高延宗撇撇嘴：“就像那个官儿不大，胆子倒不小的颜之推。”
　　高长恭笑了笑，没吱声，今天朝堂之上高延宗提起皇位继承之时，他虽一言不发，却冷眼旁观，瞧着每个大臣当时的表演，心中自有思量。
　　见高长恭不说话，高延宗又大大咧咧地开口了：“四哥，反正你如今已是大齐的摄政，这些人敢不听话的，随便找个由头杀了贬了都行，爱怎样就怎样。”
　　高长恭又好气又好笑：“爱怎样就怎样？就是皇帝也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呀。那高纬不就这样的，他是个什么下场？”顿了顿，又接了句：“对于这批文官，中间有些可以拉拢效忠于我们，我们要积极拉过来；有些拉拢不了，这些人效忠的是大齐，不是任何人的私臣——比如那个颜之推。我们只要保证他们忠心大齐也就够了，未见得非要拉过来——最重要是不能让别人拉了去。说实话，我还真是挺佩服他的，今天那种场合敢说出那样的话，也可以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长孙茂来报：“启禀王爷，前方来报，伪陈吴明彻遣大将萧摩诃攻破吕梁，蔚破胡战败，现已与王琳率残部退守彭城。”
　　“混账！”高长恭手中茶杯“啪”一声碎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这文从去年写到今年，从国内写到国外，终于快要结束了，心情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