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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是因为人心的寒冷,还是连朝帝国的气候本就是四季寒冻,所有的人都穿着厚重的大裘,看上去笨重而不协调。大雪如期而至,将原本生机勃勃的原野覆盖得了无气息。
      “SHIT!”卡尔骂了句脏话,指间在粗糙的键盘上敲击,身边是放了很久都没吃的三明智,已经冻得近乎僵硬----天空上正盘旋着一个行如雪鹞的巨大机动车,想来试飞过程并不顺利,已经三天了,这个拥有了人类心脏的庞然大物、操纵起来仍是分外困难。
      “引擎装置僵化,没办法直线飞行!”明月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不明确和恐惧。
      “降低飞行高度,进入08号跑道。”停下了计算机控制,卡尔抬起头,看着‘飞鱼’在空中转了个圈,才迟钝的落入规定的跑道。
      一身劲装的红衣女子从机车内下来,取掉安全帽,被汗水润渍的头发一撮一撮荡在额间,日光将它照射的柔顺而干净,卡尔愣了片刻,才道:“怎么样?”
      明月摇摇头。
      “150mm加农炮x2,12.7mm机枪x1,烟幕弹x8,”这些装置都是按照相应物理原理配置而出,根本没有错误。他重新钻入机车,检查了下内部装置,“明月?感应装置如何?是不是升降率太低,或者根本是驾驶困难?”
      明月思索了片刻,方问:“卡尔少尉,我想知道组装‘飞鱼’的金属核体受不受温度牵制?”
      “温度?”被这石破天惊的一语震慑住,片刻后,卡尔立刻点足掠了出来,大笑道:“明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由于连朝帝国近于南极冰点,这里是四季常寒的针叶林带,如果没有相应的升温装置,不论是‘飞鱼’还是什么,一切机械都会失灵。”他像个孩子般满足的笑着,从机翼上飞身下来,再不多说一句,便朝着仓库撒足奔去。
      离答应明月的条件还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他必须让‘飞鱼’安全起飞。
      少女站在风中,大雪飘落在她肩头,她却浑然不在意。那些歌特式的建筑看起来如此不舒服,屋顶像是牢房内的刺刀,捅破了静如清水的天空。光亮一寸一寸划过,她秀丽的面容被阳光虚化,竟带了分黑暗和疯狂-----
      明风,明风,还有一个月,等到我能顺利驾驶‘飞鱼’,你的死期也就到了-----问我为什么对你的死亡如此执着?呵呵,只要是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就有人心险诈,当初的你、不也是因为一刻的恐惧而将我丢弃在茫茫黑暗里么?
      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黑暗啊,宛如将人心底最后一分信念都剥夺掉,残酷得犹如跌落在万丈深渊。我曾那样拼命的伸手呼救,为什么你要丢掉我呢,为什么在知道失去一切后还能温和的微笑,还能残忍的生活着,你的心又被埋葬在了何方?
      哥哥……
      蓦地,少女蹲了下来,开始不住的呕吐,像是要将肺也呕出来,伴随着泪水,她颤抖的身躯像是秋风中飘落的树叶。

      出了长安,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远远传来的欢快叫卖,青楼街坊飘过的胭脂茶香,看来世间污秽的一切一切,再一个人知道他将离死亡不远的时候,都会变的意外亲切。
      可是为什么非死不可?如果可以,他也是不想的。
      风明穿着白色的斗笠,只牵了一匹马从神风楼后门出来----还好,沧虽然是他的生死好友,但两人生活的时代却是纷争和乱世,乱世里,没有谁是能够真正相信谁的,即便十天前的话是自己有意激他,可是现实终归不可逃避。神风楼内一直有个秘密暗道,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也许从今之后,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因为如今的他,是要去领死的!
      安步当车三日,又再驿站换了两匹马,他近乎是疾弛而行,一路上什么也没想,只是想快点见到她,仿佛有什么牵引着、让他连死亡都不再顾及,只一味的驰骋狂奔。
      如今是冬季,大雪肆意而疯狂,像是老天想洗清人世的肮脏和沉沦一样,然而任凭那大雪纷纷飞舞,这世间该有的,都不会改变,就好象他无法改变她报复的心。
      “见碎玉如见人,见其君必死!”那时候,下手在递给他一份江湖密报的同时,也将这个染着死亡气息的传世碧玉带到了他身边。那个家族世世代代流传的光荣,到了他们手里却变成了死亡的契约。
      也许,命运真的不可违背吧。
      约定地点是片山林,到达的时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月色本如水,照在未化的冻雪上,如珠白琉璃,美得不似人间所有。不远处偶有几声狼鸣,夹杂着守山军队营帐内喧嚣无比的侃谈和清冷的风啸。
      白衣公子抹了把汗,旋即转身,足尖一点,如孤鹤纵云飞出,洁白的月影投射下来,反着极端耀眼的白色光芒,他宛如弹丸一般顺山而上,几个来回已到了山顶。
      山顶上已有人等了很久,仿佛从早上起就一直坐在这儿,等得衣衫上亦重重带了寒露和水汽。
      那美丽的少年斜卧在芦韧丛中,看着月色,唇边带着若即若离的冰冷笑意。半晌,他蓦地伸出手在身旁的芦苇枝上轻轻一掐,绿色的汁液流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将芦苇叶折了个对角,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夜里很安静,绝顶上更加凄冷寂寞,明月似乎离人很近,伸手即触。夜凉,他终于拢了拢寒肩,悠扬的芦苇声随之颤抖起来。
      “清平乐?是他?”刚到山颠的人怔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朝着歌声悠扬处走去,然而刚行了数步,白衣公子蓦然止住了步,脱口惊呼:“沧,怎么是你?”
      不知过了多久,被唤之人蹙眉看过来,沧手臂一扬,那早已枯萎的芦苇便悠悠地落进了谷底。
      “就知道你不老实。”沧冷冷一笑,道:“风,你真的很想死么?非要死在她手上你才甘心?可是,她又曾领得你半点情分,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你走,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跟月儿的事情,是必然要解决的!”他没有气愤,声音平淡的如身边的积雪。
      “你!”沧胀红了着脸,正待发问,风里忽然传来巨大的引擎咆哮声。
      凄凉幽咽,宛如一个孩童悲切的哭泣,在黑夜里传来。声音越来越浑厚,积雪被强大的动力催化,仿佛花朵一般,另山颠上正怒目相峙的两人悚然一惊!那个人……那个被连朝帝国掠夺去的妹妹已经来了,为什么他们感到的是----是那样黑暗阴郁的感觉?
      ‘飞鱼’改制之后,性能意外的优良,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人工驾驶,它能感应到主人的任何心情变化,就好比现在-----当那驾机械跃出山头之后,离了百米远便对着山颠上的两人开火,火力极大,像是岩浆横流,密集而频繁。
      “那是什么?”沧从未见过这种庞然大物,一下子惊得动不了,也忘记了挪动步伐。
      “看什么,还不躲!”身边忽然有一大力将他拉开,由于四周的冲击力过大,使得两人落地重心没掌握好,‘扑通---’一声同时跌倒在地。
      “天啊,那是什么巨鸟?风,告诉我,你究竟惹上什么人了?这只鸟居然会喷火!”沧仍是神志混乱的望着他,目光充满疑惑和惊讶。
      “是机动车,不过是经过改良后的新品种,连朝帝国的得力作战工具!”两人被埋在雪里,寒冷另他们抖动的更加厉害。不,是恐惧,他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十年里已然忘却的巨大痛苦和胆怯,它们回来了、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忽然,引擎声蓦地停止了,接踵而来的是疯狂的嘲笑。
      身边的沧像被什么拉扯住,被巨大的引力拉上了高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自己抬头,沧纤瘦的身影已经贴在了‘飞鱼’的盖底。
      “哥哥……真是想不到呢,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朋友。”‘飞鱼’按照主人的心情,慢慢降低,当重型机械落地的刹那,绝顶上大雪沸腾,像是潮汐般搅起了巨大海啸,使得大片的积雪朝山谷快速滑落,雪崩一般壮观。
      “月儿……”明风痴痴的开口,眼前一片昏花。
      “呵呵,哥哥,你看啊,这个人都比你有勇气呢,明知道要死,还孤身前来保护你,你比起他又算是什么东西啊?”那个女子的声音尖锐而奇特,带着幼稚的笑声,“卡尔,你看看,我的哥哥似乎一点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呢,又和十年前一样,因为恐惧而舍弃至爱的人,你说,是他该死,还是这个人该死?”
      顺着女子的话,那架机械诡异的动了起来,而机动车上的人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沧!”白衣男子上前踏了一步,激动的瞪直了双眼,“月儿,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他无关,放了他,放了!”他仰起头,看看高高在上的妹妹,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下一刻被吸收了。
      “放了?我放了他,谁来放了我呢?”明月疯狂的笑着,眼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最痛啊,杀了他,你就毁了,不是么?”
      “月儿,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边听着沧痛苦的叫声,白衣男子蓦地抱着头,全身颤抖:“放了他,求求你,我随便你处置,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被他的吼声一震,明月愣了片刻,忽又噶噶的笑起来:“折磨?你也配和我说这个词么?你知道这十年我是这么过来的,西罗、西罗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人,他将我当成玩具、杀手、机器,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要照办。哈哈~~~~~明风,这都是拜你所赐!”
      机械一瞬间感到主人的愤怒,激光不断扫射而过,又见那袭白衣在虚空内转换着身形,然而农炮和激光的速度完全等同于光速,快如闪电,就连铜墙铁壁都能洞穿,罔论一个单薄的□□?
      被重重击倒在地,白衣人蓦地呕出一口血,在白的凄清的雪地上,宛如朵朵绽放的蔷薇花,那么刺眼的红色。
      机舱中的卡尔也愣住了,看着地面上那泊泊鲜血,仿佛是紧紧尾随着自己的毒蛇,慢慢的流没在他脚边。十五年前的一切,清晰的如同昨日。
      “卡尔,拿起你的枪,如果不保护自己,你就得死!”在一片残垣断壁中,四处都是浓烟和大火,火光明亮,漆黑的夜幕被照的宛如白昼。他在街道上奔跑着,巨大的机械在身后追赶,听说联盟军近日制造出了新产品,并命令在百姓居住的贫民区进行军事演习。
      由于连朝帝国与大唐一直处在兵戎相见的对立地位,两国都在为了五年后的大战而全力以赴。连朝帝国走的是重武轻文之路,能够举荐良计的人才本就少之甚微,更何况对方是伫立中州时间最长、也是最昌盛的天朝上国。
      帝国的元帅自然不知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虽然一直做着战争方面的努力,却忘记了最根本的‘以民为本’的思想,导致帝国在青黄不接的同时,不得不对抗内战,闭关锁国。
      如今这里早已没了人烟,如果不是一家人没有迁移它地的资本,他们是绝不甘心成为连朝帝国武器下的牺牲品。
      火光冲上了高空,在千米之内爆破,滚滚烟土洒了下来,四面都是烧焦的臭味。他疯狂的奔跑着,破旧的衣服迎着冷风,使他小小的身躯抱着火枪更加迟缓。
      “报告----战机的射程太短,无法达到元帅的标准。”背后,从巨大机械心脏内发出的声音,恐惧的另人颤栗。
      “从新组装,一个月后再来试机!”天外的一个声音低低的回应说。孩子重重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论明天是否能躲过去,总之今天的命算是保住了。
      就在孩子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时,一位站立的机动车忽然转过身,强力的火炮向他射了过来。心脏骤然紧缩在一起,恐惧像是八爪鱼般将他全身笼罩。为什么,脚好象不能移动,为什么眼泪会流出来,他颤抖着,看着巨大的火炮直直惯穿他的身躯。
      “糟了,3号机动车按键失灵,没办法控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充满了担忧和惧怕。
      “快点躲开,孩子快点躲开啊!”那个人在拼命地朝他叫喊,然而机器外的孩子像是定在了原地,根本无法移动脚步。“该死!”那人忽然一把掀开了机盖,足尖一点、身形便翩然的飞出。
      那种功夫好象不是连朝帝国有的,那种挺拔如孤风般的姿态,那种连风都倦然欲憩的气势,那种连日月都避之不及的速度,还未等孩子反应过来,那张脸已离他不足一米远。
      忽然,身子一轻,他整个身子向后倾倒,紧接着一个厚重而温暖的身体压了上来,孩子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唇红皓齿,星眉剑目,一双青如远山的眉宇却添了点点忧郁,却深沉的摸不到底,宛如大海一般悠扬的颜色。黑色的发丝,琥珀色迷人的眼眸,和他的迥然不同呢!
      巨大的光束从两人身上射了出去,身后铁筑的墙门瞬间轰塌,无数烟尘飞舞,盖了他们一头一脸: “你还好么?伤到了么?”
      孩子的脸瞬间变的红通通,再不敢看眼前的人。少年将他抱了起来,淡淡笑了:“所有人都走了,这个村子也剩不下什么生命,为什么你不走?”
      “妈妈和爸爸都在,卡尔不知道去哪里。”是的,这个村子里早就没了人,能逃的全部逃走了,只剩下些老朽残废,和没有资本离开的贫困村民,所谓的战争、所谓的伤害,针对的----只有那些无力自救的民众吧。
      少年叹息了一声,将他拉到安全的地方,摸了摸他哭花的小脸,赞同的道:“原来,无论到哪里,只要脱离不了这个空间,属于贫穷百姓的宿命是绝对不会有差别的。
      我生活的那个国家,原本也是昌盛的,然而后来的君主□□奢侈,不再将‘仁义’放于治国的首位,从那之后,官府仗势欺人,四处哀鸿遍野,而我也是被逼着来到了这个地方,可是谁知道-----自己却首当其冲拿起了刀剑、去切割那些曾同我一般、向往着和平团结的人民。”
      这话好象不是在说给身边的孩子听,那声音混合着淡淡哀愁,昭示着人世不可违背的冷血秩序。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道:“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一起上街玩耍,看到一个衙役对着个百姓又踢又打,还说他是杀人凶手,其实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杀人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已经离开的首富家公子。”
      孩子摇了摇头,气愤道:“法律可以制裁他们啊,不能冤枉好人的!”
      “呵!”少年冷冷一笑,抬起讽刺的双眸,斜觑着湛蓝的天空,冷然:“法律,权利才是法律,金钱才是法律。说他杀人,对他拳脚相交,就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他穷!”其实,他也不知道今日这番话,那孩子能不能听懂,他只是想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仅此而已。
      可惜,现实冷酷,人亦无情,他无法违背现实,却想让更多麻木的人站起来,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去改变天地。可是,究竟又有哪个人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倾听他的祷告呢?
      孩子抬起手,碰了碰他湿润的眼角:“哥哥,你哭了,不哭不哭,哥哥乖。”
      少年低下头,如春风般温和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随后,少年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贴了圣洁的一吻,“孩子,我会记得你的,和你的父母说,尽快离开这里吧!”
      话毕,少年已经纵身跃上了虚空。
      扬头望去,那少年衣袂飘飞,乘风欲去。
      “哥哥!”孩子将手拢在嘴边,拼尽全力的叫他。少年的身形一顿,在虚空换了个方向,随后折返而回、定定的落在他三步开外,“怎么了?”
      孩子摘去了脚边一朵盛开的蔷薇,羞红着脸,低声道:“哥哥,这个送给你,在我们国家,送花表示感谢呢!”
      少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平静下来。他接过了花,看着刚刚还灼热怒放的花蕊、在一瞬间枯萎了下去,他轻轻问:“孩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并非是一朵花那么简单,这是所有因为战争而死去的战士的灵魂,这些灵魂因为希冀而重生,在另一个世界、向往着天下平安景象。然而,还是有很多的人,对死亡与战争毫无意识呢。”
      是的,就算是多么频繁战乱的地方也开始盛开鲜花了啊,利用太阳能、土地,民众都会归来,一切都能变的更好。

      “是他?”掌控着‘飞鱼’的双手剧烈颤抖着,卡尔感觉自己被埋进了巨大的潮汐中,乌溜溜的流着鲜血,前方的路越走越漆黑,而那个在他痛苦半生中送来唯一光明的少年,渐渐的远去了。
      要用这双毁灭了无数性命的手去伤害他,或者救他?他配么?自己早就不是那个-----为了正义和纯真而奉献一切的孩子了,他懦弱、害怕,那些人性的弱点,是他倾尽一切都无法改变的!
      “卡尔,你再愣什么!为什么控制‘飞鱼’射击?”耳边终于可以听见清晰的声音,带着隐约的怒火。
      ‘飞鱼’因为驾驶者和自身的矛盾,剧烈的震动着,带动着引擎撕声的咆哮,积雪漫天飞舞,大风鱼贯穿入,宛如无声无形的刀剑。
      可是,下不了手,如果他死了,那么-----该用什么去维持心底那不灭的烛火?如果这双手上沾了他的鲜血,所谓的人生,又该用怎样的顺序去描述?
      “卡尔?”委顿在雪地上的公子微微惊了一下,随后,他仰起头、大声询问着机械舱内的男子:“卡尔,是那个卡尔么?十五年前在贫民窑里的孩子?”
      他居然认出了他,又是因为那个再简单不过的称谓?呵,你知道么,我是奉命来杀你的,而且我答应了一个人的要求,非要取走你的性命不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利用你教给我生存的信念、转而毁掉你么?我……做的出来么?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卡尔蓦地松开了手,拉开上顶盖,高声阻止道:“哥哥,不要过去,快点离开吧,明月的心脏已经连在了‘飞鱼’身上,现在的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独有躯体的傀儡,她已经死了,已经不再是你的妹妹了,如果逃不开,就拿起武器,杀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等到自己反应过来,话已然出口。
      “卡尔?”明月怔了许久,忽然愤怒的翻身上来,长剑一挥、直直割向了对方的手臂。
      卡尔拿剑勉强作着防护,这属于东方的招式、他也只是在十五年前的战场上见那个人用过,之后、这种武功在连朝帝国内一度绝迹,直到后来,他甚至都以为-----哥哥,已是它的最终终结者!
      躲避不过,便见血。两个人的身影迅速交错着,宛如闪电。
      “住手!”白衣公子想去拉开他,却没有丝毫力气。
      因为失血过多,又由于之前吃过太多麻痹身体的药剂,导致他的状况一日不覆一日,如果是十年前,别说是穿肩的伤口,就算火力直过胸口,他也是能挺过去的。
      原来,在这无涯一场生里,自己对生命的认知甚至还不及一个孩子,他居然是那样挥霍着身体内一点点光和热,再一点点的将自己毁灭掉。
      呵,这-----是抱负么?
      “不要再犹豫了,如今的明月只不过是一副皮囊,一副只为仇恨而存在的杀人武器,明哥哥,不----不可以掉在西罗设计的陷阱里啊!”耳边,那个孩子的声音清晰而明确,大雪还在下,逼人的寒气中,只能看到几道于虚空内对击的光芒。
      “明月。”他静静呼出一口气,又抬头看下尚被困在机盖底的沧,眉宇一瞬间蹙得更紧:“如果杀了她,我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十年前、本身就是我欠她的!”
      “没有谁欠谁,杀了她!”可是,仍有一个声音在低低警告他,如果下不了手,这里所有的人、甚至是山下驻扎的军营、普通的百姓住宅区都会受到波及。
      那么,所谓的大义灭亲又该诠释成何种意义?
      记得,多少年前,漆黑夜幕,清辉孤光,一马平川的高原上,妹妹、他还有老师坐在草丛中,抬头看着清冷冷的明月,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老师,你为什么要逃出来,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
      “为什么?”白衣的年轻人蹙了下眉,随后仰躺下,让月光将其完全笼罩住,他才轻轻道:“因为有个人,他的不忠诚出卖了元帅、使无辜的民众受到牵连。所以我们都被惩处、而流放到了各处。”
      “那么老师,你们又没错啊,没什么不反抗?如果一直软弱下去,不是任人宰割么?”他明亮的目光转向他、迫切想听听-----这个来自遥远的异国人对矛盾的认知,即便那时的明风才十二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谓的强弱,只不过是悲剧和喜剧的交替罢了。
      “战争是必然的,起伏流转都是历史的特性。然而,我们却不能将伤害的一面沿袭到他人身上。如果仅仅是个体对个体的仇恨,他可能失去的也不过是别人的信任,以及服不服输的结果。如果,由于这个人的错误,使它点成线再成面、波及到无辜的群体或国家上,那么他就成了背叛者,是叛徒。
      虽然被放逐了,但我仍然热爱着自己的国家,也希望得到真正意义的认可。”他习惯性的用手捂住胸口,蹙眉苦笑起来:“所以,即便是死,这份强烈的决心,始终不曾动摇!”
      “即便是死,这份强烈的决心,始终不曾动摇。”白衣公子呢喃着,缓缓抽出了配剑,飞身上去。
      杀了她……然后,随她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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