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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夜幕凝成一个巨大的微笑,延续着它从远古起那悠长而缓慢的呼吸。没有痕迹。惟有那片氤氲,掩去了一朵长眠蔷薇,掩去了一季人世喧哗,也掩去一些已经过去和将要开始的寂寞流年。
      苍天一睡百余年。
      强大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光芒中是一袭着着蓝衣的少女,轻盈的微笑和蝴蝶般翩跹的面容,另他的心在下一刻平静的如同不再涟漪的湖面。
      而后,光明逐渐暗弱下去,身后有强大的气流声,巨大的钢铁机动车在身后发出咆哮,引擎的强大声响让那平静的心卷起了千层海浪。
      “明月,快逃啊,如果今日逃不出去,就要被连朝帝国的人捉去当实验品了。”他猛地伸出手,抓起那袭蓝衣的手,两人在风中快速狂奔着,冰冷的风如同刀锋,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肌肤。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
      引擎继续咆哮,所过之处遍地狼烟。大火窜上高空,如烟花一般耀眼的黄色四面沸腾,将那巨大的机械锁定在光芒中,像是死神的召唤。
      “哥哥,我……我跑不动了,我们投降吧?”那袭蓝衫的人渐渐脱力,在她掌心间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脚像是固定在了地面,生了根,被羁绊住了,而妹妹的声音更同一片枯萎的黄叶,在大风中颤抖的若一只失魂的木偶。
      “明月,记住----神风楼的人,只能死于兵刃的对决,而绝不能死于敌人的铁蹄下。”他停下脚步,看着身后越来越大的机械,他的声音被气流淹没,像是溺水而亡的动物。
      女孩子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跑,就要到国界口了,快啊-----”光明就在眼前,然而越是光明,那向往着光明的阴暗生物就越是繁杂。‘砰----’地一声,女孩子再也支撑不下去,脚下一打滑便连头载倒。
      “明月!”他转过身,想去扶她,然而她的身体仿佛磐石一般,紧紧的偎在地面,冰冷的气流和温度另她的脸白的近乎透明。
      “哥哥,我真的不行了,走不了了,哥哥,救我啊,救我啊。”
      少年适时地抓起了她的手,然而就在那一刻,身后追逐他们的机械突然停了下来,漂浮在空气中。机盖伸下,机械的正中心被红光所包围-----那里,赫然站立着一个英挺的将军,刚毅的面容,蓝
      眸黑发,宛如宇宙中精亮的星球,鹰隼般冰冷的视线嘲讽地看着他们,似是一只嗜血的野兽。
      少年浑身颤抖着,仿佛生命被这巨大的机器慢慢吸收了,心脏一阵阵紧缩。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亲人,那么热切而乞求的目光。为什么会感觉恐惧,身体好象不由控制一般,为什么要松手,为什么要松掉一直握着妹妹的手,是害怕么?因为人性的胆怯和懦弱么?可是,不想死啊,不能死啊。
      少年向后退了两步,于是再不看她,掉头跑掉。
      “哥哥,救救我,不要丢下我啊,哥-----”后面,明月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散在空气内,被风吹得很远。
      “不!啊----”他蓦地睁开眼,冷汗潺潺。眼前还是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檀木桌椅,珍珠的挂帘和身旁正在酣睡的美人。他的手横过女子的胸口,稍微动了一下,那美人便睁开了双眼,美目眨了眨,带着惺忪和迷蒙,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
      “公子,怎么了呢?”清醒了一点,美人揉了揉眼睛,火红的唇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印了一下。
      “滚!滚!”他忽然暴怒的一把将她掀下床,一双冷傲的双眼宛如临死前的兽,那样强烈的杀气和悲哀,另他全身都笼罩在颓废和死气中。他在害怕,在担心,恐惧让他跌落在漆黑的洞穴中,妹妹倔强和冰冷的目光,仿佛另他永世都无法超脱。
      其实,这里的美人早就习惯公子时而温柔时而暴虐的脾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命将会终结在他的手中,然而中州与连朝帝国的大战在即,为了找到一棵良木来依靠,过得一天是一天,谁又会在意之后的事情呢?死,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然而,脆弱却与希冀相克,让很多人失去了死亡的勇气。
      活着,有时候也需要勇气啊。
      穿上衣服,年轻的公子坐在窗前----窗外是凋落了一地的叶子,白雪皑皑,仿佛是一个无人知的世界,被包裹在这样一个冰冷的时空内,就算再火热的心也会冷化吧。他的心已经不再像十年前那么悲哀和悔恨了,而今竟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一分无所谓。
      呵呵,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和连朝帝国那些非人类一般了,野兽的做法啊。
      窗外的溪水潺潺,即便结了冰,依然可看见每一道反射着光芒的纹路,还有那些继续在虚空内盘旋的枯叶,白衣的公子从枕头下拿出一枚碎成半块的玉,久久凝视着,唇边划过一丝凄然笑意。
      妹妹,也许在很多年很多年后,我会忘记你曾那样强烈的占据我渴望自由的心,在梦中,在现实中----你知道么,我是那么想伸出手去抓住你,可是你,是你没有给予我相对的回应啊,你知道么,一直伸着手我也会累的。
      他又从袖子中取出另一半玉,两块玉拼在一起,标识着吉祥的符号。然而世事繁复,万里迢递,我们所刻下的每一个脚印,都会随着方向的改变而改变最初的人生梦想,然而这样的我,无论十年前十年后,坚定的心始终如一。
      他刚想站起来,肩膀上忽感一双手将他大力按了下去。
      白衣公子微微蹙眉看去-----阳光下,来人的面貌甚是模糊,只见一双穿银坠环掉在耳朵上,那样亮得射人心魄的光芒,让他有一瞬间怔忡,仿佛那光芒是落进了他心底,如此温暖的光芒。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来者何人,年轻的公子低声笑了笑,“沧,你来的真快啊,记得、我是四天前才传信给你的吧,从洛阳到长安,这路途可不短,你该不会是一路上餐风露宿,策马狂奔来的吧?沧,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神风楼里,多是女子----这些女子可以辗转承欢在他身下,即使再亵近也没人敢说三道四。所以,他的人生里并无一个知己,然而三年前与沧出次照面,两人便披胆沥肝,一杀心底的不平。或许也是因为年少轻狂,两人一见如故,将平生遭际见识,倾囊道出,恐嫌不足,竟是一聊数日,连吃饭睡觉都是行影不离,那种感觉真的另人怀念啊。
      可惜当时的他们,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说是至交太为过,说是点头友又抹煞了灵犀的感触。然而,三年已过,如今的他们互为倾盖之交乃是恰到好处。
      有时候,他自己会想、假如有一天不得不死在沧的手上,他亦是甘愿的。他这条命算来算去,都是要赔出去的,可如果沧为了今日将叙之事、而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呢,自己仍会不顾一切的维护他么?
      看他出神,那袭青衣径直坐了下来,委屈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嘛,人家为了你昼夜不分的奔来,你不叫人家休息吃饭,出口就是讽刺,你的嘴巴啊、罪过好大。”他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嘴唇。
      离开光芒,他的摸样渐渐清晰。比女子还要明媚的笑靥,宛如满树开放的蔷薇,荡漾着若有似无的强烈幻想,让人有宁可丢弃一切,也要将他纳入怀中的坚定。
      可惜,他只是他的朋友,而非玩具或者娈童。
      “沧,想不到你那么得八王爷的宠爱,竟然在朝廷变节的情况下,还能抽身出来,你是不是有任务在身,或者朝廷大事已在你们盘算之下了?八王爷这只巨蠹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呵呵,你也愈加不好对付了。”
      他抓住他的手指,固定在掌心中,白衣人淡淡的问:“沧,告诉我,你在害怕是么?是害怕八王爷,还是我?每次你有事隐瞒我时,笑容都是极美的,美得近乎不真实。”
      沧挣了两下,挣不开就只好随他去了。
      随后,他叹息了一声,避开问题,问了一句与上句毫不相甘的话:“明风,你突然招我过来,所为何事?该不会----仅仅是因为你已经不再信任我了吧?还是,那个人……她要回来了?”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沧的目光变了变,有些恐惧。
      “你如何猜到的?”明风的脸上很难看出情绪,他只是玩弄着对方的手指,清清冷冷的笑:“不愧是沧啊,在八王爷身边不是白呆的,不仅城府深了,连算计他人的时候都可以做到身藏不露,我好象记得,并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那可能是你忘记了吧。风,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哪里做错了,我让你觉得奇怪么?”
      “奇怪?奇怪的不是你,是我!”他自嘲的笑了笑,“十年的债了,我拖欠的也够久了,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不过,也省得八王爷亲自出马对付我,你该开心才是。”
      掌心中的手徒然冷下去,那只手轻轻颤抖着,光滑干燥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汁,“怪不得你遣散了神风楼,你想干什么去,你想死在她手上么,你莫非疯了?明风,告诉你,就算你不再信任我,就算动用八王爷的力量我也不会让你自投死路!”
      那只手反客为主,一把握住了他的,迅速的放在了颊边。
      白衣公子蓦地一震,那清澈的脸上赫然带着三年从未见过的泪水,冰凉的泪有如珍珠,在他掌中翻滚,仿佛连窗外的融融白雪都被软化开。
      “你哭了,为什么?”他不解的抬眼询问:“我们有一年没见了,一年中什么都在变,你也变了吧?变的会利用眼泪了,可惜,我不是八王爷,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途,所以要让你失望了,沧。
      八王爷和你如今控制了朝廷的经济命脉,没有什么是你们得不到的,何况就算我阻拦你,你也起先派兵围困了神风楼,八王爷让你来见我,怕也并非不想我去寻死,他让你监视我,对么?”
      冷风吹来,让坐在窗前的人微微打了个颤栗,风过雪落,河水流淌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四下望去,白的接近透明的纯净-----这天下可以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而人心呢?是灰暗或若漆深夜幕?
      人只能够乞求上天帮助,可惜 ,如果老天知道人世悲苦与邪恶的话,它还能白的如此纯粹么?
      沧站起来,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良久,他才轻若无闻的叹息了一声:“呵,你所思谋的,倒也深远。”
      明风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自寻死路的,明风,你信不信我有这样的能力?”于是,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他便不再看他,佛袖离去。
      没有人愿意涉足江湖,就像下着一盘黑白棋,没有人可以肯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确的,然而当你决定下完整盘棋时,就要知道落子无悔!所以,你即在江湖中滚爬,则避无可避。那么,便不要再说什么改变世界的混话了。
      是啊----
      浮尘,佛尘。
      我自浮尘,何以佛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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