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子衿》林晓茜

2、圣旨

　　我刚回来，第二天便接到圣旨，今年我要进宫选秀，虽然这是早就料到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爹本打算再留我一年的，我也准备好了要好好地陪在娘亲身边一年，往年从来都随着父兄在外征战，没有好好陪过娘亲，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能陪着娘亲。我是定会入选的，爹是当朝难得忠心不二而又功勋不断且被皇帝赏识而封王的将军，大哥、三哥和四哥又是优秀的将才。
　　**“爹，您真的打算让清儿进宫？”老大甄御廷不甘心。
　　“不然你想怎么办，皇上亲自下的旨，皇后那里都没惊动，你让我怎么办。”
　　“爹，让娘去找太后吧，太后一定会答应的。”老三甄寅仁想求助太后表姨。
　　“不行，太后在为皇家祈福，除了皇上和近侍丫鬟谁也不见。”老四甄亦扬排除这个机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还是要将妹妹送入皇宫啊。”老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次我们就不该让清儿回来。”老四悔恨。
　　“那谁会想到皇上会微服来王府。”老大真的没有想到皇上会来王府，还恰巧去了后花园，如果那时他有阻止该多好啊。
　　“这或许就是清儿的命啊，你们别再争了，清儿的觉悟可比你们要高。”甄王爷长叹一口气，若是清儿是个男儿，那该有多好啊。
　　“清儿------她------也同意了。”
　　老王爷无奈地点点头，这或许就是身在高处的无奈，“她从来都知道迟早是要进宫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你们也别在她面前提昨天的事，她不要知道也好。”
　　“是，孩儿们知道了。”**
　　“郡主，求你带上萍儿和云儿，我们不想离开郡主。”两人哭跪在我面前，因着之前我跟爹说只想一个人进宫。
　　“你们自小便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们都一步不离地跟着，只是这皇宫——”我不能害你们啊。
　　“萍儿（云儿）不怕，请郡主收回成命。”我从未当她们是丫鬟，只是今日要进的是比龙潭虎穴、人间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你们可想清楚了，这地方可是一去不回的地方。”
　　“是——请郡主收回成命——”
　　“你们起来吧，随我进宫可以，但立即学规矩，以前放任你们俩没规矩地跟着我，今日可不比战场，以后甄家可都系在我一人身上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们可记着了。”
　　“是，谢郡主成全——”两人破涕为笑。
　　“哭哭笑笑的，快起来，去洗个脸，看看都像个什么样子了，”我失笑，“对了，给维姐姐捎个信去，说今年之约我去不了了------”
　　“是——”
　　维姐姐，清儿还是逃不了了啊，你别怪清儿啊，若是哪天有机会再见，你我再把酒言欢。
　　明日便进宫了，爹娘、兄嫂们刚走，就是姐姐们这两天也一直陪着我，说了好些侍夫之道，只是她们没有想到一点，她们都是正室，而我只是个妾。二姐是镇远将军之子的正室，五姐是荣亲王的正室，说来也让人笑话，小时我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女子该学的我都学了，不该学的也学了，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还是当一个妾室。不过这些年随父兄伴男装也去过很多地方，上过战场，守过边疆，学的东西多了，也就对外物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而且早就知道会是谁，那又何必去烦恼呢。
　　看着镜中日渐白皙的自己，有想哭的冲动，在外征战从来都是晒得黝黑回来，这次居然再也出不去了，杀场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进宫------
　　“清儿——”我回首，竟然真是维姐姐。她永远是这一身打扮，一袭白袍，俨然一个英俊男儿。
　　“姐姐——”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决堤，扑入她怀中，“唔——”只想大哭一场。
　　“我早为你占过卦的，你既然逃不了，那姐姐也只能尽力保你平安，这几瓶药一定要收好，最好是随身带着一两颗。”
　　“嗯。”我默默地点头，知道这些药意味着什么。
　　“我阻不了你，但姐姐仍要对你说一句，那个男人不仅仅是你的夫君。”
　　“我知道。”我岂是那些目光短浅的深闺女子。
　　“姐姐此后不再是王妃了，”她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我只怔住，那个男人不是很爱她的么，“我会带着这个孩子回去，也该回去了，妹妹以后定要步步为营，姐姐的男人毕竟不是天下之主。”
　　“姐姐——”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要回去，还带着孩子，她可是虎威国的晋江王的王妃。“他知道你要带着孩子回去？”
　　“或许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她低头摸着肚子，“我定会将她抚养长大的，我很庆幸她没有在那个地方被发现，不然有没有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姐姐——”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我知道姐姐今天来的目的，我都知道了。十二岁，我们相遇，她重伤，我救了她，此后姐妹随行。今日，我们分离，她要救我，此后分离不再见。
　　“爹教你的，可都记得？”爹从来是最疼我的，时常叹息我只是个女儿身，但仍将我如男儿般抚养。
　　“女儿永生不忘爹爹教诲——”我认真的看着爹的眼睛，爹也满意地点点头。我后退一步，“甄氏不孝女清就此与爹爹、娘亲拜别——”说完，在众人面前直直跪下，那些宫人都别过头去，爹拦住了娘要扶我的手，“一拜爹娘养育之恩，二拜爹娘教养之恩，三拜不能承欢膝下之罪。”三个叩首，只是这三个叩首便可以还所有的恩情了吗？
　　萍儿和云儿扶我起身，娘亲早已泪流不止，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决绝地走入轿中，前面便是我以后要走的路，与后面的一切都毫无关系了。
　　**“为什么？”
　　“王爷，这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为什么你早不将她嫁给我，为什么？”
　　“王爷觉得清儿会同意吗？如果可以不用嫁给皇上，你认为她会选择什么样的夫婿。”
　　睿王颓然坐跌在主椅上，他一直在等她长大，她长大了，却要嫁给他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