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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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问题，俏如来犹豫再三终于问出口，“师尊，那封信真的是你寄给师兄的吗？”
上官鸿信落入幻境中眼前的情形让他瞳孔骤缩，面前是触手可及的墨狂，耳边是梦魇般的话语，“这一剑下去，你会有答案。”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的王位，你的小妹。还是说，你要放弃，让羽国再次陷入内乱。”
策天凤站在不远处对他说。
上官鸿信仔细望着策天凤的脸，没有急于表态，他记得很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是幻境。
可这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上官鸿信，雁王上官鸿信已经死了，但霓裳和俏如来似乎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你们看，默苍离就识趣得很，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雁王勾起嘴角，手握上了墨狂的剑柄，就算他捅下去又如何，这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后悔没做的事情吗？但他真的后悔了吗？他后悔过没有完成铸心吗？
这一剑下去，牺牲就不存在了吗？一切就值得了吗？雁王就会活下来了吗？
这一剑下去真的会有答案吗？不会，没有，这——不是答案！
当初他真的是在小妹与师尊之间做选择吗？不是，他终究是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可以两全，这难道有错吗？
牺牲一个人换三万将士和小妹生还，这，是正确的做法；但不是好的做法。
他从地上拔出魔狂，“这一剑下去，并不是答案，而是永生永世的枷锁，一个由牺牲和信念织就的牢笼。杀师是原罪是代价是承担，是一生不能卸去的责任，放弃，实际上等于逃过一劫。”
策天凤说，“但我不会让你活着。因为我带你站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你看到了这个世界光鲜外表下的另一面，教会你掌握权力操弄人心，没有这道枷锁，你将成为最不可控的怪物。做不到，我会亲自将你除去。”
“但我活下来了，你没能将我除去，但我最终还是死了，为什么呢？师尊，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已经成为怪物了。”
“不，不对——我其实赢了。”雁王笑了起来，“你还活着，小妹也还活着，而你也没能杀死我，这才是事实。”他的食指摩挲过下唇。
“很有意思，铸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也好，俏如来也好都陷入了你的伪命题，当了真。从来没有什么二选一，师尊，小妹，三万大军，羽国，智者追求万无一失，但为了万分之一的机会去努力的才是人，为了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而奋不顾身是才人性，一旦强制舍弃了这种本能，只余下价值的衡量，和胜负的计算，人，就不再是人。这——才是雁王死亡的原因，而这也是默苍离死亡的原因，甚至也将是俏如来死亡的原因。”
对面策天凤的身影渐渐隐没如黑暗之中，只传来一句似有还无带着隐约怜悯之意的一句“那，你还想变回人吗？”
上官鸿信勾起一边的嘴角，口气玩味而坚决，“当然不。”没有那种必要。
眼前的景物变幻无常，有时是血海中的挣扎的三万将士，耳边是小妹求救的呼唤，比鹏好似在他耳边唤他“小鸿”的声音，还有冥医对他说，他若不担心，你醒来第一眼，怎会就先看到他？
哈——
一些过去的场景闪现过他的眼前，那一次他和比鹏率军去救翩地被波及到的百姓，出发前师尊曾劝说他放弃，而他一定要救，他们失败了，他重伤昏死过去，师尊背着他逃出重围，他原以为失败了，但百姓最终得救了。是策天凤替他救到了，即使牺牲了一部分的兵力。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真的认为师尊他抛却了人性，连一次努力都不愿意尝试吗？他需要的真的是这样一个传人吗？”
上官鸿信回过身看见俏如来站在他身后又气又好笑的质问他。
“你——”上官鸿信环顾四周发现四周幻境已是另一方天地，不再是羽国的事物，这是——“你也中了术法？”
“师尊身上的淬骨钉还需要你来取，我自然要先救你出去。”
“怎么？师尊和公子开明没建议你趁机杀了我？”
“那怎么可能？”上官鸿信眯眼看他，俏如来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得接道，“……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惹怒公主……”
上官鸿信的眼神才从他身上漫不经心的移开。
但俏如来不甘心的接上先前的话，“师尊心里其实在担心我们两个，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我以为这是明摆着的。”
上官鸿信挑眉，“你多说了三个字。”
“师兄，你不能对某些事视而不见。一个心中只有理性的算计的人，是没法让你为他赌上自己最珍视的一切的。你不能把他为了铸心而设下的局当成他的全部。”
“我没有！”
“师兄，都过去了，铸心失败了也不要紧，他没有放弃过你，你——原谅他吧！”俏如来一把抱住浑身颤抖的上官鸿信，“原谅他，好不好。”
良久，一滴泪水落在了俏如来的背上。
俏如来进入幻境以后，这轮回之镜反映的就变成了俏如来的心魔，幻境中倒是平和日常了不少，每天还有一些百武会的成员来询问俏如来对抗魔世的安排，每隔几日固定到琉璃树听训。
俏如来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尝试改变一些事情，比如当北竞王派人送来羽国志异后不再翻开，而是丢给了雁王。
“你不做，师尊照样会怀疑，你不散播这本书，也会有别人去做，反正事情还是会按师尊的计划进行。”
“那怎么办？”俏如来的眉头皱成一团。
“鬼市与阎王鬼途一直有交易来往，是他们药材供应的主要渠道，可以通过他们接触一下十部众，比如，慕容胜雪。跟他交易拿到一些改良的亡命水应该不成问题。不需要品质太高的，在一段时间内能够避免后遗症的那种就可以。”
俏如来心领神会，“我明白了，但《羽国志异》？”
“一本书罢了，交我——”上官鸿信冲他挑了挑眉。
两人此时呆在空置的正气山庄，上官鸿信端坐在史艳文日常用的那张书桌前，坐出了一派君临天下的气势。
“俏如来还有一事请教师兄——九龙天书有载：地穴九龙腾神州，炎黄蚩尤共居五。魔妖纷杂暗世中，海鳞天翼各有所。可见九界之中人族居五，而妖魔麟羽并非人族，但我认识师兄与凰后这么久，除了操控断云石，并没有发现你们有什么不同于人族之处，不知师兄能否解惑？”
“你岂不知魔门世家乃魔族后裔，在中原日久与人族通婚的缘故慢慢丧失了魔族特征，几乎与人族无异。羽国人曾经也是真正的羽族，有翼可飞天，但这种特征在羽国历史上已经消失很久了。保留下来的只有操控断云石的方法和目力较人族强很多而已。这也是鳞族维持严格阶级制度的原因。”雁王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怀疑霓裳？”
“亡命水——师兄，我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阎王鬼途之乱中很多人误食了亡命水，其中有小部分人出现了返祖的情况，最典型的就是魔门世家的一个少年服食亡命水后出现了魔族特征，是不是有可能？”
上官鸿信垂头沉思了半刻，“你怀疑小妹她服食亡命水后出现了返祖的情况，觉醒了羽族血统？你觉得这能解释为什么师尊和元邪皇会死而复生？是策天凤告诉你的？”
“师尊他只是提示我与此有关。”
“他在羽国呆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羽国皇脉传说源自上古凤凰，羽国皇宫里不少以此为原型的装饰，他既然怀疑为何还要你来问我？”
“......”师兄，你为什么怨气这么大，也许师尊他只是不好意思跟你确认罢了。“大概不是太重要吧，毕竟现在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再说，这不是好事吗？谁不希望自己的小妹平安长大能够保护好自己，独当一面呢？毕竟无心在苗疆接任大祭司时我也是有类似的感触的。”
上官鸿信似笑非笑，“上古凤凰，不死神鸟，难道你以为像是魔门世家的觉醒魔族血统那么简单，唯一能类比的，大概是觉醒烛龙血脉的畸眼族吧，你还觉得不太重要吗？何况霓裳和烛龙之间似乎有某种协议，你觉得，这是小事？”
俏如来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师兄，那又关你什么事呢？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为了动荡九界而存在的呀？”俏如来眼角弯弯的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不能单纯的为自己小妹的成长和强大而欣喜，这没有道理啊，放弃铸心的你难道不应该还保留着为自己痛苦或快乐的权利吗？”他十指相交握住上官鸿信的手，“还是，你怕我搞砸了，再一次打碎你失而复得的一切？”
上官鸿信若有所思的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敲，“俏如来，是什么让你产生错觉，觉得能够揣度我？”随后又接了一句，“你们一家常年聚少离多，这梨木书桌寓意不好，不如回去给史君子换一张？”
对面鬼使神差的当真问道“换成什么的？”
“梧桐的如何？”
“恩，我看挺好。”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