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牙》天下杂谈

67、辞官离京

　　今天早朝，晨曦的辞呈终于通过了顺治的批准。
　　下了朝，晨曦与众臣经历了短暂的告别。在周围安静下来后，晨曦回望御门，整整十二年，连做梦都想着离开这里，可此刻实现了，内心却不是欢喜，空落落的。
　　晨曦转过身，长长的叹口气。
　　出了紫禁城，晨曦没有回家，而是转去了十一公主陵。
　　晨曦到了十一公主陵，通报了名字。
　　布布是不愿见她的，这么多年，晨曦并不强求她，只是离开之前无论如何都该见‘她’一面，因为再见无期。
　　门再启开时，是布布，她脸上挂着怒气这点倒不意外。
　　“我想看看她。”
　　“…”布布也不答话，挡着门，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晨曦很难过，她长长的睫毛瞬间耷拉下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她顿了顿，抬起头，“求你了！”
　　布布一愣，脱口而出一句，“发生什么事了？”说完这一句，她也注意到晨曦暖帽上被摘了珠子。其实布布今天是有预感的，起初一直拒绝她，几次后她真的不来问了。若不是一次偶然看见她驻足墙外，她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有来，每个月初一，她都会在墙外站上一会儿，即便有例外，也不会相差几天，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不但时间不对，还敢开口来问。
　　“我辞官了。”
　　布布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你还要离开京城？”
　　晨曦哽咽着说：“是。”
　　布布心揪痛的厉害，像是失去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院里走去。

　　天色渐沉，晨曦起身道，“我该回了…”
　　布布没有说话，只默默跟着她出了享殿。
　　院子里，一院的梅花开的红艳夺目。
　　“这花开的真好。”晨曦停下脚步，叹道。
　　“…”
　　“你…保重。”晨曦回头道。
　　布布也不说话，她只是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她以为心里是恨她的，公主在世时，她骗的她好苦，公主过世了，她又诚实的更让人恨。所以，她不怕以奴婢的身份把位极人臣的她挡在门外会有什么后果。她也许心虚，又或者是愧疚，她从未因此难为她。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墙外一个熟悉的背影，即便是背影，她也能清晰感受到那人的悲痛哀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时在想，感情的事不是勉强的，况且她又不是‘她’，凭什么和她较劲呢？
　　“这个你拿着。”晨曦掏出一叠银票，“虽说朝廷有份银，万一有为难见窄的时候，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布布没有拒绝，也没有接下银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心里明白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面了。
　　“照顾好自己。”晨曦把银票塞进她手里，转身离开。
　　布布猛然追上晨曦，身后抱住了她，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滴落，“让我抱抱你，为她。”
　　晨曦身体一震，只觉得眼眶一阵阵的发烫，她感激她最后的原谅，她伸手大力抱住她，“谢谢你…”
　　…………………………….
　　当夜，天色昏暗，路上已渐无人，穆察府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客人。
　　晨曦携府人急忙出来迎，一见来人，都急忙跪下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晨曦跪道。
　　“都起来吧。”顺治大步走到晨曦身前，伸手扶起她，“这么晚过来，朕想…看看您。”
　　晨曦起身，引顺治去了客厅。
　　下人奉上茶点，便退了出去。
　　顺治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道，“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晨曦当即跪下，没有答话。
　　顺治一手扶起了她，“穆察师傅…”
　　一句‘穆察师傅’将两人带入了多年以前，那时他俩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深厚，又那么的坚不可摧……
　　顺治红了眼眶，“朕应该向穆察师傅说声‘对不起’的。”
　　“皇上不要这样说。”晨曦没料到顺治会这样说。
　　“朕错了！请穆察师傅原谅朕一次，朕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朕都会相信穆察师傅，也一定会保护穆察师傅的！一定！”
　　晨曦的心抽搐了一下，顺治哽咽的话语牵动着她的心，让她在一瞬间差点忘了该有的立场，恍惚之间，理智提醒自己离开，是的，必须离开！
　　“皇上，您越是这样想，草民越是该离开。十年前，草民与皇上只是君臣、师生，在朝廷上草民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什么干系。可是现在呢？说句犯忌讳的话，草民与皇上更是朋友，更胜似亲人，草民更是列居群臣之首，这所有的一切，全蒙皇上错爱。草民如今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的感情在里面，对我，对您，对社稷，都是无益的。”
　　“朕从未怀疑过穆察师傅的忠诚！”
　　晨曦见顺治说完后，脸明显僵了一僵。她并不介意，向他温柔一笑，“草民也从不怀疑自己对您的忠诚，草民怕的是明明犯错，却不自知。”
　　“说了这么多，您还不是不想留下来？！”顺治烦闷道。
　　“说实话，草民确实不想留下来。”
　　“为什么？”
　　“记得在襄阳的时候，每天都很累，夜晚却睡不着，夜里总是醒上几次，有时候就看着窗外，从黑天到亮天，草民很担心会死在那里，会回不来…”
　　“我以后不让您出去了。”顺治情急之下，竟忘了自称‘朕’。
　　晨曦向他微微一笑，“然而我回到了京城，还是不能安然入睡，我害怕被他人算计，害怕一不留神行差踏错，更害怕每天堆积如山的政务，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其实我心里羡慕民间的生活：守着心爱的人，即便生活寒薄，却是恬淡欢乐的。”
　　顺治想了想，“朕听得出来，穆察师傅说的都是真心话。有时候，朕也想抛下一切，和珊瑚（董鄂闺名）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做一对民间夫妻。”
　　“皇上…”
　　顺治向她摆摆手，“朕知道！朕有自己责任和使命！”
　　晨曦点了点头。
　　“看来，朕确实不如吉儿了解您。她和朕说：穆察师傅的心志不在朝堂…若不是她劝朕，朕怕是做不到….” 顺治叹口气，“既然穆察师傅想要自由，朕就放您自由。”
　　晨曦听不下去了，她强压着自己颤抖的心…
　　“穆察师傅…”顺治从胸口掏出一道明黄的圣旨，自嘲的笑道，“其实朕准备了两份。”他把它交到晨曦手上， “那个用不上了，这个您留下吧。”
　　“嗯。”晨曦眼睛红红的。
　　“吉儿她不来送您了，她舍不得分别…”顺治哽咽道。
　　晨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用手捂着脸，泪水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涌出。
　　顺治过去拉上她的手，“朕也舍不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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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带着一身冰冷爬上床的时候，智岚一双温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你还好吗？”
　　“岚儿，我是不是变的很自私？”
　　“嗯？”
　　晨曦哀伤的看着智岚，“我以为他来是不放我带着那个秘密离开，我以为吉儿为了报仇利用我。”说到这里晨曦哽咽了，“我错了！是我错了！”
　　智岚轻拍她手，“曦儿不是自私，是心里牵挂得多了，所以事情才会多往坏处考虑。”
　　晨曦心内牵痛，手捂着胸口，“岚儿，这里…好难受…”
　　智岚搂过她头，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真对不起她呀…”
　　智岚一惊，猛地起身按住她手，“她做了那么多，是为了成全你离开的心，绝不是要你背着愧疚和怜惜留下。”
　　晨曦点了点头。
　　智岚又道，“曦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人生离合如白云聚散，既然不能在朝廷一辈子，与其这样，不如早些…”
　　晨曦默了片刻，似心意已决，情绪再难自抑，头埋在智岚的怀里放肆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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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城门刚开不久，穆家的车队辘辘而来。
　　出了城好久，智岚见她仍在失神，伸手轻拍了拍她。
　　“唯愿她余生静和安宁。”
　　“为妻日后向菩萨祈福时，定不会忘记祷祝她余生静和安宁。”
　　晨曦向智岚微笑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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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格勒站在殿顶迎风而立，初春的风吹过她乌黑的鬓角，她伸手拨开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凌乱的发丝。
　　皇后还看什么呢？都看了这么久了。前面除了宫殿不还是宫殿吗？慧儿已禁不住凛凛风寒，又劝道，“皇后，这里风大，您还是下去吧。”
　　吉尔格勒默默无语，仍旧遥望着远方，那是她出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