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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重修旧好 ...

  •   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就是在皇后出事当天,顺治在坤宁宫处置了坤宁宫一众宫人,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踏足过坤宁宫。
      最初的时候,吉尔格勒也因为失子的事觉得亏欠了他,即便是他杖杀了陪自己一同长大的琪琪,她甚至做好了求他原谅自己的一切准备。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她现在反倒没有了最初的痛悔,也不再因为他的冷漠而伤情,吉尔格勒平静的看着窗外…
      “娘娘?”轻柔的询问打破了长久的静默。
      “嗯-”
      “穆察大学士殿外求见。”
      吉尔格勒有片刻的迟疑,缓缓道,“请他进来吧。”
      片刻,晨曦从殿外大步进来,看见他脸上载满的牵挂,吉尔格勒眼中不由得热了,她挥手命侍奉的宫女退了出去。
      晨曦注目着吉尔格勒,关切道,“你还好吗?”
      这宫中真心待自己的,现在只有他一人了吧!哽声道,“你不该来。”
      “不来,心不安稳。”
      吉尔格勒别过头,眼泪无声滑落。
      默了会儿,见吉尔格勒情绪沉静下来,晨曦在旁道,“小福子的尸体在宫外找到了。”可她的情绪并未起半点波澜,只淡淡道,“找到了又能怎样?”
      晨曦默然,是呀!找到了又能怎样!也救不回她的孩子,也改变不了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是劝道,“既然知道是诬陷,我想用不了多久,皇上依旧会待你如初。你还年轻,好好调养身子,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
      吉尔格勒自笑道,“你真的认为他是因为我失去孩子才变得如此冷漠吗?”吉尔格勒兀自摇头,“不是!失去孩子他固然心痛,他心里自然也清楚我是被陷害的。他害怕的,是我对你的感情会是真的。太后与多尔衮无情,尚能做到那般,换了你我有情,未来又是如何呢?”
      “可惜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晨曦无奈叹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吉尔格勒。
      吉尔格勒按住晨曦的手,道,“你千万别想那么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得之不易,况且,即便现在坦白了一切,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或许还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晨曦轻拍拍她的手,道,“今时今日之地位,于我而言如肩荷万石,早已力不从心,况且我的心志本不在庙堂,终是要走这一步的,只是时间是早或是晚罢了,如今你为我所累,我更不能在此时置身事外。”
      吉尔格勒早已控制不住泪水,泪眼涟涟的看着晨曦,道:“如果是晚,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一定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而不是选择被动,寄生死给别人。况且你也没有置身事外,这一个月来,你不是一直为我的事奔走操劳吗?没有你,我身上的冤屈谁为我洗清?没有你,我怎么能支撑下来?”见晨曦心意未动,吉尔格勒凝视着她,道,“我入宫时,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晨曦颔首。
      “你,如我之唇,唇亡齿寒,你若不在了,以后我倚靠谁?你想食言吗?”
      晨曦自然明了她言里真意,心下感动,“不会!”
      “答应我?”
      “答应你!”
      ……………………………
      晨曦走后,吉尔格勒唤来慧儿,“请吴良辅今晚过来。”
      慧儿稍有迟疑,还是开口询问道,“如果…公公不应呢?”
      吉尔格勒笑笑,“把这个给他,他一定会来的。”
      慧儿接过信笺,躬身道,“是!”

      亥时,吴良辅果然来了。
      “奴才请皇后千岁金安。”吴良辅进殿就磕头行礼。
      吉尔格勒挥手请他起来,“公公请坐。”
      “奴才谢皇后。”吴良辅落了座,不做多余寒暄,直入主题,“不知皇后唤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本宫想请公公帮一个忙。”
      吴良辅勉强笑道,“皇后折煞奴才了!虽然奴才有幸得皇后和各宫娘娘们抬爱,心里头清楚,不过是因着奴才在皇上身前打小儿就伺候着,奴才不敢得意忘形,更不敢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求皇后收回成命。”
      “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吉尔格勒目光一沉,“难道以前能做得现在倒做不得了?还是公公觉得本宫今日不同往日,想要另眼相待了?”
      “奴才不敢!”吴良辅眼珠转了又转,暗暗忖度皇后刚才的话,疑惑道,“难道皇后要奴才过来,不是告知奴才该向皇上请罪吗?”
      “为什么要请罪?”
      吴良辅从袖口摸出信笺,“这不是…?”
      “当然不是!”吉尔格勒轻笑道,“公公与小贵子、小福子两兄弟是同乡,他们还是公公领进宫的,当日公公选择不说,如今败露了才说,岂不令皇上厌恶生疑?”
      吴良辅承恩,忙起身叩拜,“奴才当日并非刻意隐瞒他们两兄弟的事。”
      吉尔格勒挥了挥手,“你起来吧,本宫若有心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也不会要你今晚过来了。”
      “皇后慈爱。”吴良辅重新坐下,心中仍惴惴难安,“那皇后的意思是…”
      “穆察大人已将案件查明,但本宫不想牵扯到你,所以才请你过来计议。”
      “奴才谢皇后恩恤!” 吴良辅真心承恩。
      “以后前朝有何变动还请公公如从前一样,遣人告知本宫一声。”
      吴良辅微微蹙眉,脸上一副愁苦的神色,“这次若不是小福子假借奴才之名,皇后也不会轻易上当…”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况且本宫已经没有再让她们算计的资本了!”皇后平静的看向吴良辅。
      话虽说的轻巧从容,可是身为女人,即便享有尊贵地位,不能生儿育女,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其前提都得有‘子’。吴良辅动容,歉意道,“那天,奴才也没料到皇上会生了那么大的气,会杖杀坤宁宫所有的宫人,还包括琪琪姑娘……”见皇后默默,叹口气继续道,“也怪奴才…”
      “此事与公公无关,本宫更不会迁怒于公公!”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必董鄂氏也会做全准备,即便公公当日说了,她也会有其他的法子应对。”
      吴良辅默然,点点头。
      见他并不意外是董鄂妃,“公公早知是她吧?”
      “不瞒皇后,出事那天,奴才就怀疑到了董鄂妃。奴才素与皇后亲厚,她没有借此机会打压奴才,反而为奴才说话,当时奴才很是诧异。所有的证据当时都指向小贵子,可她却没有说小贵子借奴才之名,而是说幕后主使。现在想来…”吴良辅叹口气,“董鄂妃真真是阴险狠毒,也摸透了奴才胆小慎微的心理,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已经不由奴才控制,那时即便再说出福、贵孪生兄弟的事,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一步步的走入她的设计里…不过!”吉尔格勒话锋一转,“她再怎么算计也是无用的!皇后这个位子,永远!也只能!属于博尔济吉特氏!”
      吴良辅何等聪明,自然清楚皇后日后即便没有子嗣,有太后在,凤位就永远不会旁落她姓。他觑一下吉尔格勒的神色,“接下来皇后想怎么做?”
      “泼在本宫身上的脏水本宫必须要洗掉,本宫也绝不会放过害死本宫孩儿的人!”吉尔格勒齿间迸出阵阵寒意。
      “皇后是要揭发董鄂妃吗?”
      “小福子死了,已经死无对证,对她已经不能造成最有力的回击。不痛不痒的回击倒不如静默等待!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不过这样也好,单单杀了她一人,不足以让本宫泄恨,本宫要让她一并尝尝失去所有至亲的人是何等的痛苦!”
      “奴才愿为皇后略尽绵力,皇后安心便是!”吴良辅躬身请道。
      “劳公公费心。”
      ……………………………..
      一星期后,黄昏。
      皇后应召去乾清宫。
      吴良辅引皇后进了暖阁,轻声道,“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
      顺治听见脚步声,放下笔,抬起头。
      “皇上万福金安。”吉尔格勒站定福礼。
      顺治凝视她片刻,长声道,“起来吧。”
      吉尔格勒谢过,顺治眼神一撩,吴良辅会意,为皇后搬来椅子,然后退了出去。
      “皇后身子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吉尔格勒淡淡回道。
      沉默片刻,顺治道,“吴良辅已经查清楚了,小福子因记恨皇后曾经对他有过责罚,在捡到吴良辅的令牌时,才生出了诬害皇后的恶念。”
      “臣妾已记不得何时对他有过责罚。”依然是平静。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一力独断,难免不遭人记恨。”
      “是。”还是不带有丝毫情绪。
      顺治掠过她幽深的眼,“不过皇后有孕在身,暗夜冒雪出行,无论是何理由,都是不该!”
      “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皇嗣,请皇上责罚!”吉尔格勒起身请罪。
      顺治深深看她一眼,轻嗤道,“并非皇后无能,所谓关心则乱。”
      吉尔格勒听他说了‘关心则乱’这样的话,心头一沉,他还是忍不住了。她抬头直言道,“臣妾是凡人,因为心中有所看重,所以做不到所有事都能从容以对。”
      顺治冷冷道,“朕的皇后真是诚实!”
      吉尔格勒面色清冷而刚毅,挺直了脊背,“一边是臣妾的夫君,另一边是臣妾的兄长,都是臣妾最为看重的人,听闻两人产生隔阂,臣妾怎能袖手旁观?”
      “朕真希望皇后能一直诚实下去!”
      “皇上不相信臣妾?”
      顺治极是动怒,指着吉尔格勒道,“你以为朕那么容易哄骗吗?兄长?!”顺治冷哼一声,“朕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你对他的好!你自己想想!你向朕低眉顺语哪次不是为他?朕去坤宁宫见你开怀大笑,哪次不是与他在一起?你要朕怎么信你?”
      “这才是皇上今天召见臣妾的真实用意吧?”吉尔格勒与他四目相对,凄然道。
      顺治俯身逼视着她,冷冷道,“那你有没有?”
      “没有!”
      “好!”顺治直起身,不带一丝温情,“既然没有,朕要办他,你应该不会心痛吧?你的身子才好,朕很怕你再伤身。”
      “皇上会关心臣妾的身子吗?”吉尔格勒反问。
      “你是朕的—‘皇后’,朕的女人!朕怎么会不关心呢?”
      吉尔格勒仰着脸,直面他,她的心痛至极处,再也支撑不住,泪水滚落。
      “你为他哭了?”顺治的脸上闪过诧异,然后被无限心痛取代,“失去朕和你的孩子,你没有哭。对朕多日的不闻不问,你也没有哭,朕只是说说想要办他,你却哭了,你真让朕失望!”
      “皇上若是肯去见一见臣妾,看见臣妾小产后流过多少泪,就不会这样武断了。”
      顺治并不看她,仍然伤心不已。
      “因为与皇上倾心相爱,臣妾愿意为皇上待字等待;为了与皇上一生厮守,臣妾甘愿降低宗籍;因为感受到皇上的真心,即使远离亲人故土也义无反顾;即便来到京城一直水土不适,只要有皇上在身边也甘之如饴,臣妾与皇上少时相识、相知、相爱,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您要质疑臣妾对您的真心?”吉尔格勒深吸一口气,似是极力克制自己满腹的委屈。
      顺治只是静静的听着,吉尔格勒见此,心中有了几分把握。戚声道,“臣妾的眼泪刚才并不是为穆察师傅而流,而是为皇上。”
      吉尔格勒并没期望顺治此时能给回应。
      “朕不信。”虽然生硬,却不再冰冷。
      “皇上与穆察师傅,为君臣,亦为师友。为君臣,穆察师傅忠义有余,为师友,穆察师傅对皇上情谊真切。这么多年,臣妾看在眼里,感同身受。臣妾不想因为一己之故,后宫流言,令皇上做下负气之事,痛失国之栋梁、良师益友,以后追悔莫及,抱憾终身。”
      有那么片刻的沉默,顺治悠悠道,“朕若真想办他,他也不会还站在朝堂之上了。”
      吉尔格勒趁势覆上他的手,“皇上爱惜臣妾,为缓解臣妾宫中孤寂,准许臣妾与穆察师傅常常来往。臣妾从小洒脱惯了,加之我们三人又有少时的情谊,故而疏忽了君臣身份,男女之防。臣妾以为心中坦荡,不屑流言,不想为皇上无端增添烦恼,是臣妾不该!”
      顺治‘嗯’了一声,“你确实不该!”
      “臣妾恳请皇上收回穆察晨曦不受诏出入中宫之谕。”
      “为什么?”
      “臣妾作为您的妻子,分内之责是让您一心前朝,后宫无忧。遗憾的是,臣妾之前没有尽责,臣妾从不隐藏皇上无微不至的关爱,却不想令嫔妃暗妒、后宫不宁,乃致空穴流言。臣妾只望此举能让皇上政务之外收获片刻安宁,求皇上成全臣妾一片心意!”
      顺治眼角已有湿润,伸臂拥住她,释放压抑许久的委屈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朕的心有多痛。”
      “臣妾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却不知道,皇上一点也不比臣妾轻松。”吉尔格勒蓄了满眼的泪,恳切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开诚布公,坦诚面对,臣妾再也受不了这种互相折磨。”
      顺治拉起她的手,拂过自己的脸,“朕是真的喜欢你,朕真的害怕你会背叛朕!”
      吉尔格勒蓄的满眼的泪簌簌落下,“我一生只爱你一人!从前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
      顺治伸手沾了她的泪水,哀哀道,“我害怕我不能陪你太久。”
      吉尔格勒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愿意去任何地方陪你!”
      话音未落,顺治已经吻上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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