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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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素站在门口迟疑。
她手里捧着一个方形玉质的盒子，面对屋子里的一片黑暗，缓缓推开了门。
阿月，最终我还是带你回家了。
墨夕月被推进焚烧间，最终留下的只有一堆骨灰，那些火焰烧去了那个美人的皮相。那些温柔的笑意，那双盈盈的眸子，全都化做灰烬和一点骨头渣子，然后被人粗暴地对待，毫不怜惜地铲进骨灰盒子里。
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就是她最后的终局了。
打开灯，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她从未想到自己也有这样冲动的时候，但终究还是不忍心，墨夕月那么怕黑怕寂寞，她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深埋地底，永不见日光？
将那个盒子放在枕边，小心地用玻璃板隔开，防止它掉落或者落灰，她打开盖子，里面有一些零碎惨白的骨头。即使是解剖过许多尸体的墨夕月，了解人体的每一寸肌理，恐怕也没有办法分辨出这是属于她的哪一部分。
安若素似乎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墨夕月这个傻*逼，当年学医的时候，有没有料到过自己死后成了这幅德行？生前那些说过喜欢的人，没有一个来参加她的葬礼。
她合上盖子，将脸贴在冰凉的骨灰盒上，“阿月，如果人世间真的有来世，希望有人可以对你不离不弃，代替我，照顾你一辈子。”
然后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第二天安若素就去上学了，跟墨夕月不同，她只选择了金融系，至于医学，她没有兴趣。其实墨夕月还是说错了一点，来大学并非毫无意义，至少她可以抽出更多时间来看看书，巩固一下金融系的知识。
可惜以后安氏的很多东西，再没有一个墨夕月能帮忙打理，只剩下她一个人亲力亲为。
少年漫步在校园里，脸上依旧是浪*荡艳冶的笑容，女朋友的死亡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前些日子的传言显得格外无力。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他们迷恋于少年罂粟般惑人的姿容，为他沉迷，为他蛊惑。他眸光深邃如望不见底的海洋，浮冰一般透出粼粼水光，那么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叫人绝望。
这样的人，不要爱上任何人。
他们一面前仆后继地追求，一面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又生出诡异的轻松感。既失落于他的拒绝，又理所当然地接受拒绝。他是人渣，也是男神。
安若素没有去教室，学分和基础课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直接跑去了图书馆。暂时他还没有退学的意图，毕竟——如果墨夕月对他的影响太大，那些人会很不安的。
也许她该找一个女朋友来遮掩一二？假如投入到新的恋情里，很快就可以麻痹对方，麻痹自己了吧？
假装自己是男人太久，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她更俊美，身份地位更高，也更会讨女人欢心。女人选择伴侣往往有慕强心理，然而她本身已经足够强大，所以伴侣如果是女人反而更好。
找个女人结婚，一辈子相敬如宾，在墨夕月还在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想的。当然，那时的人选是墨夕月。反正两人都没有喜欢的人，家族也不会反对，凑合凑合也就一辈子了。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图书馆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她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人，干脆合上书，出去转了转校园。学校很大，有一些偏僻安静的角落少有人来，她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打开电脑处理今天的工作。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亭子，建在假山后面，前面一片树林，树林外是一个莲花池，靠近校园围墙的地方向来偏僻，一向少有人烟——或者说，白天少有人来。
大多是有些没钱开房的情侣，趁着夜色来这里。莲花池可赏景，假山树林可做遮掩，夏日清凉，远离热闹之处，声音也不会传出去，正是偷*情的好时候，好地方。
基本上第二天看见哪个人一身被蚊虫叮咬的包，八成就是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
学校当初介绍的时候，说池边有天鹅，结果这里一时人满为患，却连个天鹅毛都没看到。还是年长些的学姐学长们解惑，天鹅早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是个噱头，这里渐渐无人再来。
墨夕月是喜欢莲花的，别墅里曾经想挖一个莲池，但是想了想，两人都不会养花，也就作罢。
她以前经常在这里办公，回去时便顺手摘几朵花插到花瓶里。莲花插到瓶子里很不好看，被墨夕月嘲笑“跟狗啃了似的”，胡乱堆在一起，后来墨夕月便换了一个玻璃水缸。
安若素一边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一边胡乱想着曾经的一些过往，不知不觉亭子外面便飘起了雨。那些往事都很美好，几乎没有吵架红脸的时候，安若素偶尔还是觉得心里密密地疼，但手上处理文件却丝毫不错。
亭子外的雨渐渐下大了，光线昏暗，暴雨倾盆，有人撑着雨伞往这里走过来。安若素把电脑一合，摘下眼睛后捏了捏鼻梁，不在意地，甚至漫不经心地，往雨中看去。
一望便移不开眼睛。
泼天雨幕中，一抹清淡的绿影朝这边走过来，那人单手执伞，不疾不徐，自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
安若素眼睛近视，因此一时片刻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那身影如此熟悉，熟悉的让人心惊。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少女已经到了她面前。
美女。
淋湿的美女。
淋湿后没有妆花成一团黑的素颜美女。
一身浅绿色长裙紧贴着肌肤，半干半湿勾勒出或深或浅的美妙曲线。乌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收起伞时，侧颜清丽，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
完完全全看陌生人的一眼。
安若素心情瞬间低落，脸上却扬起热烈的笑容。
真像。
可惜，不是。
安若素支起下颌，笑容魅惑又有几分天真，“学姐好，我是安晟睿。”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美女，恰好安若素认得。
或者说，这个学校里没有人不认得。
明砂。
大三心理系的系花，同时也是这所大学的校花，自入学起，连续三年完败全校女生，男生们心中当之无愧的女神，而且目前为止还是单身。
这位学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多少追求者前仆后继摸不着她半片衣角，可谓是高岭之花。如今居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湿身被她遇见，说出去不知道要气死多少人！
安若素兴味盎然，眼角眉梢都散发着一种醉人的风情。宛如挑*逗，眼里却并不含邪念，仅仅止于单纯的欣赏。
明砂打量着他，半晌之后轻轻颔首，“名不虚传。”
明砂是学心理的。心理学上来讲，一般用“我是……”的句式来说话的人都带有极强的自信。他们笃信对方听过自己的名字，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安晟睿，贴吧不知道哪位大神扒出了这个人以前的名字——安若素，妖孽般的男人，吸引无数人飞蛾扑火毫不犹豫地朝他奔去。
他生了一双极好看的凤眼，极魅又极冷，多少人沉迷于他的笑容，而忽视了他眼底的冷漠。
人渣，妖孽，行走的春*药……她见过他的无数照片，如今一看，却发现远不如真人，那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几乎化作实质迎面扑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安若素笑出一口白牙，单纯无害，“学姐过奖了，今天见到学姐，才知道何为名不虚传。”
他仿佛无心撩人，却真真切切能让人脸红心跳，这样漂亮的美少年，还真没有几个女人能抗拒的了。
然而明砂可以。
从初见起，她就是一张苍白容颜，狼狈万分不改从容风度。她睁着一双杏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你刚刚，在看着谁？”
她和墨夕月确实是相似的，然而墨夕月那个人，从来不会仗着那点心理学知识，去揭别人的伤疤。
安若素笑容灿烂，“自然是学姐，学姐这样美，看得人心动不已。”
明砂不以为意，继续道：“你透过我，在看谁？”她思索一会儿，“在想着你那位前女友吗？”
少年的眼睛眯起来。他二十多岁，其实已经不能算少年，然而此刻眼里闪着寒芒，才让人想起他已经成年。
他脸上笑容依旧，却多了些危险的味道，“学姐，心理系的人都像你这样吗？”如此的，让人讨厌。
明砂突然扬起一抹微笑，“不，我只是在引起你的注意。”
安若素的手一顿，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惊愕——这是什么，这年头的女人都喜欢玩霸道总裁的套路吗？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故意戳伤疤？
她觉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刀，一口气憋在那里不上不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OK，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然后呢？你想要什么？”安若素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决定听一听她的回答再考虑要不要开嘲讽。
明砂笑的温柔，那笑容与好友生前极为相似，她声音低柔，“说开了还有什么意思？这个秘密，请留到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然后她拿起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雨慢慢下小了，那个浅碧色的倩影也逐渐消失不见。
安若素垂下眸子，不紧不慢地拨动着耳际的蓝宝石，突然笑了。
“有意思。”
如果她真的喜欢女人，说不定也上钩了。
秘密总会使女人更加美丽。
安若素合上电脑，等雨停。这段时间太无趣的，且看看明砂想做什么好了，权当找点乐子。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拿出来一看，上面备注是“心医”——心理医生，或者说心理疾病医生，待在A市精神病医院的楚暮。
她一直对这个人的过往很好奇，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不单独开一个诊所，反而要去精神病医院待着——那地方待久了，精神容易出毛病。甚至他年纪轻轻，已经是那里的主治医生之一。
她查过楚暮的资料，孤儿出生、有人资助上学，成绩平平，毕业后投简历，进入医院。平常而普通的履历，却让人觉得违和。
因为那个人，并不像一个普通的人。
至少她见过的人里，少有生的那样好的。而且那种气质，一般都属于精英人士，普通人没有那样的感觉。
思考并不妨碍她接听电话，“喂，楚暮，有什么事情吗？”
楚暮的声音依然温和，如果说安若素是烈焰，墨夕月是月光，楚暮就像是温和的恰到好处的日光，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若素，我有些事情找你，你最近有时间吗？”
家里老头子没有召唤，她自然是有时间的，“随时都有。”
“那好，明天下午五点，去医院最近的那家餐馆见面好吗？”那家餐馆他们经常去，墨夕月也偶尔会一起。
安若素自然是无所谓的，“没问题，明天见。”
随意又聊了几句，安若素才挂了电话。明天啊？这么急着找她，是有什么事呢？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下午四点一刻，时间差不多了，比平常出校门的时间晚了一些。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她做饭了。
这样一想，心里有点难受，不过想着想着也就习惯了，她得快点适应没有墨夕月的生活，否则到时候反而害了自己，也不能为阿月报仇了。
外头只剩下一点绵绵雨丝，这点雨不碍事，她便收好电脑出去。
到了校门口必经的那条路上，有个女孩子淋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却还是固执地等在那里，眼神倔强。
安若素只看了一眼便漠不关心地走开，去停车场取车，身后的女孩却突然叫了一声，“安晟睿，请等一等。”
安若素脚步稍微一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女孩已经跑过来抓住了她的袖子。
安若素本身就有一米七*八，再穿上五厘米的内增高已经足够傲视群雄——很多男生比她原本的身高还矮。此刻俯视着这个女孩子，被雨淋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红晕，看着他的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手上却一点不放松地拽着他的袖子。
她有点不耐烦，但大多数时候只要不告白，她对女孩子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比如对明砂，她就可以纵容对方的那点小把戏，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确实长得好看。
安若素对美人尤其宽容。
少女犹豫了没多久，大概看出他想走，很快就下定决心，大声喊：“安晟睿，我喜欢你。”
安若素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喜欢一个容貌平平的女生，她并不是歧视，只是本身自带颜控属性，没必要浪费人家的时间。
所以这个时候，她的嘴非常毒。
安若素两臂交叠，环胸而立，耳边的蓝宝石在暮色下变幻光芒，她斜睨看人，似笑非笑，“上帝为了弥补把你变丑的损失，所以给了你表白的勇气？”（非原创台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