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演出》陶农

13、完整演出-013

　　「冶彦！你还好吧？」

　　「夏雨桐？你怎麽会在我家？」

　　「是导演让我进来的。」

　　「我爸？」

　　「对啊，我早上有打电话给你，竟然是导演接的，他问我要不要回公司上班，反正我工作也找得不顺利，回来也无妨。听导演说，窦智天离职了？」

　　「我不知道。」有点抗拒窦智天的话题。

　　「我爸有问你这几天发生的事？」

　　「当然啦，不过我没说什麽，只说跟你通了几次电话，你爱上杜平的事情我一个字也没提。」

　　「你胡说什麽！」

　　「我说话永远不经大脑，你别放在心上啦，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雨桐一开门就看到王导推著轮椅守在门外。

　　「导演？」吃了一惊：
　　「我们年轻人随便乱哈啦，可别当真，我要回去了，拜拜。」

　　雨桐落荒而逃。

　　「冶彦，刚刚夏雨桐说的话是真的吗？」王导神情凝重不快。

　　「她刚说的话我根本没在听。爸爸，你既然有药可以治疗我，为什麽你不治疗妈妈？」

　　「傻孩子，这特效药是我这几天才从南非特殊的医学实验室买来的，你妈都走这麽多年了……。」

　　「这药很贵吗？我也想买。」

　　「多贵我都出得起，只是不知道你买来要给谁用？」

　　「当然是杜平啊，他生这种病也怪可怜的，只是他怎麽会跟妈妈生了相同的病？妈妈也姓杜，他跟妈妈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完全没有。他现在已经脱离我们公司，跟小天跳槽了，你这几天好好养身子，一个月後才准出门。」

　　「为什麽要那麽久？」

　　「一个月内都没发生你妈那种咬人病状，才能确定完全好了。」

　　「一个人关在房里很无聊耶。」

　　「冶彦，以你们年轻人的眼光，你觉得夏雨桐这个人怎麽样？」

　　「没怎麽样啊？爸你不是让她回来公司了吗？」

　　「你也知道，你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这夏小姐年纪虽然轻了点，但……。」

　　「爸，我没想过这种事情好吗！」

　　是啊，他喜欢的不是女孩子，说不定爸也怀疑过。有一年回国，他买了不少同志的DVD，整个行李袋忘在家里，多事的窦智天还特地赶去机场拿给他。或许从那一天起，他已经无所遁形，所以连新来的助理夏雨桐都可轻易对他性向妄下断语。

　　他们不懂，他只想拥吻一个人，跟对象无关，他不要别人在亲密过後，更进一步探究他：
　　「你妈生了什麽怪病死的？」
　　「你小时候爸妈没送你去特殊学校矫正你阅读方面的毛病吗？」
　　「我介绍一个博士的心智图法，可以有效改善你这种阅读障碍。」
　　「神经专家说，像你这种脑半球的皮质层……。」

　　不要！不要再听这些话！

　　小时候爸妈可能是被怪病所苦，不信任任何医疗机构，而他在森林学校也过得很快乐，用口头报告代替了所有考试和作业。现在他都长这麽大了，好歹也美国的大学毕业了。别让他的人生再被重新矫正，然後清淡的说〝为时不晚″。

　　接下来的人生，他还是会努力过好，他会找到一个体己的爱人，护著自己，包容自己。

　　当然这个人不会是杜平，杜平他连自己都活得很艰辛了，现在跟著他师傅跳槽，可别天天哭著找他才好。

　　对了，杜平现在还会去别人的签唱会〝抢生意″吗？趁著爸不注意，得悄悄去阻止这门惨剧发生。

　　＊ ＊ ＊

　　「喂，杜平，你看了这麽久，看好了没？」

　　杜平趴在餐桌上瞧了又瞧，还是不作声。

　　奇怪，我为什麽要借姓王的和姓窦的这麽多钱啊？

　　「这两个人……会还我钱吗？」

　　显然杜平是有看没有懂：
　　「是你欠我们钱，不是我们欠你钱，你疯了吗？我们都知道你没有钱还，不过只要你欠我们钱，我们就可以当你意外险的受益人，你出了意外，我们两个就可以领到很多钱，懂不懂！」

　　小天吼得连桌上文件都打哆嗦。

　　不过杜平还是非常茫然。

　　不跟他说清楚不行！免得日後有法律纠纷，小天耐著性子：
　　「王导以前训练你，供吃供住，现在你跟他合约未满就离开了，你当然要把以前花在你身上的费用签结，所以你要签那几张本票和借据给王导。那你现在又签给我了，因为我也要花很多很多训练费和照顾费，所以你还要再签这几张本票和借据给我，明天再帮你保个意外险，这样说还不够清楚吗？」

　　「我可不可以签给别人？」

　　「可以啊，当然可以，你这王八蛋！」

　　杜平暗暗窃喜，原来他可以自由，原来不必忍受窦智天。

　　「还有，这一张是我跟你的新合约，你看一下。」

　　新的经纪约只有一张，非常简短，可是有点难解：
　　「我一个月要给你2000元？」

　　「甲方是我，乙方才是你好不好！是我每个月支付你台币2000，你所有赚的全归我，但是我供吃供住，还有什麽问题？」

　　「很白痴的合约。」

　　「对啦，签下去就10年不能悔约和改约，你不要签啊，你以为我想当你经纪人吗？」

　　杜平偷偷往身後一看，发现大门是敞开的。

　　「大门有什麽好看的？」小天又从信封袋拿出两份泛黄的纸本：
　　「这是你现在的旧合约，一式两份……不过两份都在我这。」小天丢还给还很错愕的杜平。

　　「我没空帮你上社会课，这些东西你自己要懂，快点签字，不要拖拖拉拉。」

　　杜平拾起两份旧合约，一页一页开始撕碎，撕的很碎很碎，这是他10几年来的心情。

　　小天瞪著他，却不阻止，心里想：最後一次机会，快点跑，因为连我都不想当你经纪人，还不跑？

　　小天慢慢从皮夹掏出2000元，很慢很慢的放在桌面，指头一寸一寸缓慢伸去，把钞票推向中线。

　　一次给杜平太多情境，他还在试图理解，眼里闪著怀疑和犹豫，然後将手很慢很慢挪向桌面中央，微微抖著，像在探测捕鼠夹的真伪。

　　刹那间，杜平抓了钞票，一秒内往门外窜，逃脱的速度，像兔子般飞快。

　　小天愣在原地，逃逸的旋风，彷佛还有温度。

　　杜平跑了。200万的创业基金也得不到了，还有那2000元，唉，那2000元是比较有真实感的损失。不过终於打发了杜平，还真是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