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乐婪

42、鱼传尺素

　　入夜，院中十分安静，各个房间透出橙黄色的光亮，映在窗上的人影也在微微晃动。

　　锦年将手上的信细细看了两遍，再小心翼翼折好，才放到面前打开的檀香木的盒子中。
　　两手拿起盖子将盒子盖好，手便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修长纤细的双手在不甚明亮的房中显得分外白皙，莹然有光。
　　锦年便是这样呆呆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那火焰又跳了几跳，熄灭了，房里骤然被黑暗笼罩。
　　锦年轻叹了口气，闭闭眼睛，又睁开，渐渐适应了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把灯点起来。
　　抱着盒子，走到窗前，抬头望向天际。
　　今晚的月光十分明亮，照得院中的一切都分外分明，却很容易让人觉得脆弱。
　　看看手中的盒子，锦年脸上浮现一个极淡的笑容。
　　想起以前自己带了律叔去巡视商铺，哥哥便是这般每隔几日寄一封信来。
　　那个时候真的以为哥哥要娶那个许家小姐了，而自己这份感情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只能以一个亲人的身份呆在哥哥身边。
　　谁知上天如此厚待自己。
　　“哥哥……”锦年喃喃道。
　　即使是那次远行，也没有分别像这一次这么久。
　　真的相思成灾。
　　转身坐回桌前，唤人进来换了灯芯，而小福在一边磨墨。
　　摊开一张纸，一手执笔，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一滴墨落在纸上，晕成一个圆圆的印迹。

　　苏府，房中。
　　沐年将身上的袍子拉了拉，轻咳了声。
　　心中烦乱非常，索性丢了书，走出房外。
　　园中的花正是开得分外娇艳之时。
　　往年这个时候，锦年总是要拉着自己在亭中赏花，旁边摆了从敛味斋买回来的各色用花做的点心，和精心烹制的花茶。
　　似乎从未分别得这么久，恨不得丢下一切，飞奔到云南。
　　手头的琐事太多，可是身为苏府的人，决不可放手不管。
　　凤洛应该有收到自己的信吧？也是时候彻彻底底解决这个事情了。
　　想到自己要与锦年分开，全是因为那个林莫惊，沐年的目光不自觉冷了下来。
　　对于以后怎么处置他，心里忍不住勾画着各种奇怪的想法。
　　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多么孩子气。
　　锦年，我会很快很快回到你身边，所以，再等等，好吗？

　　凤洛展开手上的信，很快看完，随手折了几折，在灯上点着了。
　　他怔怔看着那封信烧起来，发出明亮的火焰，最后变成灰烬。
　　凤洛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回过神来。
　　“纳兰。”他唤了声。
　　那个如影子一般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
　　凤洛闲闲打了个哈欠，拭去眼角挤出的泪珠，“明天一早你起身去长安城吧，到苏府。”
　　纳兰只是点点头，仍是一言不发。
　　凤洛不觉噗嗤一笑，“你啊，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说话，连原因都不问。”
　　纳兰愣了下，沉默了半晌，只道，“麻烦。”
　　凤洛也已习以为常，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玉牌，丢给纳兰，“去找苏沐年，之后的一切听他的吩咐就行了。”
　　纳兰接了牌子，仍是直直站着。
　　凤洛又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在桌上一趴，“路上小心。”笑开，“我们杭州见。”

　　苏老爷子捏着手中的信，有些犹疑地问身后的影卫，“他真的这么说了？”
　　那影卫垂目恭敬地说道，“是，药王已经决定随凤洛走一趟杭州。”
　　苏老爷子目光闪了几闪，点点头，“我知道了。先退下吧。”
　　说完，自己走到靠近窗子的椅子上坐下。
　　苏老爷子展开手上的信，又看了一遍。
　　转头看向繁花似锦的窗外。
　　安佑，你还是决定要去见那个人吗？
　　去见那个你逃避了三十年的人？
　　那个人，这次定不会再伤你了。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苏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恍然浮现年轻时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