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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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之刚走不久，地上有个人动了。
他拖着身体，一步一步爬向门口。
这个人的背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伤口从肩膀处一直延伸到尾椎，横跨整个身体。血不断滋出，随着男人的动作在地上形成一条红色的丝带。空气中飘着的血腥味裹着一切，让这副画面看起来更加沉重。
小芙知道自己帮不了他，她赶紧跑出去，沿街寻找医馆。
她救不了，大夫总能救的了。
然而，路上的景象更加惨烈，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遍布，道路两侧的小摊歪七扭八地倒在一起，每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具尸体。每家每户的房门都破烂不堪，是被人强行打开的，有些不结实的木门直接破成两半。
从门口往里看，房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能用的上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只剩老人小孩和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女人留下来等死。
小芙越走心越凉。
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她的印象中，人界应该是个繁荣的地方，没有杀戮，也没有痛苦。
她不知道心中的这个衡量标准是哪里来的，但她总是觉得，她曾经很羡慕人界。
大夫是不可能找到了。小芙赶回去，却发现刚才那人已经死了，他右手五指紧紧抠着地面，脸部用力，看得出来，他曾用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活下去。
有时候，无能为力的愧疚感比愧疚感本身更让人窒息。
小芙走在路上，被风一吹，白色的毛齐刷刷偏向一边。顺着风吹来的，还有裹挟着血腥味的空气，好在十月天气不似夏天那般炎热，尸体还没有腐烂，不然这味道恐怕更难闻。
“轰～”
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声音，小芙注意到，路边的女人小孩全都沉着气抱在一起，就像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周遭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闭着眼睛听声音，直到传来更大的一声响，他们才颤抖起来。
“城门…城门被破了！我们要被杀了！”一个女人没忍住，大声喊了起来，她这一喊，让还在恐惧中的人们炸开了锅。路上的人全部四散而去，各自冲回了自己的家中，没多久，小芙就只能看到尸体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批骑兵到达，他们在城中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埋伏的军队后，才开始清扫道路。
小芙不敢多做停留，万一这军队里有人也想剥她的皮呢？
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尽量避开人群。好在她本身体型不是很大，没有几个人能发现她。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似有似无的，再一转眼，她发觉对方已经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左右环顾之后，她赶紧躲进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很破败的房屋。
房屋里面更加破旧，窗户用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板挡起来，留下半边的空隙，木头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蛀洞，还不停的往下掉碎屑。屋内没有什么物件，只有一张床和一些小物品。挨着床尾的墙边堆了一个箱子，箱子被翻过，满是补丁的衣服散落在地上。
小芙来不及多想，连忙爬进了箱子里，把自己藏在了衣物下。
已经被翻过的衣服应该不会被再翻一次了吧？小芙小心翼翼地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那人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这家人一看就没剩什么东西，就算是要抢，也不至于浪费时间在这个地方，小芙以为他不会进来。
谁知道这人不仅进来了，还走到了她所在的箱子旁。
对方走的很小心，在她箱子旁也很谨慎。
他用手轻轻挑起衣服，小芙眼前的光一点点变亮。
她听到对方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觉得她不足为惧。
小芙躲在箱子里，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脸部清晰的轮廓让他显得有些凌厉，漆黑的眸子更加深了他的深沉。他轻轻一笑，让小芙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烟火。
“小狐狸，你怎么在这？”对方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语气非常温柔。
鉴定完毕。
这人不会扒她的皮。
小芙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她闻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浓烈的血腥味。
她正放松的身体骤然绷紧，这人绝对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温和。
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对方，男人的胸口有几滴血，衣袖处更严重，几乎已经看不到衣服本来的颜色。有些血迹已经变成深红色，但有些却还是鲜血，很明显是刚杀了人溅上的。
男人抱着小芙走出门口，来到了刚才那些骑兵前。
骑兵中有一个人走上来，抱拳跪在他面前：“二殿下，堇国部队已经撤离，我们追吗？”
“不追，他们剩下的那些人成不了气候。”男人拿出一块令牌，递给面前的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堇国，告诉他们，以后若敢再犯我黎国，就绝不是丢几座城池这么简单了。”
男人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完全不同，如果不是确定没换人，小芙都怀疑刚才和现在说话的是不是一个人。
堇国和黎国开战的事情她有所耳闻，黎国是人界的中心，国土面积比堇国大三倍不止，它连接着周边的小国，更像是一个枢纽，调节周边各国的关系。
几个月前，堇国的国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传言，说得到什么灵器就能攻克黎国，他暗中寻找，终于被他找到了。刚一找到，他就发动了战争，打到了黎国境内。
但堇国从各方面来看，实力都不如黎国，更何况这次带兵攻打堇国的还是黎国二皇子南墨玦。
这件事情说来说去，都是堇国皇帝过于自负，却让无数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黎国皇帝给了堇国一个警告，连夺了堇国三座城池，不过对堇国来说，这已经非常宽容了。
“殿下，我给你收拾了一个客栈，累了几天，你先休息，我带人去清点伤亡。”
又是一个男人，他的眼里不像刚才那些人都是恐惧，对南墨玦的态度也算不上毕恭毕敬，反而更像是朋友。
他的年龄应该比南墨玦稍长一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好。”南墨玦顺了顺小芙的毛。
到客栈的房间后，南墨玦开始脱衣服，小芙静静地看着对方将衣服全部脱掉后进了木桶，他似乎也很不喜欢闻血腥味，水换了四五次，才终于洗完了。
“墨玦，我进来了。”
南墨玦正在系衣服，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
进来的是刚才去清点伤亡的男人，他站在离南墨玦三尺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对一个皇子来说，算比较亲密的距离，看来她猜的没错，南墨玦和这个男人关系很好。
小芙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在心里想。
“对了，之前就想问你，这狐狸哪来的？”
南墨玦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小芙：“捡的，不知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大概是看到自己身上的血了，小芙注意到南墨玦的眉头一皱。
他吩咐门口的人：“去再打一盆水来。”
“对了，这是我统计的军队的物资耗费情况，还有伤亡情况，你看看。”男人将一个本递给南墨玦。
南墨玦随便翻了两页：“城里的人安顿了吗？”
“安顿好了，也发了一些米面，但还是对我们充满敌意，不怎么待见我们。”
“也是，在他们心里，我们是杀了他们亲人的人。”南墨玦用手试了试温度，将小芙抱起来按在盆里，一点一点为她洗去血迹。
“城主呢？来了吗？”南墨玦从旁扯过一块布，替小芙擦干身体，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将小芙举起来闻了闻：“还是一股味！”
小芙：“……”不是在你身上蹭的吗？
即使给她洗澡的手法很温柔，也掩盖不了南墨玦眼神里的嗜血，所以小芙不敢轻易判断南墨玦这人是好是坏，更不敢在他手里撒欢，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南墨玦还想继续给她洗澡，站在旁边的男人赶紧制止他：“别洗了，她不是你，你倒是有灵力护体没事。这天挺冷的，动物伤风了容易死。”
南墨玦犹豫了一会儿，才很不爽地放下小芙，还顺手从床边抽过来一张毯子裹住小芙。
“城主早就带着兵逃了，如今这晋阳城内群龙无首，你选个能担此重任的，任命他为城主吧。”
“不必了，如果是我任命的，或许没几天就要死于非命。”南墨玦在小芙鼻头处点点，然后笑着问：“师兄，我攻陷晋阳城的消息今天应该就能传回去，你猜明早几时我会收到父皇要我班师回朝的诏书？”
不等师兄回答，他又接着说：“所以说，都是我皇兄的，我何必插一脚呢？”
“那你回黎国后有什么计划？”
“混吃等死。”南墨玦笑了笑：“顺便密谋一下造反的事宜。”
“墨玦，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不公，但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师兄一听南墨玦的话，立马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一板一眼地教训他。
“就算你不了解我，也应该了解我的身体，我不敢。”南墨玦将小芙放在桌子上，用灵力烤着她身上的毛。
小芙有毛保暖，不过在十月的天气下，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不冷而已，此时被一股热流包围，心都荡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来黎国的路上多多少少听了些流言蜚语，说二皇子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说二皇子可怜不受待见，被亲爹亲娘往死了整。有没有往死整她不知道，但通过南墨玦和木央的三言两语，她知道南墨玦和国君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师兄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对南墨玦的怜悯多了一份。
“师父来消息，说去南海问问有没有能治你病的人。”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你不要太担心，总有医治的办法。”
“嗯。”南墨玦说：“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这个师兄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