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秋刀喵和鱼

4、第三章

　　早晨八点多钟，K大附属医院心脏外科放射科室的走廊上，一个女孩正紧紧地攥着裙角，咬着下嘴唇，一脸苍白地盯着地面。

　　她在心底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放松，深呼吸……没事的，小毛病而已……”却依旧忐忑不安，手心止不住地冒汗。

　　“林秋蔓，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年轻医生朝门口张望着。

　　女孩站起身来，面色灰暗，表情凝重，宛如一个临刑前的囚犯。

　　医生盯着电脑面无表情地说道：“右边的心脏正在萎缩，左边的暂时没事，具体的，你问下主治医生吧。”

　　“谢谢。”林秋蔓轻轻拿起桌面上的病历，低垂着眼睛，缓缓地走了出去。

　　她礼貌性地敲了敲诊室半开着的门，医生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说了句“请进”。

　　医生接过刚拍的胸腔透视影片和检验单，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这个情况不太乐观啊。”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内心里替她感到可惜。

　　“你的这两颗心脏，其中已经有一颗正在萎缩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

　　医生抿了抿嘴唇，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遗憾地说道：“恐怕最多只有三十天了。”

　　林秋蔓努力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但她的眼底一片灰暗，流露着的尽是绝望。

　　“许珩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回国？”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她天生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两颗心脏，六岁那年开始发病，她时常感到心律不齐，呼吸困难，甚至窒息休克。

　　父亲带着她从小山村来到了大城市，选择的正是这家医院，当时她的主治医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医生许珩，她已经记不得具体过程是怎样的了，只记得他采用的是药物治疗。

　　当她出院以后，许多记者在门口守着，举着相机和话筒，想争取一个独家专访的机会。她按照父亲的嘱咐，感谢了许医生一通，便又回到了乡下，过上了十一年安定的生活。

　　在她心中，许珩就是她生命里的英雄，他救了她的命，如果不是她，可能自己早就不在人间了。

　　后来她专心学习，凭借着聪慧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考进了K大新闻传播学系。

　　刚开学那段时间，她总是想着要亲自拜访许医生，向他说声感谢。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太忙吧，每次跟他聊不到两句话便匆匆离去。

　　面对令人始料未及的病情恶化，她的第一想法也便是找到许医生寻求帮助，然而她却被告知许医生一直在国外进行学术交流，近期不会回国。

　　“大概……至少两个星期以后吧……”

　　眼里的那份希望又忽地熄灭。

　　“谢谢医生。”她浅浅的鞠了一个躬，把病历紧贴着胸口，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医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叫住她，“你去找苏淮医生吧，他最近在研究所研制一款新药，正好是针对你的病情的。你去找他，或许还有希望。”

　　苏淮？记忆中的印象慢慢被调取出来。

　　他不就是K大众人皆知的天才教授吗？

　　即使她没有上过他的课，也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是她却时常听室友们说起，他是一个传奇一般的存在，拥有着完美的颜和180的智商，21岁便成为K大最年轻教授。

　　刚才在电梯上和科室门口也看见为他量身定制的海报和人形立牌，他的五官十分清秀俊朗，线条流畅，尤其是他的笑，亲切和蔼，仿佛阴影里的一抹阳光，治愈人心。

　　“我可以去哪里找他呢？”女孩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

　　“今天凌晨他被送到医院来了，我刚看他从休息室里离开。”

　　“谢谢，谢谢……”林秋蔓嘴角漾起了浅浅的笑容，眼神里仿佛点燃着希望的圣火。她连着鞠了几个躬，以表示言语无法承载的谢意。

　　医生望着女孩单薄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笑，眼神里又闪过一丝担忧，他知道这类罕见病的治愈率有多么低，人类在面对病魔时，常常是那么渺小与无助。

　　她迅速奔向自动扶梯，一路扒开身旁的人群，火急火燎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一层层阶梯。

　　叫号声、抱怨声、鄙夷的目光、消毒水味……还有死亡的气息，全都被她抛置身后。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穿过满是病号的草坪，她惊喜地发现路边有一个孤零零的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一刻，世界变得格外安静，她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强而有力。

　　对，找到他了。

　　苏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一头黑长发的女孩静静地站着，微风掀起她白色的裙摆，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舞。

　　她直直地望着他，气喘吁吁，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那双眼睛却晶莹透亮，像星星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她紧紧抓住斜挎包的背带，对他温婉一笑，那笑容里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和周身的春光微妙地融为一体。

　　他也安静地注视着她，乌黑的瞳孔闪烁着柔柔的光，看起来像是在怀念一位故人。

　　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他很清楚地记得他没有见过长得和她一样的亡灵，也没有在生界见过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但感觉这件事情，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向他走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医生您好，我叫林秋蔓，来自K大大二年级新闻传播学系，我……可以向您寻求治疗吗？”

　　“嗯？”

　　“医生，我……我得了心脏病，听说您最近在研制一款新药，可能对我这个病情有用。如果可以，您可以把我当成临床实验的对象，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医药费我也会付的……”

　　“停。”没等她说完话，苏淮便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嘴唇上，“我没时间，你找别人去吧。”

　　他连自己的那些破事都处理不清楚了，哪还有时间去管她？

　　虽然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内心隐隐升起一丝负疚感，但很快就被现实的焦虑掩盖了。

　　林秋蔓轻轻将他的手移开，声音颤抖着说：“如果您不救我，我一个月内就会死。”

　　她的眸子里的那点光亮暗暗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听到“死”这个字眼，苏淮沉默了零点几秒，对于多年看淡生死的人而言，死亡不足为惧，它不过是一切循着最原始的轨迹必达的终点而已。

　　况且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三个月后即将被毁灭，即使她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也最多再撑三个月而已。

　　他俯身向她凑近，低沉着嗓子，说道：“不要害怕死亡，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林秋蔓对上他那漆黑空洞的眼睛，仿佛在盯着一潭死水，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她无法理解，一个医生，本职是拯救生命，怎会对病人说“不要害怕死亡”？

　　她觉得眼前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凉薄的男人，和海报上笑得温暖灿烂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

　　两人尴尬地站在马路边上，苏淮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茫然无措，林秋蔓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谁都没有挪开半步。

　　良久。

　　“我说……”苏淮突然开了口，“我要找一枚戒指，去哪儿找？”

　　林秋蔓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斜仰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她问道：“我告诉你去哪儿找，你能帮我治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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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和女主终于相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