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秋刀喵和鱼

11、第十章

　　苏淮不知靠着角落坐了多久，他静静地盯着布着铁网的门窗，门外很安静，他进来的时候看了下，只有一名警察在巡守。

　　突然，他觉得胯部湿湿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荷包，突然想起来最后的那颗草莓。

　　他将一团黏糊糊的草莓泥从裤兜里扒拉出来，它丧失了昔日可爱的外表，变得恶心、难闻。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舔了舔。

　　还是挺甜的。

　　他突然想起了女孩蹲着跟老人讨价还价时的样子，有点像在撒娇，又有点像在装可怜。

　　她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几缕阳光给她镶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边框，就像一幅平素的简笔画。

　　他又笑了，没有外人在，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突然，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感到一阵心慌，两眼发黑。

　　只有脑袋是清醒的。

　　他闭上眼睛，清晰地看见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正行驶在一片小树林里。

　　透过玻璃，他隐隐约约看到车内有三个人。

　　不对，是四个。

　　后备箱里有个人。

　　视线透过车窗落到了后备箱内。

　　他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她的嘴巴上缠着黑色的胶布。

　　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她惊恐地望向四周，不安地挣扎着，但手脚都已被绳子捆得牢牢的。

　　她满头大汗，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嗯嗯”的低沉声。

　　苏淮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清澈，却充满了恐慌。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望向那座塔时，满眼憧憬，然后落寞地说了句“我有心脏病，坐不了”。

　　他开始剧烈地喘气，仿佛要窒息。

　　他起身，敲打着铁门，金属撞击的巨大声响在走道里回荡。

　　巡视的警察一脸不快地走过来，冲他吼道：“你干嘛呢？”

　　他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巡视的警察直接晕倒在地。

　　紧接着，屋子里的摄像头也熄灭了。

　　荒僻的山村里，人迹罕至。

　　茂密的树林里，忽见一片空地，像是浩瀚的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一座两层的老式楼房突兀地坐落在空地中央，门前一左一右悬挂着两盏白炽灯，灯光暗淡，只能勉强地照亮正门口小范围的几平米。

　　循着灯光抬头望去，挂在一楼门顶的，是一块木质的小招牌，篆刻着凹陷一厘米深的两个粗体大字——住宿。

　　店内，一个中年男人正无聊地翻动着一本旅游杂志。

　　杂志又脏又旧，封面已经剥落，书脊上写着2024年1月刊。

　　前几页里，编辑们大费笔墨地介绍了K市沿海的大好风光。

　　蓝天，白云，蓝海，椰树，沙滩。

　　画册上的图片被修得很精致，让人不禁感叹这片圣地真是人间天堂。

　　可在某些人的心里，这片海，是通往人间炼狱的恐怖之地。

　　他刚翻完这一板块，手机便响起了“嘀嘀”声。

　　“老方，三间单人房。”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这两天，他收到了太多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已经习惯了。

　　车内的空气混浊、沉闷，充斥着一股烟酒的异味。

　　林秋蔓无力地挣扎着，紧握着拳头，尚未修剪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手腕和脚腕处都被粗制尼龙绳磨出了一道道血印。

　　但是比起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这点身体上的疼痛不值一提。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眶里止不住地渗出泪水。

　　泪汗交杂。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终究难逃一死。她绝望地想着，来不及和这世间告别。

　　突然，她听到了车顶上有些许动静。

　　人在极其慌乱的时候，感官也变得敏感起来，听觉和嗅觉无意识中被放大。

　　车厢内的三个男人各自打着小算盘，没有注意到那细微的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

　　车顶上，好像有人。

　　她望向汽车后盖的玻璃窗户，正对上了他那对深邃、乌亮的眼眸。

　　那一刻，她觉得内心很安定。

　　苏淮大力一脚，直接踹碎了整块玻璃。

　　“哐”地一声，玻璃渣噼里啪啦地朝四周飞溅，车内的人一惊。

　　苏淮迅速撕开林秋蔓嘴上的黑色胶布，又伸手想去解她身后的绑着手腕的绳子。

　　“辉哥，后面好像有人。”黄毛慌慌张张地说道。

　　“怎么办啊，不会是警察来了吧？”纹身男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正在开车的辉哥咬了咬牙，用力踩下离合器，加大油门，车速迅速飚上了180码。

　　车在茂密的林间小道疾驰，扬起尘土，风在耳旁呼啸。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让剩下的人猝不及防，猛地向后一撞。

　　苏淮已经解开了林秋蔓手脚上的绳子，她下意识地蹲起来，强大的惯性使她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她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他将她紧紧环抱住。

　　辉哥眼睛发红，咬牙切齿，银色的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在他的脸上，明暗交替间，一张 狰狞扭曲的面孔忽隐忽现。

　　他从座位下掏出了什么，甩给后座的黄毛和纹身男，狠狠地说了一句：“给我干。”

　　两人一看，是枪。

　　虽然他们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刀棍混战见过不少，但是国家管制枪很严，他们俩没碰过枪。

　　两人慌了，连道：“辉哥，你这是要我们杀人吗……这……”

　　“我保你们没事，后面有多少人给我干死多少人。”他的眼神很冷血，带着杀气，像是一匹凶残的野狼。

　　黄毛和纹身男互相看了一眼，事已至此，只能硬上了。

　　他们迅速从车厢与后备箱的间隙中翻越过去。

　　苏淮立马发现了两人，弓着身子跨步而上，一个拳头将黄毛砸回后座。

　　黄毛捂着鼻子惨叫着，滚了几圈，头重重地撞在了前座的金属椅座上，一阵头晕目眩天昏地暗过后，睁开眼看看手掌心，全部都是血。

　　他疼到麻木，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翻越到一半的纹身男迅速缩回去，躲在椅座后面，像在沙场战斗似的匍匐在坐垫上，拿枪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将枪口对准座位间的缝隙，一手蒙着眼睛，一手胡乱地开了几枪。

　　苏淮挡在林秋蔓的前面，林秋蔓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地把头埋在膝盖里，捂着耳朵。

　　几颗子弹打在了车上，留下一片坑坑洼洼的印记，冒着深灰色的烟。

　　几颗子弹打在了苏淮身上，猛地反弹回去，穿梭过车座的缝隙从前窗贯穿而出，车窗上炸开几个形状不规则的洞，周身遍布着蜘蛛网般的裂痕。

　　辉哥满腔怒火地唾骂道：“妈的，你往哪儿开枪呢？”

　　纹身男急了，连忙解释道：“辉哥，我没朝这里开枪啊……”

　　辉哥从座位底下又拿出一把枪，从驾驶座的靠背上一跃而下，对纹身男说了句：“你去开车。”

　　“啊，我……”

　　“赶紧去啊，别跟老子废话。”

　　纹身男迅速爬进驾驶座，接替开车任务。

　　后备箱内，苏淮一脚将后备箱踹开，林秋蔓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苏淮平静地说：“我倒数321，然后我们就跳。”

　　“什么？”林秋蔓瞳孔张大，一脸惊惧地看着他，“车开得这么快，我们跳下去会死的。”

　　“有我在，不会。”

　　林秋蔓垂眸，胸口剧烈起伏。

　　“砰”地一声，一枚子弹从苏淮的耳边擦过，他听到子弹裹挟着空气发出“嗖”的声音。

　　他迅速将林秋蔓塞到角落里，转身拽住了辉哥拿枪的手。

　　枪口正对着车顶，辉哥两手并用想转动枪口的朝向。

　　但苏淮的力气很大，辉哥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辉哥咬着牙，面部紧绷，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低沉地巨吼：“啊——”手扣动扳机，几颗子弹砰砰砰打在车顶上。

　　纹身男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车身突然开始歪歪斜斜地走“S”型。

　　苏淮丝毫没被他的虚张声势所吓倒，他轻挑嘴角，冷冷地哼笑一声，将他的手用力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辉哥捂着手腕，痛苦地惨叫着，踉跄着朝后倒去，手中的枪顺势被苏淮夺走。

　　他对准辉哥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子弹打穿了他的左侧肩膀。

　　辉哥惨叫得更加撕心裂肺，鲜血不断从他的衣襟渗出来。

　　接着，他又朝着驾驶座开了一枪，打穿了正在开车的纹身男的手掌。

　　“啊——”纹身男突然尖叫起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

　　苏淮迅速一把抓住林秋蔓，两人在惯性的强大冲击下滚下了车。

　　苏淮将她紧紧护住，落地后一只手撑着地面，双脚紧蹬在地面上，侧着身子停了下来。
　　面包车内，三人已经溃不成军。

　　纹身男慌慌张张地问辉哥：“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好像已经逃走了。”

　　辉哥咬着牙，声音沙哑：“往前开，开到头左拐出去。”

　　面包车重新发动，朝着远处的夜幕飞奔而去。

　　苏淮将林秋蔓平倒在地上，她脸颊泛红，双眼紧闭，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左侧，断断续续地说道：“药……药……”

　　“什么药？”苏淮边问着边四处查看，她的包不在了，可能在落在了车里。

　　她不再说话，而是像在悲鸣一般喘着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苏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她心脏病突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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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三个收藏的小可爱 我知道刚开始会很不容易 谢谢你们的鼓励 为了你们我也会继续写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