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青秋》莲子清如许

22、莲山

　　22.
　　萧华音走后，苏越扬留在原地等候了他一番，因他观此少年面相，不大像是那传言中屠城的魔头，何况传言本身就无几分可信之处，大多都是添油加醋罢了。
　　但考虑到宋植那处，他还是决心先走一步，找到师妹莫霜见再商议。
　　说来惭愧，他虽贵为一庄之主，武功身法也并不赖，但说到底还是依赖着师门给的庇护才能建立起这苏湖山庄。老者乃是多年前敛氏门中的长老，不满氏族的控制而出逃，后在江湖之中广招弟子，苏越扬不算是他门中之人，只是老者故人之子，也尊称老者一声师傅。
　　近些年受师傅和门中师兄弟们的照顾，才勉强建立起来了这苏湖山庄。
　　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苏越扬背起老者，叹了口气。

　　敛千秋才到沥县，萧华音就追了上来。
　　这厮一上来就没什么好话。
　　“敛千秋，苏湖山庄被灭门了，”萧华音举着个鸡腿，油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死了好多人。”
　　敛千秋盯着那滩油渍，眉头小跳：“……把你的手给我挪开。”
　　萧华音把屁股往外挪了挪。
　　过了会儿，他像如梦初醒般问道：“你说什么？”
　　萧华音好声好气回答他：“苏湖山庄被灭门了。”
　　敛千秋震惊道，“怎可能？！谁做的？”
　　萧华音吃完一个鸡腿，顺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漫不经心道：“是一个叫做宋植的人，你有听说过吗？他偷了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去苏湖山庄？”
　　敛千秋有些烦躁，没理会他。
　　萧华音陷入回忆，自言自语道：“是你写信给我让我找你玩儿，但我在看虫儿蜕皮，没理会你……”
　　蓦地，他突然哦了一声，兴奋的看向敛千秋：“是敛叔叔让我来保护你！”
　　他有些小得意的看着敛千秋，神色之间还颇有些骄傲。
　　可惜敛千秋看都没看他，低头整理自己的包裹，问道：“何时？”
　　萧华音从善如流：“大约是上个月吧。”
　　敛千秋捏了捏剑柄处的穗子，那是唐瑶在第一次离开苏湖山庄熬了一夜给他做的，现在想来，或许一切不对劲都是从那封信开始的。
　　而那封信上，又究竟写了什么呢？
　　宋植和苏湖山庄，又有什么关系？

　　“诶！听说了没啊，”身后有人道，“苏湖山庄被灭门了！”
　　“嗨，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人笑话道，“就苏越扬那样儿的，江湖上随便拎一个出来都甩他十里八乡的，我早就说了这苏湖山庄命不久矣。”
　　几人大笑起来，又说起近日江湖上的其他传闻来。

　　敛千秋动作一滞，看向萧华音，萧华音冲他笑了笑，意思是我没说错吧？
　　他收回目光，沉默的结账走人。
　　萧华音并不跟着他，他并不傻，知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事情是敛千秋不愿让他知晓的，或者说不愿意让他趟这趟浑水的，但他此前又答应了敛过则，约定了会陪着敛千秋一路到莲山的。
　　因此敛千秋还未开口，他便自己先道：“我出去玩会儿，我们在……”
　　“不，”敛千秋冷静道，“你帮我去敛氏看看，我们在莲山汇合。”
　　萧华音看敛千秋神色，迟疑道：“什么时候？”
　　敛千秋想了想：“半个月后。”
　　萧华音应下了，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我知晓你去莲山是为了去找夜中眠，但我师兄告诉我，最近莲山有些不太安稳，我出门前他再三叮嘱过我的。”
　　他想起信中敛过则的最后一句话，“务必在莲山拖住千秋”，顿了顿，最后还是道：“万事小心。”
　　敛千秋点了点头：“你也是。”
　　他转身上马，萧华音皱眉想了想，总觉得这事情很不对劲。
　　但又一时实在想不起哪里不对劲，只好憋在心里，一路向南，一探敛氏。

　　夜中眠按照敛过则说的，已经在莲山等了一个多月敛千秋了，不过他是自小就在山林中生活的人，在莲山倒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这日他和往常一样，隐秘的在山中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有人来的踪迹，于是逮了只兔子回去吃，才生起火来，蓦地听见林中飞鸟惊起，把耳朵贴近地面，果然听见了许多隐约的马蹄声。
　　他立马灭了火，来人尚且不知只是过路还是意有所指，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在莲山住了一个多月，夜中眠早已经摸清了这里每一条路，他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声响，想偷听这伙人是来做什么的。
　　谁料他才靠近，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敛千秋。”
　　“……主子交代了，翻遍莲山也要抓到他，”有人说道，“不论死活。”
　　夜中眠心下一惊，眉头紧蹙，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是谁要抓敛千秋？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敛过则既然说了要他在这里拖住敛千秋，那必然已经提前查探清楚了莲山是否安全，那会不会是……师傅师娘二人已经出事了？
　　夜中眠越想越不对劲，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必须要在敛千秋进入莲山之前找到他。
　　夜中眠原先是在山中布置了只有敛千秋才能认出来的路引的，但这几日他在山中查探之时，发现这些路引都已经被人破坏了，看来对方实力也不容小觑，而或许他们也已经知晓了山中有人在指引着敛千秋。
　　临到约定的那日，夜中眠在脑海之中已经设想好了逃跑的路线，莲山无人居住，但南面有一条河，河上常有渔夫垂钓，山中溶洞尤其多，洞中又有暗河，暗河可通往山外。
　　他扮作渔夫在河中走过一遭，试过水的深浅，不算太深，何况二人从前就是这般躲在河里练习琐息的。
　　现在便只求敛千秋能在进山前看懂他的指示，或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最好不要来莲山。

　　待到午时，一切都还是原样，未见敛千秋身影。
　　夜中眠暗自松了口气，夜间回到洞中，谁料看见一人躺卧在地上，洞中满是血腥气。
　　夜中眠看那人身形，大惊道：“千秋？！”
　　敛千秋强撑着起身，看向夜中眠，低低地道：“……师兄。”
　　夜中眠连忙从身上拿出药粉，要给敛千秋敷上，敛千秋虽然虚弱，却还是阻止了他。
　　“不必浪费了，”他低声道，“宋植的人跟了我一路，我来莲山，是为了问你，你可知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夜中眠愣住了，漫长的寂静过后，夜中眠才艰涩道：“……不是信，师傅让我送的是一块玉。”
　　敛千秋怔住了。
　　山中似乎人多了起来，二人都听见了簌簌的动静，夜中眠道：“不要管这些了，快跟我先走。”
　　他伸手要来牵敛千秋，敛千秋却反手抓住他的，在他掌心放了一物。
　　夜中眠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是条碧色的虫子。
　　“师兄，我是逃不了了，”敛千秋迅速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整件事情，道，“这条虫子可以帮你找到我，你出去之后，在浮洲与萧华音汇合，他会把整件事情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夜中眠在匆忙之中抓住一点思绪，问道，“师傅师娘呢？”
　　敛千秋听见外头的脚步声逼近，他看着夜中眠，有些艰难道：“……不知。”
　　夜中眠脑中一片混乱，他想问宋植为什么要追杀你，又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碍于眼前情形，他也只好听敛千秋的，先从莲山离开再说。
　　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眼敛千秋：“等着我。”
　　继而转身没入洞中的暗河。

　　敛千秋躺倒在地，脑中一时有些混乱，他听见有人说怎么少了一个，又听见有人说这小兔崽子，倒是能跑。
　　片刻的混乱过后，他陷入岁月无光的黑暗之中。

　　再睁开眼，已是在水牢之中。
　　也不知是昏迷了多久，双腿已在水中泡的发白，他勉强睁开眼，看见牢笼之外，站着一个人。
　　“……看好他，”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但声音格外熟悉，“不要让他死在里面了。”
　　“是。”
　　于混沌之中，敛千秋来不及多想，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萧华音同夜中眠混进王府之中，已是三天之后了。
　　在水牢救下满身伤痕的敛千秋，再匆忙赶到浮洲，又是三日，那里萧华音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宋植的人送上门。
　　只是直到敛千秋醒转，宋植那儿也没有什么动静。
　　敛千秋一醒，夜中眠便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敛千秋脸色苍白，细细回想这一切。
　　“父亲告诉我，要你送去敛氏的是一封信，这封信是关于敛氏一族同宗亲王宋植的，母亲说你是受敛氏族人的追杀躲在莲山，让我去莲山寻你，”敛千秋道，“但我一走，宋植的人就将苏湖山庄灭门，而后我遇到萧华音让他帮我去敛氏一探究竟，却发现敛氏并未发生什么事，而我前往莲山，一路受到宋植的追杀……”
　　夜中眠霎时苍白了脸，他有些艰难道：“不，让我送去敛氏的，是一块蓝玉，敛氏族人非但没有追杀我，还招待了我三日，留在莲山，是师傅让我在那等你，并嘱咐我在莲山拖住你半月……”
　　萧华音也凑上前搭句话，“敛叔叔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敛千秋顿时看向萧华音：“信可还在？”
　　萧华音摇摇头：“信中嘱咐，看完即毁。”
　　“我父母已于半月前动身前往回疆，”敛千秋想了想，“当务之急是知道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还有宋植为什么……”
　　“苏越扬那里传来的消息，”夜中眠愁眉不展，“师傅师娘已经在回途之中了，据说是宋植给他二人送了什么东西。”
　　敛千秋冷静下来思考道：“他命人追杀我，或许是想要拿我要挟我父母，而那件东西，大约也是我的。”
　　夜中眠想了想：“当日我启程出发之前，师傅曾对我说，”

作者有话说

　　emmmmmmm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