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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宋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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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敛过则和唐瑶是在半夜走的,他二人回来本就不打算多留,交代完敛千秋一些事情,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回疆了。
敛千秋这日起得格外的早,他大约已有预感双亲已经离开,但真正看见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也没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敛千秋收拾好自己的包裹,打算今日出发前往浮州莲山找寻夜中眠,才拎着包裹出门,苏越扬便派人来递给他一袋银两。
“敛公子,庄主让我给捎句话,”那人微微弓身,道,“去浮州,万不可抄近路走沥县一道,敛氏与宗亲王的纷争,最好不要参与。”
敛千秋接过钱袋,点了点头:“多谢。”
那人便退下了。
一人一剑,敛千秋独身出了庄子。
藏书阁之上,苏越扬背着手看向身影远去的敛千秋,剑眉紧皱,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身后的老者正气定神闲的煮着茶,透过氤氲白雾看向连背影都透露出不安气息的苏越扬,笑道:“紧张什么,那小子也该历练历练了。”
苏越扬没有说话,半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道:“师傅,你不该引过则去回疆。”
“若是宗亲王暗中出手,你我恐怕都没办法救他夫妻二人,”苏越扬忧心忡忡,“何况过则还让千秋独身去往浮州,这一路必定艰险多端,我怕他万一出事...”
老者挥了挥手:“说什么话呢,你这个性子得改改了,这么多年,还是念叨个不停,怪不得小霜不要你。”
苏越扬无奈的看着老者。
“敛过则身为敛氏族人,这事就必须由他来处理,”老者抬手斟茶,头都没抬,“何况他与那人,是原先就留下的祸根,早晚要露出来的。”
苏越扬想了想:“宋植行事断不会如此急躁,或许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老者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他道:“我为你,宋植同敛过则比,谁更甚一筹?”
苏越扬道:“论武功身手,自然是敛过则要高,论谋略,便是宋植。”
“那我再问你,”老者道,“若是宋植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敛过则,他一定会先从谁下手?”
苏越扬看着老者,迟疑道:“敛千秋?”
“错!”老者看他一眼,“是唐瑶。”
“他当年求敛过则而不得,又亲眼所见自己心爱之人与一个女子成亲,若要动手,必定是要对那女子下手,”老者起身,在房中缓缓踱步,表情有些凝重,“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能忍,事过十余年,还痴心妄想着不应该的人。”
苏越扬想到另一事,愈发忧心:“宋植此人,究竟是如何丧心病狂,竟能给青重喂这般厉害的蛊,说到底,青重还是他的亲生子,还能狠心到这等地步。”
话音未落,二人突然察觉到了周遭的不对劲,老者先一步,一招游龙行云便已带着苏越扬远离了藏书阁。
二人落地,看见四周都是对方的人,庄内弟子俱瘫软在地。苏越扬立时手持软剑,剑指来人,他眉目森冷,看着对面那人:“宋植?”
老者沉着脸打量他,忽然想到什么,厉声道:“你?!”
话音落,一口热血自喉间喷涌而出。
苏越扬脸色一变,连忙摸上老者脉搏,指下脉象紊乱,气息散尽,与老者混乱的脉象相对的,是那愈来愈强劲的另一道脉象。
苏越扬脸色一白,竟中了宋植的琐息蛊!
他正欲再仔细一探,老者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他摇了摇头。
而后直起身子,沉声问道:“过则呢?”
宋植一身黑衣,晨光照耀下,他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神阴郁,就好像一块即使在阳光下也无法融化的寒冰。
他笑了笑:“师傅,好久不见。”
“过则在往回疆去呢,”宋植歪了歪头,道,“师傅不是知道吗?”
许久不曾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越扬愤愤道:“宋植!你可曾照过镜子,看过你现在的样子?!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宋植的眼神落在苏越扬脸上,缓声道,“早在十多年前,过则离开我的那一刻,我便已成魔了。”
老者还想说话,但心口一疼,又是数口热血喷溅而出,是蛊虫已到了心脏了。
苏越扬眼都红了,手中软剑直指宋植,却在看到他身后那人时,铮然落地。
“小霜?”苏越扬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那人。
“小霜?”宋植笑道,“不过是我座下一条狗罢了。”
莫霜见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越扬,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
苏越扬仍不敢置信,死死的盯着她看,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苏越扬都能当即认出那人究竟是不是莫霜见。
但不论他如何打量,对面那人的举手投足,眉宇之间,都是他无比熟悉的模样。
苏越扬怔怔地看着她,道:“你为何要...”
已心痛难忍的老者突然起身,带着苏越扬几个纵身,消失在屋宇之间。
宋植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淡道:“不必追。”
紧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把瓶子扔给莫霜见,吩咐道:“灌给那个孩子,他不必再活着了。”
莫霜见接过瓶子,正欲转身,宋植突然喊住了他,问道:“阿宁,我让你做莫霜见,你是不是不太愿意?”
名唤阿宁的女子缓缓转身,看着宋植道:“没有,主子让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
宋植便笑道:“真乖,去吧。”
老者与苏越扬落在山林间,离开宋植,那种心痛难忍的感觉便好受了很多。
苏越扬回想起前些天,莫霜见按照规定日期来送叶青重祛毒时,那时她只是提及了一句,自己便将计划全都与她说了,如今想来,或许这一切正是因自己的大意才导致如今局面的,一时之间又有些羞愧难当,无颜以对。
老者却笑道:“那是影仆。”
苏越扬怔道:“什么?”
“宋植用蛊虫养出来的孩子,可以根据主子的意愿,花上两个月的时间学习,最后变成主子想让她变成的人,”老者悠悠叹道,“当年小霜手腕受伤,一直是右手执剑,只可惜众人都不知的是,她受伤是假,为讨人家关心是真。”
“至于这个人家是谁,”老者看他一眼,笑了笑,“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越扬听闻老者解释,更是一时之间有些惭愧,想他堂堂一庄之主,竟如此轻易的就让宋植的人破了防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不仅如此,就连心许多年的心上人竟也认错了,真是恨不得枉为人世。
“既然计划败露,我们必须立时传信给过则,”苏越扬整理好思绪,道,“否则宋植知晓我们是故意引他二人前去回疆,会在路上直接动手的。”
老者却悠悠叹了口气,倒在地上,望着虚空,道:“或许他此时便不在路途中了。”
竹林飒飒,尘埃漂浮,有人踏叶而来,苏越扬连忙捉紧手中的剑,仔细观察周遭。
“苏越扬是哪位啊?”来人在林间喊道。
苏越扬凝神屏气,没有答话,一手还护着老者。
林中安静了会儿,苏越扬丝毫不敢放松,在此当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个睡的香甜的孩子。
“前面是苏越扬吗?”来人在距他们几步之外问道。
苏越扬看此来人,少年气十足,穿着个白袍子,头上束着金冠,若不是在此种场景之下,他必定会以为对方是哪家的小公子。
来人眼神落在苏越扬脸上,带着些疑问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苏越扬?”
他走进几步,苏越扬本能握紧了手中的剑,却在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孩子那一刻,瞬间感觉有些无力。
来人看他反应,当下认定了他就是苏越扬,上前几步,把孩子递给苏越扬。
“给你。”
苏越扬看他不像是同宋植一伙的,犹疑的接过已然睡熟的叶青重,那人解释道:“他差点被喂了仙人蛊,不过都怪我,我睡迟了一些。”
苏越扬疑惑道:“阁下是?”
“萧华音啊,”萧华音低头观察着昏睡过去的老者,给他喂了一粒药,啧啧叹道,“蛊虫已入心脏,快没救了。”
苏越扬仍旧不知他是敌是友,也未曾在江湖中听说过有萧华音这号人物,因此也不敢靠他太近。
“敛千秋让我来找他玩儿,”萧华音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无奈道,“结果他不在啊?”
说到敛千秋,苏越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千秋今日去往浮州莲山了。”
萧华音兴致勃勃问道:“莲山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你是千秋的朋友?”苏越扬问道。
萧华音理所当然道:“我们在佘山一起玩儿过的,你还没告诉我,莲山好玩儿吗?”
苏越扬略一思索,或许是敛过则认识的哪位隐士高人的孩子,倒是没什么威胁。
他于是道:“萧少侠,现如今千秋有难,或许只有你能帮他。”
萧华音瞪大了眼睛:“嗯?”
“千秋的师兄夜中眠消失在莲山,千秋今日出发正是为了去寻他,”苏越扬正色道,“但宗亲王宋植与他父亲有些纠葛,恐在路途中对他痛下杀手,若是少侠能与他一同前行,便是再好不过了。”
萧华音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我身手不太好,不过既然也是去找敛千秋,那我就答应你吧。”
苏越扬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祸从他这儿起,若是连敛过则的独子都保不住,那他可真真是没有脸面再见他夫妻二人了。
“我看少侠懂些蛊术,”苏越扬问道,“能否再看看我师傅?”
萧华音转头看了老者一眼,道:“啊,不必看,只需修养几日就能好了。”
苏越扬虽不想怀疑他,但前几刻还在说老者没救的人现下却云淡风轻的说不必看,实在是让人无法信服。
“可少侠刚才说......”
“那是我没来之前啊,”萧华音起身,拍拍腿上的落叶,“我来了,自然就好了。”
苏越扬却还是忧心忡忡,想着对方也还只是个少年郎,或许是经验不足错判了也未必不是,倒不必与他纠缠,还让人家一番好意到最后跌了脸面。
于是他道:“那多谢少侠了。”
萧华音摆了摆手,羞涩笑道:“不必。”
风过,苏越扬突觉不对,身后一道沙哑之声道:“千人斩?”
苏越扬霎时愣住了。
若说萧华音他毫无印象的话,那这个千人斩,江湖之中恐怕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仅以一人之力,屠尽满城的千人斩。
萧华音不太喜欢这个绰号,因此不打算应他,他看向苏越扬身后的人,问道:“你是谁?”
宋植死死的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萧华音见对方未回,便也不再多言,于是他朝苏越扬道:“那我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很奇怪的感觉,便转头看向苏越扬身后那人,鼻尖耸了耸:“你身上有什么?”
宋植没等他回答,转身离去。
萧华音茫然的看着他远去,又问苏越扬:“你看见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了吗?为什么我觉得很熟悉?”
说话间,他的袖口突然动了动,萧华音就突然神色一变,气愤道:“原来是偷东西的贼!”
他转身就追着宋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