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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终章:骗子诗人之歌(上) ...

  •   第二十章骗子诗人之歌

      您登场了,哦,世界之主,您登场了。
      阳光为您爬过草地,
      船舶为您在浪头摇摆,
      市场为您挤满无数奴隶,
      锤子为您按在顶锤环上,
      骗子诗人为您歌唱。
      ***
      温暖的水让人十分舒适,却混杂了一点点蓝绿色,像是阳光被柠檬汁散射。
      赫敏感觉在这种液体里漫无目的地漂泊十分容易。她一点也不着急、哪都不想去。欧尔她会想到要去水面有用—她知道自己真的应该这样—然而这样付出的努力太大了,因而她似乎从未试图向上游过。
      她的大脑告诉她,自己真的会被淹死。她已经濒临溺毙过一次,不是吗?赫敏隐约回想起一个多月前,鼻子和肺里灌满湖水、胸口受到无法描述的重压。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来着?
      矛盾的是,水下呼吸现在似乎并不比在新鲜空气里困难。这说不通,但赫敏并不在乎。如此平静,如此祥和;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溜走,回到睡梦的温暖怀抱中。
      如此寂静……
      偶尔会有些迟钝而沉闷的声音穿透液体,提醒她这个水下世界里还存在其他人或物,存在于她的听觉边缘。如果她集中注意力,那些声音似乎是人在说话、在呼唤她。尽管声音很熟悉,但她却无法准确将其定位。她在水里痛苦地缓慢翻滚,然而还是没有人。所以她还是沉回到梦神的怀抱吧。
      如果非要关注的话,至少这些人声听起来很友好。
      还有一个人声明显不同。尖叫的它听上去像胡编乱造的咒语,随后她的世界便充满了恶心的绿色波动,然后慢慢褪色成稍黯的色彩。赫敏惧怕那道光,认出了其中潜含的威胁,尽管这与那个邪恶的声音不太一致。听到这个声音,她便会疯狂地游向水面。然而那里被证实已超出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在她接近目标的过程中,黑暗四下涌来;脑海中的重量也会隐约现身,将她拖回深处……
      在这里她很安全。没有人能找到她。
      连哈利都不能……
      ‘哈利?’
      赫敏冲破水面。
      她的潜意识注意到的第一个事实便是,她不再躲在舒适温暖的环境中。她的后脑勺突然升起一阵沉重的钝痛。这种疼痛是压倒性的,几乎让她想要屈服、重新回到温暖的海洋、逃离现实。
      这次她奋起反击。
      身体每一部分都在疼痛,从脑袋里的偏头痛到手指和脚趾的刺痛。
      手指……?
      有人握住了她的右手……或者那是她的左手?想分清楚太困难了……
      她的眼皮被重负压垮,几小时的睡眠将其紧紧粘合。尽管眼球还在吵闹地抱怨突然射进的光线,她还是强迫其慢慢睁开。
      被令人目眩的白光填满的一道细缝险些将她拉回遗忘这个避难所,但她还是在与这种几乎无法抗拒的力量对抗。
      几乎不动的黑影若隐若现,在意料之外的明亮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出。
      过了几秒,赫敏觉得自己认出了最近那人的轮廓:他正温柔地握住自己手指,轻轻爱抚。
      “爸……”这个字被一声干渴的咳嗽掩盖了。她许久不用的声带和嘴唇发出强烈抗议。
      “赫敏?”人影担心地一动,然后迅速转身。“哈利!去找艾玛和波皮!”
      人们的脚步声以及混乱的身形掺杂在阴影中,但这些都随着赫敏慢慢将目光聚焦在父亲熟悉的面孔上而被遗忘了。她试图把沉重异常的脑袋从枕头上抬起。干枯的嘴唇力图再次张开,却被先发制人阻止了。
      “嘘!别尝试说话。谢天谢地,你醒来了。”父亲的影子轻轻移向她右侧。在反常的寂静中,她听见瓷器与玻璃相撞的叮当声,以及液体倾倒的含混汩汩声。“给。”她又想的视野突然间被一小杯清水那结实可靠的形状占据了。
      将头从水平线上抬起对她而言仍需要极大的努力;她的脖子痛得比以往任何一次经历都眼中,头部则感觉沉重得像个钟摆。
      万幸的是,父亲的右手轻柔地滑向她的后颈,慢慢将她头部抬起、最终与他左手拿的玻璃杯相遇。她先是感受到冰冷的玻璃被抵在她干涸的嘴唇上。随后,从她唇齿间流过的清水便成了她这辈子尝过的最美味的饮料;凉爽而略带金属腥味的液体对她冒火的喉咙不啻一剂镇痛药。
      赫敏喝了个饱,然后让父亲帮忙将头部放回枕头上。她的双眼逐渐适应了亮光,父亲脸上刻满关怀的熟悉身影也随之变得清晰可见。
      “你感觉怎么样?”他小声问。
      即便已经躺下,赫敏还是因刚才仅仅把头抬起几英寸的活动而感到精疲力竭。尽管恢复意识只有短短片刻,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还是感到疲惫和疼痛。甚至连眼皮内侧都传来可恶的疼痛。她想问自己是不是被卡车碾过了,然而连说出这几个字似乎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因而她只是摇摇头;这个只有几毫米位移的动作让她的大脑再次感到天旋地转。
      她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看到你醒来真好,宝贝。”
      尽管脑袋里还在传来阵阵刺痛、身上到处也都在钝痛,赫敏还是逐渐将周遭环境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尽管她的视野里主要是天花板,她还是很清楚自己正在霍格沃茨的校医室。自从她的名字从那个火焰杯里喷出,她就对这里松软而凉爽的被子以及气味宜人的灭菌器材十分熟悉了。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试图在那团暂时处于无序状态的记忆中寻找答案,然而这仅仅让她的头盖骨收获了一瞬间的刀锋般锐利的疼痛,害的她痛呼一声。
      进一步的安静沉思被阻止了,因为医务室大门突然敞开,女性脚步声咔哒咔哒地穿过大理石地板。母亲的面孔突然浮现在她上方,脸上的表情是希望终于战胜恐惧的混合物。接着,她正在休息的上半身便被一个典型的母亲对女儿的拥抱吞没了。
      “啊啊啊!”赫敏痛呼一声,同时母亲在她右耳边大声说话。
      “哦,我的宝贝!赫敏!”在被抱得更紧的过程中,赫敏又一次感到不适。“我以为我们已经……可能永远失去你了。”即便母亲这会还没哭,她听上去也是濒临哭泣的边缘。
      赫敏打算挤出一个不满的词语,牙齿开始用力。“疼……”
      母亲的身体立刻一缩,仿佛触电。“哦!不!哦,宝宝,我很抱歉。”她松开抱住女儿的手,却几乎没有后退。“我只是太……好吧,我们曾想……”艾玛·格兰杰吸了口气。她从手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眼睛。她的目光在丈夫身上迅速一闪,然后回到两人唯一的孩子身上。“只是……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时间,赫敏怀着一个荒谬念头:他们已经在她床边守候了…多久…?这方面的思考被打断了,因为另一个不那么熟悉、但仍很受欢迎的身影匆匆赶来——庞弗雷夫人。“希望你们能好心地让我检查一下我的病人。”她公事公办地说。艾玛·格兰杰不情愿地从女儿的病床旁挪开了不超过一英寸。
      一次迅速的外部观察。“你感觉怎么样,孩子?”
      赫敏重复了之前的回答。“疼……浑身疼。”
      护士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我并不惊讶。”她尖刻地说。“你能活下来真是走运。”她摇摇头。“在中了蛇毒的情况下还吃了咒语;可以说你是非常幸运的那批人了,年轻的女士。”庞弗雷话语中的锋锐被她作出的一个不成功的微笑磨钝了。“等我一下。”
      赫敏对护士的评论感到迷茫。咒语?蛇毒?她在记忆中搜寻,无视了随之而来的偏头痛。
      “给。”一副冒着气泡的海蓝色药剂出现在她眼前。她试图移动疼痛的手臂,然而母亲却阻止了她缓慢而徒劳的尝试。
      “让我来。”妈妈的语气真像个临床医生,专业素养开始掺进母亲式的关怀。父亲则在一旁协助,再次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赫敏先啜了一口母亲递到嘴边的药剂,然后开始大口吞咽。
      药剂比较黏稠,甚至可以说像胶水;并且这副药略带点梨味,与之前服用的那些味道恶心的药剂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了。”庞弗雷夫人机警地看了眼两位麻瓜助手。“疼痛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减轻,但我在这里掺了点安眠药,能帮你好好休息。”
      赫敏跌回枕头中。“多久……?”她问。
      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自从……唔,自从你从那座可怕的迷宫返回,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宿。”
      赫敏彻底糊涂了。她回想起一个人头涌动、时有闪光划过天际的漆黑夜晚,想起一个自称是巫师的人制造的可怕景象,还想起黑发和绿眸……
      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同时压倒了刚服下的药剂的镇定效果以及折磨她身体的疼痛。她之前肯定听到了他的名字吧?他在哪?“哈利……?”赫敏含混地问。
      “唔,他在这里……”艾玛环顾四周,“……在附近吧。”她一时间有些困惑。“肯定在的啊。”她一耸肩。“真奇怪;自从你被带到这里,他就没离开过,甚至连饭都没吃。这会你醒了,结果他又消失了。”她摇摇头。“怪了。”
      “也不奇怪……”赫敏的眼皮再次变得沉重,意识再次回到了一片混沌的水下。“他是哈呼噜噜噜噜——”
      最后一个字几乎消失在很不淑女的鼾声中。
      ***
      几小时后,赫敏再次醒来,区别却不能再大了。这回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是一个思维高度活跃、并具备与之相匹配的知识储备的人,而不是一个与剧痛作斗争的小孩。
      这次醒来,迎接她的并不是父母的询问,而是轮到病人来提出各种疑问。她的父母确认自从赫敏倒下后,这个世界就成了一座大精神病院。据他们描述,巫师们疯狂地向对方开火,极度的恐慌攫取了其中许多人。但他们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更惘论精确地描述魔法场面了。因而他们的目击在谁是谁、什么是什么这些方面都很不可靠,尤其是他们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伤势严重的女儿身上。
      赫敏据此推测,她的父母过去的48小时都是在极度痛苦的床边守望中度过的,除了轮流去断断续续的打个盹。至少他们向她保证,哈利·波特还活着,而且几乎毫发未损,并且拒绝被限制在卧床休息的状态——尽管他自己受的伤也只比她稍好。
      他们无法解释的便是这个小伙子本人在这几小时里缺席了病床守护。
      赫敏逐渐意识到自己并非校医室里的唯一居民。魔法屏风将最角落里那张病床隔绝于窥视的眼睛之外。父亲告诉她那是芙蓉·德拉库尔,并且从德拉库尔一家以及这位法国女人的主治医师脸上同时挂着的阴郁表情判断,她的情况甚至比赫敏还要严重。庞弗雷夫人对具体的病情只字未提,只是摇头示意这是治疗师的机密。
      此外,赫敏还得知霍格沃茨已经全面戒严。据他父母所说,任何人—无论是否会魔法—都不允许离开,除了部长本人—“那个戴着奇怪的绿帽子的家伙”—以及他最贴身的保镖。倒不是说两人会愿意离开女儿身旁,但是丹和艾玛的确被用十分明确的言辞告知必须留在霍格沃茨。
      格兰杰一家在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后便得到了一点点来自精神和□□两方面的必要休息,因为庞弗雷夫人终于宽厚地同意赫敏的其他访客进入。
      房门轰然打开,一大群嘎嘎叫的韦斯莱涌进来,后面跟着神情十分紧张的纳威和平静的卢娜。罗恩、金妮、弗雷德和乔治领头向赫敏的病床走去。在犹豫了片刻后,比尔向她的方向一颔首,然后消失在芙蓉那张病床的屏风之后,加入了包括德拉库尔先生和夫人在内的那一小群人。明显有些心痛的莫丽也在迟疑了几秒后,决定加入她大多数的孩子。
      “别挤坏了可怜的姑娘。”韦斯莱女主人轻飘飘地责备她的孩子。“可怜的赫敏需要休息。”赫敏觉得对方的焦虑和关心十分具有讽刺意味;莫丽几个星期之前还称她为‘不守规矩的小女孩’呢。
      “你怎么样,亲爱的?”
      “好多了,谢谢,韦斯莱夫人。”在年轻的访客们陷入假装的沉默时,赫敏谦恭地回答。
      “好,很好。”莫丽似乎真的很紧张,“我想我应该先离开……去看看可怜的芙蓉恢复得怎么样了。”她在一阵令人不适的沉默中溜走了。
      莫丽刚一转身,赫敏便眉头一皱。
      “抱歉了。她也挺不容易的。”乔治小声说。
      “但不是为了我们中任何一人。”弗雷德也加入谈话,神情比赫敏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在这点上甚至胜过他的胞兄。
      “被迫留在这里。”乔治补充道,“没法回陋居。”
      “不得不向魔法部寄猫头鹰传书。爸爸得自己做晚饭了。”弗雷德顿了一下,“这会可能已经把陋居烧成平地了。”他假装严肃地说。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坚冰。所有访客都想让赫敏讲述迷宫里发生的故事,并消除有关她和哈利是否真的面对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本人的各种疯狂谣言。然而赫敏有自己的日程安排,里面包含了两个基本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在她倒下后发生了什么;按照她的想法,这个问题不如第二个重要。
      奇怪的是,五双眼睛立刻齐齐看向罗恩。“什么?”他抗拒地喊道。
      “是你挑起来的。”弗雷德评论。
      “不,我没有。”罗恩抗议。
      “你有。”乔治扮鬼脸。
      赫敏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韦斯莱一家争吵不休的过程中越来越晕。“有人行个好,赶紧告诉我可以吗?罗恩干了什么?”
      “他只是把巴蒂·克劳奇击昏了。”金妮辛辣地讽刺。
      “哪一个?”赫敏把疑惑大声说出。她注意到六名访客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并不知道。
      “那个老家伙,你知道的,那个强迫你参加争霸赛的人。”金妮说,“说真的,赫敏,你确定没患上脑震荡之类的病吗?”
      赫敏无视了金妮的鬼脸,转向罗恩。“你击昏了巴蒂·克劳奇?”她怀疑地大声问。
      罗恩举起双手。“你他妈让我这么干的。”他脱口而出。
      “我肯定没说,罗纳德·韦斯莱。”赫敏召唤出了一丝旧日的怒火。“我只让你看着他。”
      “我的确在监视他。”罗恩抗议,“正如你所说。你和哈利突然出现,然后你嘟囔了一些关于巴蒂·克劳奇和疯眼汉的事,接着就昏过去了。然后一切都疯了……到处都在爆发咒语交火。”
      赫敏隐约想起那一幕。巴蒂·克劳奇——老一代那个——正和福吉并肩站立。穆迪——好吧,应该是小巴蒂·克劳奇——抽出了魔杖。那一刻,赫敏害怕对方是打算给自己下咒,然而他却换了目标。她看到一阵闪光,然后黑暗就将她吞噬。
      即便到了现在,赫敏回想起那段记忆也需要咬着嘴唇。她摇摇头,试图清空大脑。
      “发生了什么?”她虚弱地问罗恩。
      “好吧,上一秒疯眼汉还站在那看着你,下一秒他就转头对着鲁弗斯·斯克林杰施了道杀戮咒!”
      “鲁弗斯·斯克林杰?”
      “他之前是傲罗首领。”纳威小声补充道。
      金妮打了个寒颤。“没有人敢相信。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开始互相开火。”
      “他怎么样了,教授——我的意思是,穆迪?”赫敏问。
      罗恩带着毫不避讳的钦佩之情摇头,尽管还有点困惑。“哈利用昏迷咒把他放倒了。”他再次摇头。“疯眼汉穆迪为此都要发狂了……”
      “是啊。”乔治评论,“谁能想到呢?”
      “像疯眼汉这样的妄想症患者一旦发狂,谁都无法预料后果。”弗雷德面无表情地总结。
      “傲罗们像被砍了头的肉鸡一样。其中两人跳到哈利身上,其他人则将疯眼汉拽开。”金妮也插嘴。
      “巴蒂·克劳奇呢?”赫敏凝视罗恩。
      “我在盯着他,正如你想要我做的一样。”罗恩说,“在地狱之门被开启、福吉像个一年级新生一样惊恐万分的情况下,我看到克劳奇抽出魔杖,径直瞄准福吉的后背。”
      赫敏回想起被另一次近距离平射放倒的人。她几乎忘了维克多。
      “不管怎样,”罗恩继续说,“我想他打算施咒干掉福吉,所以我抢先施了道昏迷咒。在那种距离上,连我都不会打偏。”
      “没错,他确实打中了。”乔治带着一种十分罕见的兄弟般的赞赏说。
      “老巴蒂像一麻袋土豆似的倒下了。”弗雷德说。
      “那个忘恩负义的福吉命令手下逮捕罗恩。”金妮适时插嘴,“知道麦格以及其他目击者说服他罗纳德刚将他从一次偷袭中救下,他才下令放开罗恩。那种情况下,福吉完全慌了,甚至试图在场地上直接幻影移形。”
      “是啊,”卢娜梦游似的评论,“那人身上的纳果虫很顽固。”
      没人清楚到底如何回应这句评论。
      令赫敏惊讶的是,这群人中最不可能的一员问出了关键问题。“所以,赫敏,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穆迪;巴蒂·克劳奇;甚至还有彼得·佩特鲁?哈利说神秘人回来了。”纳威顿了一下。“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他,但有些人信了,而我……我想做正确的事。”
      赫敏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是的,”她沉重地说,“伏地魔回来了。”她看到自己的评论引起了众人一阵短暂的情绪波动与身体畏缩。“现在他已经恢复了肉身。”这句话招来了更多惊疑的喘息。说完,她便开始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讲述了以那场可怕的仪式告终的故事,以及哈利与黑魔王之间那场令人忧心忡忡、甚至难以置信的决斗。
      她的听众们报以虔诚的沉默,时不时用因恐惧或震惊而生的、奇怪的静默感叹打断她;偶尔还有来自三个韦斯莱兄弟的、钦佩的低沉口哨声,尤其是在她用粉碎咒击中伏地魔那段里。她的确对这群呆立的观众隐瞒了一些细节,大多数是有关自己给维克多下咒的,以及她认定教了他们九个月防御术的老师的真实身份。
      在她描述墓园里的最后时刻的过程中,罗恩、弗雷德和乔治眼中满是钦佩之情。“哇……”罗恩佩服地惊叹一声,“你放倒了卢修斯·马尔福…?”赫敏点头。“这……干得真他妈漂亮,赫敏!”他的声音在短短几个音节里便从静默变成了欢呼。
      “有其父必有其子。”乔治眉开眼笑。
      “还有一条该死的大蛇!”弗雷德也咧嘴笑了。
      “是啊,”金妮嘟囔,“但哈利面对的是……那个谁。”她用堪称愤怒的眼神瞪着哥哥们。“而且还在刚上二年级时干掉了一只蛇怪。他是真正的英雄。”
      “可别忘了,赫敏可把神秘人的胳膊炸断了。”罗恩反驳。
      如果不是太累,赫敏可能也会反驳金妮的说辞。
      “哈利从未提起他的战斗经历……你知道的吧……?”纳威小声说。
      赫敏捕捉到他向金妮投去的短促而尖锐的瞥视。‘怪了,’她想,‘我几乎以为纳威已经为她神魂颠倒。’
      “你了解哈利的,”弗雷德回答,“那个人总是不露锋芒。”他狡黠地加了一句。
      “除了和魁地奇有关时。”乔治纠正他的兄弟。
      这段交流强迫赫敏想起了第二个更加迫切的疑问。“哈利在哪?”她哀怨地问,“为什么他没和你们一起?”
      ‘和我一起’才是她的真实意思。
      除了卢娜以外,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一直牢牢锁在她身上的五双眼睛突然不再与她对视。终于,众人不得不提起了这个不情愿的话题。
      罗恩清楚地看到,自己再一次成了注意力的焦点。“干嘛?”他防御似的叫道。
      “罗恩?”赫敏急促地问,“怎么回事?”她的语气中灌满了逐渐升起的恐慌。“发生了什么?”难道出了什么事……?
      罗恩防御似的用双手示意。“什么事都没有,赫敏——至少没什么坏事。”他在赫敏坚决的目光下退缩了,“你知道他是啥样子的人。”
      “肯定有事情。”赫敏反驳,再次焦虑地咬起嘴唇。“否则他现在肯定已经在这里。你说傲罗把他抓了?”
      “是啊,但他们很快就麻溜地把他放了。麦格亲眼所见。”罗恩看向他的格兰芬多同学以及家人,然而无人打算挺身而出。他一脸苦相地继续解释。“哈利就是哈利。他只告诉我神秘人回来了,还有就是你救了他的性命……”
      随着罗恩的故事逐渐讲完,赫敏发现自己的耐心也在流逝。她看出罗恩肯定在隐瞒什么。“有话赶紧说,罗纳德。”她胁迫地咆哮,或者说以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能作出的最凶恶神情吼道。
      “他在自责。”罗恩小声说,“说你险些被杀都是他的错。”
      赫敏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而在罗恩抬起头与她目光相遇时,她看出对方的神情有多疲惫。“说不清怎么回事,但他说了一大堆关于你这一整年都为他以身犯险的事。我猜指的是争霸赛。”
      她不得不抗议。“可是哈利不应该……”
      “那不重要。”罗恩继续说,“你看,他在你失去意识的每一分钟里都陪在你身边;甚至不肯下楼去吃饭。”赫敏猜测这在罗恩看来是极大的牺牲。
      两人都无视了金妮不满的哼哼。
      罗恩显然很不舒服,但赫敏觉得对方已经下决心将两位密友之间的误会澄清。“当他下楼告诉我们你醒了的时候,”罗恩继续说,“我们讨论了一小会。”他用力一握拳,指节立刻泛白。“真是怪了……他对你平安无事他妈的感到那么欣慰。我们都不知道你到底伤得多重,也没有一个知情人告诉我们。但这是种悲伤心境,你懂吧?他告诉我,他觉得你再也不想见到他,而且他也不觉得他会……”
      “可是……可是,这太——荒唐了!”赫敏气急败坏地说,“哈利怎么可能这么想?”
      罗恩看向他的同伙,想要寻求帮助。纳威象征性地上前一步。“在你还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们只被允许进入这里几分钟。”他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平时不露感情的语气更平静低沉,“尽管我们猜测情况肯定很严重,哈利仍然一直守在这里,每时每刻。他肯定最清楚情况。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而且他能轻易得知你的爸爸妈妈有什么想法——或许是从麦格或护士那里问到的。”纳威叹息一声,“他本没必要,但他还是把这个看做……指责……或者惩罚……”
      “惩罚?”赫敏感到自己的泪水喷涌而出。她知道哈利在那双瘦弱的肩膀上扛了多少重担。他怎能这么想?她的父母是不是说了什么……?
      一阵新的恐惧即将攫取她的灵魂。
      “告诉他,”她用突然变得粗厚的声音说,“告诉他不要这么想。”她见他一面突然间变得十分重要。纳威和罗恩一齐点头。“我想……”
      这场痛苦的讨论被从芙蓉用屏风遮挡的病床旁走出、表情严肃沉重的比尔打断了。“你还好吧?”他问,自己看上去也一点都不好。
      “我好多了,比尔,谢谢——就是有点累。”赫敏的注意力被她父母的再度出现分散了。他们被莫丽半路拦住;赫敏估计对方是想交流一些父母式的同情。尽管赫敏有充分的理由对韦斯莱女主人保持冷淡,但她的爸爸—尤其是—妈妈却对任何愿意与他们分享看法的人都心怀感激。
      “这些恶棍把你累垮了,是吧?”赫敏将注意力放回比尔身上。他憔悴的脸上那勉强的笑容却没能蔓延到蓝色的双眸中。
      “芙蓉怎么样了?”
      就连这个效果堪忧的强颜欢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虑的皱眉。“不怎么好。他们已经稳定住她的病情,但她还是处于某种昏迷中。”一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充满希望。“我猜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咒语击中了她吧?”他几乎在恳求。
      赫敏感到那份沉重的负担再次突然袭向她肩膀。“我很抱歉,比尔,我真不知道。”她的歉意是真诚的;不只是为了比尔,更是为了这个她愈发喜爱的法国姑娘。“在我赶到芙蓉身边时,她已经倒地不起了。你说……她到底有多严重?”
      比尔悲伤地摇头。“梅林,我还以为我已经在解咒工作中见过了所有怪事,但我真没见过这条咒语。波皮说这个东西以她的魔法核心为食。她想将芙蓉送到圣·芒戈,但门钥匙和随从显形都太危险了。她的父母想把她带回家、送回法国,只要情况一允许就走。”他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愤怒。“等我找到下黑手的巫师后,我会让他遗憾的!”弗雷德和乔治也嘟囔了几句,表示赞同大哥的想法。
      赫敏在思考到底谁是袭击者。她不相信维克多或塞德里克会做或者能做如此凶恶之事。小巴蒂·克劳奇当然足够邪恶,但他能插手迷宫这么深处的事情、而不错过‘穆迪’这个身份该出席的场合吗?
      “哈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比尔继续说,“他是—什么——”
      医务室的双开门被向内推开,砰地一声撞到墙上。傲罗德力士与一个赫敏已经与之有过几场争论的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后面还有三个傲罗陪同。尾随其后的则是那个可恶的高级副部长,从头到脚穿着过分炫耀的粉红色衣服。在注意到赫敏重新回到了生者的大陆时,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模仿拙劣的、胜利似的假笑。“啊,很好!我们终于可以把这些胡说八道遏制了!”她准备穿过房间来到赫敏的病床前。
      被突然闯入的几人吓了一跳的艾玛和丹·格兰杰起身挡住新来者前往他们女儿的病床的道路。“抱歉,可你是谁啊?”格兰杰夫人用这种情况下最礼貌的口吻问道。
      乌姆里奇无视了试图干预的两人“逮捕嫌疑犯,德力士。”
      “什么?”丹·格兰杰脸上立刻泛紫,既惊疑又愤怒。
      乌姆里奇转过头解决这恼人的打断。“啊是的……你们肯定是麻瓜。”她在最后一个词里灌注的轻蔑让任何人都不可能领会错她对非魔法人士的态度,格兰杰夫妇更不会。
      “如果你指的是赫敏的家长,那正是我们。”艾玛略带愤怒地反击,“你他妈又是谁?”
      乌姆里奇甜腻地一笑。“我是将要把正义带向你女儿为我们所有制造的小混乱的人。”
      其中一个傲罗拦住了愤怒的丹。
      “这个小婊子——”另一个傲罗不得不用肢体阻拦赫敏那更加愤怒的母亲,“—已经散播了够多的谎言来抹黑魔法部的好名声了。”乌姆里奇继续说。
      “我从未撒谎。”赫敏反驳,尽管并不完全可信。“魔法部在堕落进泥潭中这方面也几乎不需要我帮忙。”
      “说话如此无礼……好吧,我们走着瞧。”乌姆里奇从长袍里掏出一只小药瓶。“我应该用这个揭露真相。”
      赫敏立刻猜出那瓶清澈的液体是什么。比尔证实了她的恐惧。“吐真剂?用在一个女学生身上?”
      “那东西是什么玩意?”格兰杰先生追问。丹试图打掉对方手中药瓶的尝试失败了,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是吐真药剂。”赫敏带着冰冷的恐惧回答。“魔法版的东莨菪碱。”她知道自己承载着一些一旦被揭露、不止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影响哈利以及另外几人的重大秘密。
      “她很快就会像绝音鸟一样歌唱。”乌姆里奇嘲讽地评论。
      “我禁止你对我的孩子用这个!”
      乌姆里奇打算完成一项伟大的功绩:一边盯着鼻尖、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高的女人。“麻瓜?”她故意慢吞吞地说,“不作数的。”她将药瓶递给似乎很渴望插一手的德力士。“执行最强标准。”
      赫敏开始在床上颤抖,她的朋友们则冷冷地起身挡住了德力士前进的道路。没有魔杖的她凭自己是毫无防御力的,并不比被乌姆里奇如此明显地鄙夷的麻瓜们强到哪去。
      “艾玛!给那个布斯女人打电话!”
      丹尼尔·格兰杰的话让乌姆里奇犹豫了一秒。赫敏知道还是有一个作数的麻瓜的。然而这以秒计数的宽慰却像其形成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艾玛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快速拨号。
      “哼,哼,”乌姆里奇高傲地用颤音说,“你们麻瓜寻求律师的帮助,就像更高贵的巫师寻求他们的魔杖一样。这个——”她指了下毫无反应的手机,“——在这里没用的。”
      艾玛摇了摇这只无效的器材。“我猜是你对着破玩意动了手脚?”丹毫无作用地追问。
      赫敏本应该提前告诉他们。霍格沃茨场地周围的磁场形状并不像漩涡;在与地磁场共同作用的结果下,它十分有效地指了任何麻瓜电子设备在这片区域内工作,同时还将城堡隐藏于雷达以及卫星的覆盖监控之下。
      “你怎么敢!”这声尖叫着入场的介入却来自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莫丽·韦斯莱爆发了,魔杖抽出、脸色因愤怒而通红。
      乌姆里奇似乎短暂地被这一举动迷惑了。“抱歉,可你和这件事有啥关系?”
      莫丽在距离撞倒这个癞蛤蟆似的职业政客只有几英寸时停下脚步。“你怎么敢无视一位母亲的权利?”她用赫敏以前只在吼叫信里听过的音量喊道。
      “别插手,”乌姆里奇警告她,“这个世界需要看到被这个小骗子讲得那些夸张的故事隐藏的真相。”
      莫丽的介入让弗雷德、乔治、罗恩和金妮一起构成了一道矗立在赫敏的病床与德力士之间的警戒墙。两个粗鲁的傲罗则按住赫敏吵闹不休、力图阻止那种药剂被使用的父母。
      “如果那些该死的麻瓜不闭嘴,那就让他们闭嘴。”乌姆里奇轻蔑地向傲罗们下令。
      在各处争斗中,身体沉重的赫敏听见比尔嘟囔了一句警告,然后又看到德力士震惊地眨着眼:莫丽的魔杖毫不动摇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敢!”她嘶声喊道。
      “就该这么干,妈妈!”弗雷德钦佩地小声惊叹。
      几秒钟内,一副奇怪的活人画便在赫敏眼前展开。空闲的那个傲罗掏出魔杖指向莫丽。比尔的魔杖刹那间被抽出,径直指向那个男人的鬓角,让对方不得不露出顺服的神情。
      抓住格兰杰夫妇的傲罗们将两人推开,把注意力集中在新出现的威胁上。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五根魔杖,其中四根出自韦斯莱之手,另一根来自纳威·隆巴顿。
      只有卢娜·洛夫古德保持了冷静,用相当超然的态度坐看这一幕发生。
      乌姆里奇挺直腰杆。“我早该从颜色看出来的,”她啐了一声,魔杖也已经拔出。“你们是那群卑劣的韦斯莱。”
      “嘿!”金妮十分不忿。
      “自愿选择的韦斯莱,”莫丽骄傲地声称,“生于普威特之家!”
      “我会看着你们为此被丢进阿兹卡班的!”乌姆里奇也愤怒了。“你那个笨手笨脚的丈夫会被踢出魔法部,我还会给你这些小杂种们发一堆驱逐令,把你们赶出霍格沃茨!”
      “你不能这么做。”震惊的艾玛·格兰杰满脸难以置信地说,理性自由的心跳在如此公然漠视权利的行为面前毫无准备。“我们……我们要报警……”
      “我们就是警察,你个愚蠢的麻瓜!”德力士吼道。赫敏看到她的父母几乎已经被这个世界对他们这种守法公民如此傲慢的对待给从身体上折服了。
      “金妮,罗恩,”莫丽用一个母亲在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同时、还能察觉孩子们动向的天赋冷静地说,“放下你们的魔杖。你们年纪太小不能参与。你俩也是,弗雷德,乔治。”
      “这他妈门都没有!”罗恩说。赫敏看到他握紧了魔杖。
      “注意语言,罗恩。”他的母亲几乎自动地回答,“我能解决这个。”
      “当真的!”乌姆里奇讽刺地啼叫,“一个邋遢的家庭主妇和她的废物后代要对抗四个傲罗?”
      “我们何不都冷静一下。各自放下魔杖?”比尔用此刻赫敏暂时不具备的冷静语气说,而这话他自己都并不真心相信。
      “这里没人能在违抗一位母亲的意愿情况下,强迫给她的孩子灌药。”莫莉一边尖叫,一边向乌姆里奇挥动魔杖。
      “我相信你会发现……”乌姆里奇刚想反驳,却发现下半截话被一道令人目眩的银光和一片似乎在闪闪发光的烟云吞没了
      “在这间医务室里不能抽出魔杖。”赫敏的视线或许暂时被阻挡了,但她绝不会错认这个权威的声音。
      “校长,”卢娜还是那么冷静,仿佛正慵懒地坐在地上晒太阳。“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谢谢你,福克斯。”赫敏觉得自己看到了凤凰离开时一闪而逝的绯红色光晕。“我也很高兴能回来,洛夫古德小姐。”烟雾在魔法的驱动下迅速消散,邓布利多出现在医务室里。现在赫敏明白为何他被称作是伏地魔唯一害怕过的巫师,以及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征服者。房间里充斥着压抑的魔法能量散发的嗡嗡声。
      “你!”乌姆里奇至少没被完全吓倒,尽管德力士的魔杖颤了几下、他的三名同事也开始后退。
      “很抱歉,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打招呼的,多洛蕾斯,”邓布利多挑起话头。“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被魔法部‘羁押’了。幸运的是,那边的事务似乎已经处理完。”
      “一旦部长得知你逃离了监视范围,你就会立刻被关到铁窗里。”乌姆里奇很没吸引力地咆哮。“只是这次变成阿兹卡班了……”
      邓布利多无视了对方的威胁。“副部长女士,我想你会发现,部长本人完全知晓我的行动。”他向韦斯莱夫人投去了一个略显失望的眼神。“莫丽,如果所有人的魔杖都能收起来,我会很感激的。你这可是给学生们树立了一个糟糕的榜样啊。”
      莫丽羞愧地慢慢垂下魔杖。“罗恩,金妮,弗——哦,你们没听到校长说话吗?”她尴尬地嘶声说。她也给了比尔一个怒视。“我本以为你表现得会更好一点,威廉姆。”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敞开,两个威风凛凛的人坚定地大步走进医务室。赫敏认出了视野中那个高个深色皮肤的傲罗。他似乎对眼前的场面十分不满。那个女巫她则从未见过。这个宽肩女人一看就不像会容忍别人胡说八道;她透过单片眼镜对乌姆里奇怒目而视。她显然认识这位高级副部长,而且明显对乌姆里奇很不感冒。
      “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傲慢地质问。
      “那只邪恶的癞蛤蟆准备给我女儿喂真话药水。”格兰杰夫人愤怒地声称。
      “吐真剂?”灰发女人似乎一时间惊呆了。她瞥了一眼德力士,对方则道歉似的垂下目光;然后她又看向莫丽·韦斯莱,对方立刻略一点头确认这是事实。
      “我是以部长之名这么做的,博恩斯。”乌姆里奇嘶喊。
      “别和我讲这套废话,乌姆里奇。”博恩斯夫人冷冷地反驳,缺失的敬语表明她正极力克制愤怒。“你没有权利在其父母没有明确表示同意的情况下,对未成年人使用任何药剂,除非你正担任代理父母。我假设你已经取得了许可?”
      “她绝对没有被我们允许。”格兰杰先生突然回答,对乌姆里奇强烈的恨意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语言中。
      在战斗逐渐趋于白热化之时,赫敏小声问比尔:“这个姓博恩斯的女人是谁啊?”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他以同样的耳语回答。
      “和苏珊·博恩斯有亲戚关系?”赫敏注意到比尔有些困惑。“就是那个赫奇帕奇。”她补充了一点。
      “是的,”罗恩插嘴,“苏好像是她的侄女什么的。”
      黑皮肤傲罗也明显流露出冰冷的愤怒。“是谁给你权利指挥我的傲罗了,乌姆里奇夫人?”他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质问。
      “你的傲罗,沙克尔?你越权过分了。”
      “完全相反,”博恩斯冷冰冰地回答,“傲罗沙克尔在鲁弗斯被谋杀后担任了代理傲罗首领一职。他在这件事上拥有完整的决定权,而你并没有。”
      “请允许我提议,”邓布利多介入了,“这场讨论能否在我的办公室这一更为安全、设施更为舒适的场所重新开展?这样我就可以泡一杯茶……我也很想念我的柠檬糖。”
      沙克尔瞪了他的傲罗手下们一眼。“非常好的主意,校长。我的人会撤回魔法部,然后做一份完整的事后任务报告。”他的声音尽管与邓布利多截然不同,却同样不容任何人反驳。
      乌姆里奇的愤怒却不这么沉默。“我会让你们都为此丢掉饭碗的!”她破口大骂道,“你们都信了这个谎话成篇的骗子以及她用谎言编成的网!”
      已经准备离开的博恩斯转过身。“无论月亮怎么变,多洛蕾斯,我的饭碗都比你的可靠得多。你会发现魔法部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显著的改变。是康奈利本人请求我来到霍格沃茨处理事务的。我将调查这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事务,评估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提起进一步的诉讼,同时为西里斯·布莱克伸张正义。我将亲自采访格兰杰小姐来确定她的故事的真实性。”她的眼睛在单片眼睛后冰冷地一闪。“不需要任何药剂。”
      “女士们,按照我的建议,”邓布利多又干预了,“格兰杰小姐提供证词的事情应该等到明天,那时她将从这场折磨中恢复得更好。”他与赫敏交换了一个眼神;赫敏敢发誓,他的眼睛又找回了那种极富个性的火花。
      “而你会等到我们的律师函!”丹·格兰杰吼道。赫敏相信乌姆里奇在想到又将和那个令人敬畏的切丽·布斯交锋时,脸色明显泛白。
      火力彻底被压制的乌姆里奇别无选择,只能以惯常的不情愿姿态退却。校长在准备引导两位魔法部女官员去他的办公室时,还像赫敏保证自己‘不久’便会回来,以对霍格沃茨内外近期发生的事件做一个简短汇报。等到他、乌姆里奇、博恩斯和傲罗们离开后,赫敏病床周围的人墙也逐渐散去。众人都松了一大口气,肩膀也不再紧绷。
      “谢谢您,韦斯莱夫人。”赫敏说。她那字面意义上欣慰得颤抖的父母则迅速对莫丽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韦斯莱女主人两眼发光,尽管同样因兴奋和尴尬而脸颊通红。她回答称,作为一名父母,她将竭尽全力维护孩子。
      终于,赫敏病床旁这一小群人开始各自散去;她的父母是最后离开的人。没有书可读,没有论文可写……也没有考验可准备,温暖的下午过得十分缓慢。
      麦格教授进来呆了几分钟,以确认她最喜欢的学生病情有所好转。谈话中少有提及近期发生的那些噩梦般的事件,仿佛众人约好了不提那段经历;然而赫敏还是能看到这位老女巫眼中的悲伤。不过,麦格也毫不掩饰地为霍格沃茨有一位勇士在争霸赛中获胜而感到骄傲,尤其这位勇士还是来自她所任教的学院。教授甚至评论称,她会十分愿意看到在这一消息被公之于众后‘那头卑劣的畜生乌姆里奇’脸上的表情。
      赫敏私下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冠军,但这是她最不关心的问题之一。
      当问起期末考试时,赫敏感到十分惊讶。这位通常十分沉迷于学术的教授微微一笑,并提醒赫敏她已经获得了不受任何惩罚的情况下免于考试的选择权。老师几乎嘲笑了愁眉苦脸的赫敏。
      傍晚过得和之前一样缓慢。赫敏没再有其他访客——没有塞德里克,没有她需要请求其原谅的维克多……
      也没有哈利。
      这道伤口是最残忍的一记,痛感也最强烈。赫敏只想拥抱他,然后一直摇晃他,直到他接受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这种观点。然而被困在床上的她完全没机会将其付诸行动。
      当邓布利多回来时,赫敏正处于反省的状态。校长将一把并不舒服的椅子变形成了一把豪华高背靠椅、刺眼的颜色与他身上的长袍极不协调,然后将其拖到床边,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庞弗雷夫人告诉我,你可以完全康复。”邓布利多僵了一下,“在这个多事之秋,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赫敏点头。
      “我们在小汉格顿找到了伏地魔剩下的旧部。波特先生提供了关于你受伤情况的充分信息,让我们能追踪到敌人。海格认出那条蛇不过是条用魔法喂得过饱的普通欧洲蝰蛇——极北蝰。”
      赫敏对自己认出了那条蛇的种类感到一闪而逝的喜悦。
      “有毒,但很少致命,只要它属于普通的物种。不幸的是,咬伤你那条比普通的厉害多了。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就变得非常重要,要是没有波特先生提供的信息……唔,我们还是说你相当幸运吧。莱姆斯用最快速度给你止了血,庞弗雷夫人则向斯内普教授提供了抗蛇毒药剂所需的详细配料清单。这种药剂可是很少在霍格沃茨派上用场。”
      赫敏感到嘴干得厉害。她知道毒蛇咬伤很严重,但没想到自己竟离死亡如此之近。
      “这种毒液在自然条件下是溶血性的,所以你还服用了大量补血魔药,知道斯内普教授完成解药。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持续性的不良后果。”邓布利多从半月形镜片上方看着她。“至少这算好消息。”
      “我看了眼我的腿,”赫敏说,“您简直不敢相信我被咬过。”
      “对这种蛇毒而言可不太常见,尽管考虑到注入的剂量……唔,魔法还是有一些有益的副作用的。”接着他的脸色一沉。“波特先生告诉我,你经受了钻心咒。”
      “是,”赫敏回答,“两次。”
      “两次?”邓布利多的表情是赫敏有史以来见过最严肃的一次。“我想我最好坐稳了,让你把发生的一切故事都告诉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想我们最好从第三场考验之处讲起。”
      因而赫敏开始讲述她的传奇故事:路上遇到的各种障碍;发现芙蓉;博格特以及她本人的镜像;她对维克多的可耻欺骗;塞德里克在她面前放弃了奖杯。
      邓布利多安静地倾听,偶尔颔首或提问。他似乎对赫敏的观感比对事件本身更感兴趣。
      当赫敏的故事讲到小汉格顿以及墓园时,他的态度立刻变了。接下来,赫敏发现自己的讲述经常被校长提出的一系列问题打断。邓布利多会作推理,但很少给出明确的观点。
      赫敏的故事以严重受伤的她返回魁地奇球场告终,然后整个世界便陷入黑暗。
      邓布利多安静地坐在扶手椅里,眼中刚回归的灵光再次消失。
      “您……您相信我吧,是不是,先生?”赫敏问。
      “毫无疑问。”校长回答。“这证实了我们用吐真剂从小巴蒂·克劳奇和彼得·佩特鲁那里取得的供词,这一点你应该不太可能知道。”
      赫敏消化了这一小片新鲜的消息,然后一个更迫切的需求涌上心头。“我有很多地方都不理解,教授。”她坦言,“在哈利和我返回后发生了什么?克劳奇先生干了什么?哈利在哪?”
      邓布利多抬起手阻止了她激烈的一长串问题。“和你一样,我也应该从事情的开端讲起,因为这才是开启一段旅程的最好方式。”
      “正如你所知,巴蒂缪斯的儿子是伏地魔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他的父亲将他这个唯一的孩子送进阿兹卡班后,几乎因此崩溃。很多人都说他这幅阴冷的外貌是因为政治生涯被断送,但我相信是他儿子的行为以及他本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让他成了一具空壳。”
      “当巴蒂缪斯的妻子忧伤成疾时,她并不希望得到任何治疗,只是恳求丈夫允许她代替儿子,作为最后的善念。巴蒂缪斯帮了点小忙,安排了对阿兹卡班的最后一次拜访。母亲和儿子都服下了复方汤剂,然后互换身份。摄魂怪被欺骗了,父亲和儿子就这样离开了牢房,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在此之后很快便死了,或许是用魔法加速了死亡。魔法部和魔法世界其他人都相信小巴蒂·克劳奇已经死了。”
      “巴蒂缪斯相信自己能用夺魂咒控制儿子。在家养小精灵的协助下,他成功地将这个秘密保守了几个月。”
      “没有人怀疑吗?”赫敏问。
      “有一个人,巴蒂缪斯部门里的一位女巫,伯莎·乔金斯。她在巴蒂家里碰到了他。”邓布利多悲伤地摇头。“傻姑娘,要是她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傲罗、甚至给我本人该多好。这个错误让可怜的伯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赫敏察觉到邓布利多语气中的悔意。她提醒自己,对于校长而言,伯莎·乔金斯并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名年轻的女巫和一个学生。
      赫敏再次想起过去几个月里,自己或许从哪个地方得到了相似的建议。
      “无论巴蒂缪斯那天施了什么咒,伯莎的大脑都被摧毁了。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女巫了。”
      “巴蒂缪斯并未注意到他的儿子已经逐渐建立起对夺魂咒的抵抗力。假装成母亲样子的儿子爱最近一次的世界杯上放出了黑魔标记;那时他并未完全处于咒语控制之下。”
      “仅仅过了几天,伏地魔便来到了克劳奇家门口。他在阿尔巴尼亚捕获并拷问了伯莎。她将自己对巴蒂缪斯的怀疑透露给伏地魔,以及霍格沃茨今年即将举办三强争霸赛的信息,还说了阿拉斯托·穆迪将在我校担任教职。”
      “伏—伏—伏地魔杀了伯莎·乔金斯,对吧?”赫敏问。邓布利多嗲你弹头,犹豫了一秒,然后继续讲述。
      “佩特鲁击昏了巴蒂缪斯,然后在其儿子的建议下玩了一次命运反转,轮到其本人被一条由更强大的巫师施放的夺魂咒控制了。他成了伏地魔计划里的一件工具。”
      不耐烦的赫敏插话了。“是什么计划?”
      “伏地魔需要有一位可信赖的追随者进入霍格沃茨;这个人还得被我毫无保留地信任。小克劳奇和佩特鲁在一天晚上给阿拉斯托来了个惊喜,于是很快这个儿子就获得了一个假身份。”
      赫敏慢慢点头。她已经推断出穆迪并不是穆迪,并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小巴蒂·克劳奇,但却在理论得到证实之前就失去了意识。得到确认总是令人满足的。
      “但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对吧,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眼神,“观众声称你喊出了穆迪教授是巴蒂·克劳奇。那些同情你的人将这一点描述成你因惊吓或受伤而说出的胡话。”
      赫敏解释了小酒壶、穆迪的名字在哈利的活点地图上同时出现了两次—这东西的存在似乎并未让校长感到惊讶—一起以及其他疑点。
      邓布利多点点头。“干得漂亮,格兰杰小姐。我真希望我能更……明察秋毫。那样会让你免受许多痛苦。”
      赫敏头一次开始考虑其他人在过去几个月里犯下的错误。有着充足而善意的理由的她开始在心里默默划下一道。
      “你讲很高兴得知,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还活着,而且尽管状态不算很好、至少还在康复的道路上平稳前进。我们在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的一口魔法箱子里发现了他。”
      赫敏的注意力短暂地飘向自己早些时候与那个邪恶的骗子的遭遇,直到校长的下一句话重新获得了她的关注。
      “我们已经考虑过,但实在不太可能放弃;你的名字被火焰杯识别是由一些邪恶的行动导致的,但却并非有意针对你。本来应该是波特先生的名字被吐出。”邓布利多再次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并从眼镜上方凝视着她。“你在上个暑假施放的咒语,正如麻瓜的老话所言,对给他们的计划捣了个大乱。哈利·波特本来是要参加争霸赛、赢得奖杯、然后在那座墓地里迎接他的命运的——独自一人。”
      “可是利用火焰杯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这么啰嗦的计划却如此依赖运气?”赫敏追问,“为什么穆迪—克劳奇,不管了—不直接在一开始就找机会抓住哈利,然后用门钥匙把他送给伏地魔?他们有大把机会的。”
      “这恰恰是我本来判断这样一个阴谋是无法实施的,而我对此感到非常后悔。”赫敏在校长自我招供的罪行下又记了一笔。
      “然而,他们的计划还有许多其他方面要考虑。你见证的那场对伏地魔的重生十分重要的仪式只能在二至日举行。并且还要考虑参与其中的政治因素。伏地魔很渴望在波特先生身上得到复仇,并且要以最为公开的方式。三强争霸赛的举办目的是增进欧洲魔法界的国际合作。还有什么比让死去的勇士回到我们的门口更能瓦解这种合作呢?魔法部无法隐瞒这种后果——的确,尽管他们做了最大努力,<预言家日报>近两天的头版还是在挽救争霸赛的不幸结局上帮助甚微。”
      这让赫敏想起了自己原本被安排的角色:通报伏地魔的回归,并运回哈利的遗体。
      “他们在十二月那会来不及处理完这一切,”邓布利多继续说,“并且伏地魔认为在夏至日发起各种行动都能得到好运。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会怎样……出轨,是应该这么说吗?我真的挺喜欢火车这个比喻。”
      “正如小巴蒂缪斯那晚对我们所言——当然是以阿拉斯托·穆迪的身份,只有一名法力高强的巫师才能对像火焰杯这种古老而强大的魔法器具施混淆咒。小克劳奇先生正是那名巫师:他欺骗火焰杯相信三强争霸赛变成了四强争霸赛,只不过新加入的第四所学校是虚构的。”
      “想象他在看到一个麻瓜种女巫的名字被吐出、而不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之时,表情有多惊讶。”
      赫敏立刻生动地回想起穆迪—不对,小克劳奇—在火焰杯刚吐出自己名字那几分钟里,在接待室里有多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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