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阳而开》听雨垂阑

4、早餐牛奶

　　　　“沈梵！”苏妍在教室门口兴奋的叫着，突然又想到什么跑回到沈梵身边，带着八卦的笑容，低声说，“你那个小鬼弟弟又来给你送饭了哦。”

　　沈梵无奈的看了门口一眼，就看到裴子航端着饭盒，向她招手。

　　自从裴子航母子搬到家里来已经过去了两星期，这段时间沈梵没有刻意刁难他们，但也不会主动搭理他们。沈梵视他们为空气，仿佛以前的日子并没有改变，家里也并没有多了两个人，她依旧过着自己孤独而又单调的生活。

　　然而裴子航母子好像并没有放弃讨好她的意思。虽然沈梵拒绝任何人进出她的房间，裴素云还是会在她在家时主动清扫整理；知道沈梵不喜欢跟他们一桌吃饭，会每天把饭菜按时按点放到房间门口；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沈梵不吃早饭的毛病，固定每天早上让裴子航带早点来送给沈梵。

　　说到裴子航，一开始沈梵并不了解他，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连他年龄都不清楚。然而裴子航一连两个星期在早自习下课后来送饭，她开始疑惑，他都不用上学的吗？

　　沈梵接过饭，禁不住好奇心驱使，支支吾吾开口，“小鬼，这个时间你不去学校上学？”

　　这是沈梵自那晚之后第一次主动跟裴子航搭话，裴子航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我跟你一所学校啊。”

　　沈梵“噗嗤”笑出声来，“别搞笑了，你看看你这个子，你说你是高中生？”

　　裴子航身材不高，正正好好搭到沈梵肩膀处，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少年气，只是个孩子，所以身高以后能长到什么程度，那也是未可知。

　　“我当然不在高中部，我是初中部初二七班的班长，今年14岁，跟你只差4岁，小梵姐。”裴子航冲着沈梵眨了眨眼睛，“还有，男孩发育得晚哦。”

　　沈梵有一种想法被看破的窘迫感，连忙急声道，“关我什么事，你该回去了。”

　　说完跑回教室，却不小心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上，餐盒掉落在地上。

　　沈梵弯腰去捡，却被面前的人抢先捡起来，沈梵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撞到了顾柏轩。

　　顾柏轩把餐盒递给沈梵，问：“早上又没有吃饭吗？”

　　沈梵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接过餐盒，茫然道，“谢谢。”

　　顾柏轩拉过沈梵的手腕，沈梵错愕的抬头看向顾柏轩，不能理解这举动。顾柏轩只是宽慰的向她一笑，领她来到自己的位置前，从书包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盒牛奶，“喏，这个给你。”

　　沈梵忙拒绝到，“我不能要。我已经有早点了。”沈梵举起餐盒向他晃了晃。

　　顾柏轩却强硬的塞到她手里，“可是没有喝的啊。再说了，高三学习这么辛苦，就当加强营养了。”

　　沈梵还欲推辞，顾柏轩却抢先说道，“快回位置吧，一会儿就上课了。”

　　沈梵只好道了声谢回到座位。看着手中的牛奶，想起顾柏轩第一次给自己的牛奶也是这个牌子的，然后默默放在书桌里，内心激起一点水波。

　　“哟哟哟，我可都看到了！”苏妍凑上脑袋来盯着沈梵的眼睛，使得沈梵一阵羞涩。

　　“这是前有小鬼弟弟，后有柏轩哥哥啊～”苏妍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梵笑。

　　苏妍并不清楚沈梵家里的情况，只知道沈梵的父亲再婚，她多了一个弟弟。

　　沈梵笑着推她，“什么哥哥弟弟的，能有你那俩竹马来的气势汹汹？”

　　苏妍一听沈梵这么说，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不过你说不过你！上课啦！”

　　沈梵笑着正过身子，看了看日历上的日子——距离高考还有82天。

　　终于熬到下午课程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吃晚餐。

　　沈梵从来不去，一是她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僻清冷，二是她想留出这些时间多做些试卷。沈梵的晚饭，从来都是苏妍代劳买来给她。

　　像往常一样，交代好苏妍自己要吃的东西，便拿出新的一套试题做起来。

　　当她开始解第二道几何题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坐了下来。沈梵只以为是苏妍又落下什么东西回来找，并没有去理会。然而久久听不到离去的声音，沈梵这才抬头瞧了瞧。

　　顾柏轩坐在苏妍的位置上，正支着脑袋笑着看着她。

　　沈梵没想到是他，只能怔怔的看着。

　　“怕打扰你学习，就一直没出声，吓到你了吗？”除了学习时，顾柏轩平常是不戴眼镜的。此刻，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散发着光芒。

　　沈梵的声音不自觉柔了下来，“没有，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顾柏轩想到即将要来临的高考，皱了皱眉，“你也知道我在班里学习成绩不是很好，虽然我的体育特长可以在高考加分，但我应该还是不能上一个一本院校……”

　　沈梵垂着眼眸静静听着。

　　“你在学校里成绩也是拔尖的，考重点肯定没问题……我想……”顾柏轩有些犹豫，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请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像是这种课余时间帮我补习！”

　　沈梵愣了一下，接着陷入了沉思。

　　顾柏轩见她不答话，又补充到，“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付给你补习费，多少钱都行……或者你想要……”

　　沈梵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学习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我来帮你补课？”沈梵小心翼翼的问出来，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回答，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顾柏轩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顿了一下，然后说，“因为你在咱班里是第一……而且，只有你这个时候不去吃晚饭！”

　　没有等到期待的答案，沈梵嘴边扯出一抹笑恰好掩盖住眼睛里的失落，“那明天开始吧。”

　　顾柏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隔着遥遥距离望着教室正前方的沈梵，嘴角微微扬起，心道，如果我说想增加跟你亲近的机会，你会不会就不理我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沈梵。那是高一军训的时候，那天天气有多么炎热，就连教官都忍不住跑到树下乘凉休憩片刻，学生们更是叫苦不迭。渐渐有偷懒耍滑的同学倒在地上伪装出低血糖的模样，而站在他正前方的沈梵，瘦瘦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雕塑。他看着沈梵额角的汗一滴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到下巴，又“啪嗒”一声落到线条优美的锁骨上，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的脸瞬间红起来，连忙移开视线。

　　然而就在这时，这个女孩偏又歪歪斜斜的倒了下来，来不及想太多，他就用双臂接住了她的身子，她苍白秀气的面孔就这样映入他的瞳孔里。他看见细密的汗滴不断在女孩的额头上流下来，他握住女孩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他就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女孩去了医务室，等她安顿下来，又回到场地给教官解释说明。一切处理妥当，他回到医务室探望女孩时，却只留一间空房，一室弥香。

　　后来顾柏轩想来也觉得可笑，自己当时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做出那样不管不顾的事情。更令人烦恼的是，当他知道了她叫沈梵，当他去关心她有没有好一点时，她却只是淡淡问了句“你是谁”？原来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他！这件事使得他成为朋友间群嘲的对象，而为了自己年少的自尊心，他亦是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虽然他会别扭的去关注她，拐弯抹角的去接近她，但他也绝对不会去主动跟她说话！

　　直到那一天他打完球回教室，所有人都还没有结束体育课，只有她一个人表情痛苦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终于按耐不住蹲在桌旁询问她还好吗？她指了指水杯，他会意接了杯热水递给她，顺着热水女孩吞下几粒白色药片。

　　他拿起药瓶看了看，发现是治胃病的。等沈梵稳定下来，他才开始试探性的询问，他怕又收到她礼貌的疏远。只是这次不同，沈梵笑了笑，告诉他是因为早上不习惯吃饭而造成的胃病，并不要紧。

　　他看着女孩清秀淡雅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于是决定负责了她的早餐奶。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书包里必备一盒牛奶。

　　然而他想不到，只不过送了一天，就半路蹦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天天来给沈梵送早餐，顾柏轩突然觉得自己的牛奶有些寒酸，不想拿出却还坚持放在包里。

　　今天和沈梵的碰撞，终于又给了他送出牛奶的机会。

　　顾柏轩暗暗笑着，心道，沈梵，接受了我的牛奶，就相当于接受了我的人，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