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
-
【07】
说是对戏，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基本都是单意在单方面的讲戏，与其说是探讨，更像是她把自己的理解都阐述了一遍，一点一点透彻的剖析着两个角色。
展让似乎一直在聆听，偶尔抬头看一眼，两人眼神对上时，单意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他正透过自己看着其他的什么。
单意讲解的过程中，对方偶尔也会给予回应，虽然大多是些语气词，肯定的疑惑的不确认的。
和展让演戏时认真而投入的感觉很不一样，戏外的他就像另一个人，沉默寡言又慵懒理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好的现象，情绪收放控制自如入戏很快也是一种很多人羡慕不来的能力。
另一边的小弥，不知何时已经摊在沙发上张着嘴睡的无知无觉，左腿盘在沙发上，手臂搭在一旁，掉落的手机躺在右脚边的地毯里。
小弥个子不高，一米七二的海拔在男人堆里只能算得上中等，但他最大的缺陷是腿短，比例不好，这也是他常常放在嘴边对着展让念叨的一句话：“我要是有你这个腿长，我也能去当明星的！”一般展让不会发表任何言论，看一眼正对着镜子摆弄眉毛的男人，自己默默带上耳机。
聊完角色已经快午夜十二点，明天早上还要拍戏，单意决定对戏还是放在明天吧，这种事也急不来，感觉更重要。
她开始收拾剧本盖上笔帽，取下眼镜叠好，揉了揉鼻梁。不怎么用眼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不戴眼镜，虽然视线模糊，可是一旦习惯了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好，情绪上也更容易专注于眼下的事物。
展让玩着指尖的糖纸，突然开口：“你睡哪儿？”
单意抬头，这才想起了什么。
大概是长时间注意力都在剧本上分散了多余的精力，来到这里之前盘旋在心里的恐惧已经消减了很多。
除了不想碰手机，不想看到那条短信。只要不去想。
单意瞟了一眼反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她考虑过要不要点开短信删掉 ，可是想到一眼就会看见跳跃在最上方的信息，抵触的情绪立刻翻腾。
大概只能等柯姐回来后帮她删除。
“我房间就在走廊那边，我回去睡就好。”单意笑了笑，她明白对方问这句话的用意，“谢谢。”
即便交流稀薄，面对她时寡言少语，单意依旧能感觉到对方不愿显露的友善。
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在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援手的人，是那个时间里无助的自己确认的英雄。这件事她大概会感激一辈子吧。
展让微微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嗓子里含糊地嗯了一声，埋头又剥了一颗糖。
捏着笔的单意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很喜欢吃糖？”
正在往嘴里喂的展让愣了一下：“也没有。”说完咬进齿间。
单意盯着桌角一大堆的糖纸：“……哦。”
小弥在沙发左侧睡的四仰八叉挡了过路，她抱着剧本踟蹰片刻，只能侧身走右边绕出来。
“借过。”单意小声道，她脑子也是抽了一下，居然考虑过要不要直接从展让的腿上跨过去。
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抬头，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站起来让位。
单意贴的太近，男人起身的刹那，发梢扫过她的睫毛，然后是他的鼻尖，几乎擦过她的呼吸，她下意识的闭气，本能的后倾身体。
展让像是没有察觉，揣着手跨了一步让开走道。
单意很快回神，谢了一声绕过茶几，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不敢抬眼和对方对视。她快速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错开视线看了眼沙发，问：“他……？”
展让正好站到小弥身前，抬脚踹他大腿。
小弥猛然惊醒，眼神迷蒙有点不知身在何处，茫然的环顾了一圈才找回神智，仰头问：“干嘛？讲完啦？这么快？”说着埋头找了找手机，最后从脚边捡起来看看时间。
“哇这么晚了？！”小弥惊跳起身，正想说什么，注意到展让的眼色。
“啊……啊单老师！单老师等等，咱们一起，我送你回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
屋子里静了下来。
展让拉着下摆脱掉T恤，随手扔在沙发上。今天拍了打球的戏，出了一身汗，吹着空调干透了也觉得不舒服。
把桌上的糖纸扔进垃圾桶后准备直接去洗澡，这才发现茶几上反扣着一部手机。
他舔了舔后槽牙。
几乎就在同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
单意走到半路才发现手机没带，跟小弥说了一声后赶紧跑回去。敲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去洗澡或者直接睡了，毕竟这么晚。
拿不到就算了吧，反正她也不怎么用手机，明天取回来也无所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敲了门。
单意在心里数十秒，打算数完就回去，然后第十秒，门开了。
因为视线习惯性下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斜倚着墙壁的人，黑色的长裤裤腰堪堪遮住人鱼线，往上是精瘦的腰，腹肌一块两块三……嘶……再往上她没看了，赶紧埋头盯着自己脚尖。
“不好意思，我手机……”
一只手掌托着她的手机伸了过来。
单意匆忙抓过，表面镇定的道谢，接着扭头就走。
走廊另一头传来小弥的询问：“拿到了？”
“嗯……”
展让盯着自己空掉的手心，上面残留着被手指划过的微痒。
.
第二天上戏很早，有教室里早自习的镜头。
单意没睡好，躺在床上瞪着眼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过去，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拉起来弄头发化妆。
她头发长，角色造型偏偏是齐耳短发，于是每天光是弄假发都要花大半个钟头。
有点想剪掉。单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为了多睡一会儿而去剪头发不知道会不会被柯姐骂？嘶，有点怕……
男生的造型就简单多了，校服一换，作为学生也不用把头发弄得张牙舞爪，柔顺服帖在脑袋上，一脸干净阳光就很OK。
因为先有几组配角打闹的镜头，单意便主动找到坐在老地方打瞌睡的展让对戏。感觉到他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
两人对了一遍台词，虽然大多数都是单意的词。展让这个角色太讨巧，词少，表面情绪也少，对于第一次担当男主的新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入门。
“然后你得反应很快的搂住我。”单意扶着自己的腰，“搂这里。”
没想到对词虽然生硬还能走下去的展让，这会儿却有点儿发懵的盯着她扶腰的手。单意无语，这个动作很难理解吗？
“来，起来。”她先站起来，伸手拽着他胳膊使劲，对方还算配合，愣了一秒就自个儿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每次贴近了都让不算矮小的单意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就像这样。”单意把剧本扔到椅子上，拉过他的手圈在自己后腰上，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就这么个意思，懂了吗？”
她的手还贴在他的手背上。
展让头皮一紧。
他猛地挣开，绷着脸转身就走。
“哎你……！”单意望着踱步而去的背影，很无语。新人小孩儿就是难搞……
可惜这个时代，长得好看就是香饽饽啊，人家脾气再大你也得伺候着。
单意平复下情绪，弯腰拿起剧本。
她的身后，一路走向洗手间的展让，抖着手从包里摸出糖，急躁的剥开扔进嘴里。
半小时后终于到他们的场。
单意进教室的时候，展让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后座。他昨天也没睡好，这会儿的戏份正好又是大家早读他在后座偷懒睡觉，他真的差点儿睡着。
单意走上讲台时看了一眼，明明那么多学生，可偏偏那个角落里偷懒的竟是最瞩目的。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突然能明白如此挑剔的陈导，为什么同意了这么个脾气怪异的家伙来演他的戏。
好似学校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引人注目的少年，他或是成绩优异，或是投篮帅气，或是脾气暴戾，他们总是坐在靠窗的后排，在某个天色美好的早晨，灼灼光亮穿透树影，照的浮尘细白，少年枕在自己伸直的手臂上，浅眠的呼吸在阳光里起伏，发梢被照的金黄。
就如同此刻的展让，此刻的俞希进。
不言不语，安静又明亮。
早自习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组队去洗手间，俞希进逆着人流追上邱鸽。
“邱老师！”
邱鸽回过头，见是俞希进，她笑了笑：“怎么了？”
俞希进靠近一步。
邱鸽嗓子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生仿佛自带某种气场，哪怕他坐在座位上抬头仰望她，她也觉得自己气势矮人一头。甚至有时，他看她的眼神，像某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邱鸽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她强迫自己不要后退维持住作为人民教师的尊严。
“有、有事吗？”可惜一开口，就把自己出卖了。
这种时候居然结巴丢人啊啊啊！邱鸽内心在狂奔。
走廊一面是教室，一面是墙壁。有的学生赶时间，跑的急撞了她肩膀，本来就很紧绷的身体立刻失去平衡。
俞希进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腰。邱鸽差点儿没吓死，仿佛半个身子就被叼进对方嘴里一般。她立刻伸手去推他，竟是纹丝不动。
“别这样……”邱鸽紧张的到处瞄，“我没事，你放开我，到处看着呢……”
“邱老师。”俞希进手上加深了力道，紧紧锢着她，眼睛盯着她的双眸，声音略微粗哑，“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怀里的人一愣。
少年净白的手指穿过她耳边的碎发，指尖微热的温度烫红了她的耳梢。
仿佛穿透了角色的外壳，他问着她。
你忘记我了吗？
他靠的很近，靠的太近，近到呼吸相触，近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声音。
直到导演举着喇叭喊：“过！这条不错，展让你过来一下！”
展让立刻松开手，快步走出镜头。
单意赶紧埋着头扶住墙，她腿软……
单意有些恼。
有时候真的会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有没有演技。大多数时候他的表现真的可以称之为愣头青，可是偶尔，和戏外冷淡而疏远的样子不同，他认真而专注的看着邱鸽的眼神好像他真的就是故事里的俞希进，喜欢的隐忍而克制，演技爆棚一般的让她都产生了现实与剧本交叠的错觉。
似乎在自己的领域被挑衅了一般，若是她稍有差池没有比对方更加融入，会有种快要输给这个人的挫败感。
就好像是刚才，刚才她差点以为，他要吻她。
2018年6月27日晚21：33
困意来袭的阿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