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千里笑笑生

9、东方

　　九 东方

　　现下虽值隆冬时节，然身处南地，已是不会下雪之处。正午时分，冬阳高挂，虽是不热，但忙于奔波于帐内的大夫皆已沁出层层冷汗。

　　其实金花毒虽难解，也不是无药可解，几名知晓其中之情的大夫已吩咐人下去寻得药方。然而，这些药方反倒没有解除毒性，似乎还有更为加重的情形。

　　几名大夫之中不乏江湖中颇富知名的术医，但面对如今棘手的情况，却都束手无策。

　　帐内弥漫着一股低靡之气，帐外亦然。

　　好几名东方家的子弟已在帐外站了好几个时辰，各个神色难看，他们也都知晓了解药无用的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远方传来急切声高喊道：“让开让开，全都给我让开。”

　　这人的声音东方家里的人自是很熟悉，乃是东方家三公子，东方逸。东方逸向来以文雅出名，但此时已乱了方寸，一旁的众人见着这名平时总是温文儒雅的三公子现下神情切切，忙着开路，样子十分紧急。

　　好奇的继续看，只见东方逸后头跟着两人，一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蓬头乱发，穿着农家子弟的服装。后头又跟着一名秀美的少年，衣料质地上好。两人不知是何身分，只见他们急步亦驱的跟在东方逸身后，进入了帐内。

　　那两人便是周晓明与洛行。

　　在几个时辰之前，外头已传着找到解药的消息。

　　众人欢天喜地之余，高谈阔论著准是给那春衣魔头们狠狠的打了巴掌。事情结束后，大家也纷纷回帐中，准备着二日过后的攻崖。

　　赵擎赵风两人出去买吃的，刚才一直嚷嚷道一大早醒来啥都没吃饿得半死，看起来精神不错。反倒是洛行，经过一场虚惊，却显得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抿着一张唇坐在床一旁闭目养神。

　　他们所谓的解药是无用的，这只有周晓明知道，那七人要死要活，全在他一念之间。深思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

　　他掀开廉正要走出去，后方却传来洛行的声音：“晓明，你要去哪？”

　　定住脚步，没有回头，周晓明缓缓道：“我出去一下。”

　　洛行皱了皱眉，不大赞同道：“这么时候这么乱，晓明怎么还乱跑？我跟你去吧。”

　　周晓明剎那间千思百转，想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随意了。

　　出了帐后，寻着方才印象中大夫们走着方向，绕过了几个帐篷，就见到远方的一处帐旁，围着几个好几个人，听他们的对话，便是东方家的人。

　　周晓明才刚走到附近，却被人拦下。那人也是东方家的人，说道：“非相关人等，禁止进入。你有什么事嘛？”

　　周晓明拱手道：“这位兄台，我是来说解药的事。请麻烦帮我通报一下。”

　　对方看着眼前一身褴褛的青年，挑了挑眉，以为对方是打着成名的目的，蚩笑道：“你在说什么浑话。我们大夫已找到了解药，正在给人救治，哪还沦得到你这般的人出出锋头？”

　　说话说得十分不得体，然周晓明仍是客气道：“那些解药没有用，他们中的毒并非金花之毒，拿金花解药当然没有任何用处。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切莫让病人吃下那些解药，否则…”

　　“听你在说屁话！”对方只觉得越听越扯，愤愤的骂道：“你再不离开莫道我对你不客气！”

　　“晓明，跟这种人说不过，咱们回去吧。”洛行也说。

　　眼见实在说不过去，周晓明无奈之下，只好回去。

　　这次不是他不愿伸手就人，实在是老天不愿他救人。所谓天不从人愿，但这个世界的老天，不就是自己嘛？

　　一想到如此，竟觉有些好笑。

　　洛行跟在一边，心中默默沉思，又道：“晓明，你知那药有什么问题嘛？”

　　“是有问题。他们中的毒，并非金花之毒。”周晓明道：“春衣教擅毒者不少，但像金花一般人人皆知的就不多。如果春衣教要用毒，绝不可能会用金花，这样不仅无法削弱五大派的攻势，反而更增同仇敌忾之心。”

　　洛行也听出对方意思，道：“所以…晓明的意思，是有人欲陷害他人，然后嫁祸春衣教？”

　　“正是如此。”周晓明道：“但金花之毒生长于断风崖上，是春衣教中特有的。所以这人若非春衣教人想用金花毒害人，却无法取得金花，只好用别种方法。”

　　“中金花毒者，似伤风寒。这种让人以为伤风寒的毒物十分常见，但却还缺一样，中金花毒后，三天必死，死时面色青木。”洛行也有了些概念，说道：“这样看来…应该是几种毒物混在一起而假似金花毒。”

　　等到众人知晓解药无用之时，已是好几个时辰之后。原本已平静下来的事件像是被重物丢入的水池一般，又激起了水花。

　　人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之前在门口碰上周晓明的看门人，赶紧将方才所知所闻上禀东方逸。东方逸闻言勃然大怒：“该死的家伙，怎么不早说？还不赶快将人找来？”

　　其实那人也着实无辜，若在当时他信以为真并且上报给东方逸，那东方逸肯定也不会当一回事。但他此时片刻也不敢多留，应了一声，连忙去将人找来。

　　但帐篷百间，来者人数众多，要找人又岂容易？

　　再找周晓明时，又已经花费掉些许时间。东方逸一听到人已找到，连忙飞奔出去将人带了回来。

　　房内的大夫只见三人突然闯入，东方三公子自然是认得，只听东方逸喊道：“快！快帮我哥哥看看。”

　　周晓明也不紧张，向旁人吩咐：“快拿些针和酒来。”知晓这里没有所谓的针灸，又道：“女子的绣花针便可。”

　　在旁跑腿的人迟疑：“绣…绣花针？”

　　“楞什么楞，还不快去！”东方逸喝了一声，旁人赶紧出了帐。他冷哼一声，看着在一旁擦拭自家大哥身子的青年。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可不可信任，但眼下除了如此也无他法。东方逸打量着周晓明，又看着一旁洛行，实在两个奇怪的组合，但江湖中怪人甚多，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这两人除了年纪稍小的武功不错，但也不比他好，另一人看来是半分也无。

　　东方逸人虽称其文雅俊逸，但毕竟出生于武林世家，骨子里还是惯用武力解决，他心想若大哥有任何变量，再杀了他们也不迟。

　　不到片刻，绣花针已送来。

　　几名帐内大夫都已停下手边的工作，专注的站在一旁。只看周晓明拿着绣花针在火上灼烧，又拿着酒在针上洒，皆暗暗惊奇，只道没瞧见过这般手法。

　　他们当然不晓得周晓明此刻所为是叫消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手法，只是现代人常识中非常基本的一环。假若拿未消毒过针插人体，就算毒清了，也有可能引发败血症。

　　针灸周晓明自然是不会，穴位那更是不用说了。他是小说家，不是学人体生物学，好在周围这些武林人士无一一个不懂穴位。

　　周晓明道：“可否请一人帮我扎针？”

　　扎针？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只见一名老者缓缓从大夫群中站出，道：“这位小兄弟，老朽愿意帮忙。”

　　“那些谢过这位老先生了。”周晓明也十分有礼，将消毒过的针交给老者，道：“那麻烦老先生依照我说的穴位，将针插入穴位之中。”

　　＂听小兄弟的嘱咐。＂

　　周晓明搜寻着脑海中的印象，几个穴位名称渐渐浮了出来。将穴道名字一一念过，老者将手中的针便往床上人身上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