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红衣玩偶》冰琼

12、十二

　　谢怜像捡到前朝古董似的，珍重地捏紧纸条走出玩偶店，好像生怕它被一阵风吹跑了似的。虽然天色已暗，应该先找个住处再说其他的，可谢怜已经迫不及待地随便找个地儿就拿出手机打给这个号码。

　　谢怜其实也不知道这张纸条是不是个恶作剧，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并且这个号码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做出玩偶的人。反正打个电话而已，也没什么损失，他自然愿意一试。

　　谢怜在夜色中等了没多久，电话便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喂？您好。”

　　“您好，我……”

　　谢怜刚吐出一个“我”来，电话就立刻被挂断了。他在挂断前好像还听见对面低声啐了一声“啧，男的。”

　　“……”谢怜无语了一会儿，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去。这次，对面一接通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什么事”，声音显得极其不耐烦，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把谢怜拉黑。

　　谢怜：“裴先生，请问花城所寄居的玩偶是您做的吗？”

　　裴先生似乎是想了一下，才很随意地说：“那个啊，不是我做的。”然后不及谢怜的心冷一截，便又道：“那玩偶是随便找了家网店订做的，不过里面的魂倒是我塞进去的。怎么？你需要我帮你捉鬼？一次两万，不讲价。”

　　谢怜听到花城的魂魄是这个人弄进玩偶里的，眼中似有光闪过，立刻道：“您误会了。我和花城是朋友，但他之前……嗯，出了些意外，玩偶被击中后裂开，后来又自行碎成了粉末，里面的鬼魂也不知去了哪里。您能帮我找到他吗？”

　　谢怜说完，对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良久没有回话。直到谢怜“喂”了好几声，裴先生才缓缓道：“玩偶都碎成了粉末……那大概就是魂飞魄散了吧。”

　　谢怜闻言，睁大了眼：“……什么？”

　　“人人都知道，鬼有七魄，七魄分占鬼的精神。但其实还有最为重要的一魄——精魄。精魄是七魄之源——如果鬼也算是生命，精魄就相当于是生命之源。只要精魄还在，即便七魄受损，尚可修复；而精魄一旦被毁，即使七魄完好，也只能魂飞魄散。”裴先生好像是在为玩偶悲哀，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如果精魄还在玩偶身上存着，那玩偶借精魄的凝聚力是绝对不会自己碎成粉的。所以……”

　　裴先生突然顿住，不说话了。但谢怜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是花城的精魄被那一刀击中了。

　　也就是说，花城已经魂飞魄散，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魂飞魄散”四个字一出，谢怜立刻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争先恐后地涌上了脑袋，使得他的大脑一阵眩晕，手脚冰凉得像是从未存在。谢怜几乎想要反驳对面一句“不可能”，但他知道自己对魂魄的事一无所知，而裴先生也实在没必要骗他。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真的，可他不敢相信。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只是不到一个月的相处，原来花城在他枯燥重复的生活中已经变得非常重要了——重要得他有点不能承受花城消失的事实。

　　裴先生叹了口气，兀自回忆起来：“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魂飞魄散了。这家伙也是怪可怜的……无父无母，又是孤儿院长大，虽然后来挺出息的，可满腔热情都放在追星上了，到死都不安生。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哦对，‘我必须陪着他，直到他实现梦想’。死都死了，什么屁话。不说赶紧投胎转世，非逼着我给他找个寄居体，弄得我个好好的道士都跨职业了……”

　　借着某熟悉的句子，谢怜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都说不利索了，急急地问：“你……您刚才说什么？追星……他追的哪个明星？”

　　裴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重点在这里，但还是回答：“就是最近演云花剑那个……”可能是怕对方不知道云花剑，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叫谢怜。”

　　谢怜的脑子轰地一下子炸开了。一个熟悉的微博ID突然出现在他几乎要转不动的脑海里——是他。

　　谢怜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个演员，所以高中走了艺术。虽然他要颜有颜，要演技有演技，但可惜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没有一点儿背景。没有背景在娱乐圈里是很可怕的。从谢怜进入圈子起，就秉持着“有福你们享，有难我当”的吃苦精神，虽然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是两次不慎被人设计陷害，跌落到职场谷底。

　　第一次由于谢怜不是很出名，跌得还不是太惨，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见过一个叫“血雨探花”的微博ID，此人不仅组织极少数残留的粉丝在各个平台为他拼命洗白，还发每天私信安慰他。当时遭人唾弃的谢怜非常感动，立刻关注了这个ID，并牢牢将其记在心里。

　　而谢怜第一次洗白后不到半年，因为一部电影火了一把。没等他好好感受一下粉丝的宠爱，便措手不及地迎来了第二次马前失蹄。站的越高跌得越惨，这次因为他名气大增，反而被黑得更加非常严重，各个媒体平台都要来掺一脚，谢怜的名气瞬间成了刺向他的刀。到处都是“谢怜滚出娱乐圈”的呼声，大家简直跟要推翻暴政似的齐心协力，逼得他愣是门都不敢出。当时谢怜的粉丝几乎全都粉转黑，即使还有极少数支持谢怜的，也没人敢在风口浪尖上多说一句，生怕祸及池鱼。而就在这场单方面碾压的网络大屠杀里，“血雨探花”好像缺心眼一样，不顾万人唾弃，发表了一条动态——

　　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实现梦想。at谢怜

　　至此，血雨探花四个字便像刻在了谢怜心里一样，再也无法抹去。即使在后来，谢怜几次觉得快要撑不过去，他总是想起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默默陪着他，便又咬牙撑下去。

　　黑洞洞的夜空下一片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和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谢怜缓缓垂下握着手机的手，默默地想：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

　　他抬起手捂住眼睛，缓缓滑坐在地，将头靠在了双膝上。他心想：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多年未出口的“谢谢”，你怎么能就不在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