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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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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挡刀的玩偶到底是怎么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过来的?大家都猜是有人提前洞察到危机,专门扔过来的,然而在场并没有人走出来承认。于是大家就索性默认是有红领巾做好事不留名,毕竟比起是谁救人,大家更关心是谁害人——到底是什么人,在演员去化妆间的一点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把刀换掉的?
拍戏的道具刀被换成真刀,虽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事情却依然非常严重,不容忽视。这件事马上就被报到了公安局。导演和工作人员戏也不拍了,把在场所有人都登记了一遍,才遣人们回去,让他们安安分分等公安局上门问话。
谢怜三人也在纷纷登记后,坐车回到了酒店。
一路上,谢怜一句话都没说,甚至神情有点恍惚。风信当他是被吓着了,便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然而,直到谢怜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动不动躺尸了一个小时,他依旧觉得思绪混乱。
没有人会关心一个玩偶的损坏,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凶手身上——除了谢怜。
在遇到花城之前,他从不知道鬼可以附身在玩偶身上,连小说漫画里的鬼都是夺舍后附身在人身上的。所以他自然也无从得知,如果被附身的玩偶坏了,里面寄居的灵魂会怎么样——何况那个玩偶岂止是坏了,简直碎得跟面粉似的,502都粘不起来。
那花城呢?他是会因此摆脱束缚、转世投胎?还是由于无家可归,变成孤魂野鬼在外飘荡?又或者是……就此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谢怜突然不敢再想下去。有生以来,他从未觉得如此茫然过。如果是有人受伤,他还知道要紧急处理伤口,再送去医院。但没有任何前人可以教给他,如果是一个鬼消失了要怎么办。他只好靠自己独自想出一条路,偏生他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他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从没在课本上见过关于怎么救鬼的权威言论。他觉得自己现在像置身在一片茫茫雪原中,拼命地想要逃出去,可惜天地都是相似的一片白,他找不到任何容他通行的道路。
不知想了多久,直到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谢怜,他才坐起来,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他正准备起身去开门,突然,一个被他从进门忽略到现在的东西跳入眼帘——花城的小房子。
谢怜愣了一下,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一个突破口——制造出花城的创作者。鬼魂寄居在玩偶体内本就不可思议,或许创造出这个玩偶的人会知道些什么。尽管这事太荒谬,成功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谢怜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试着去找这个人。
他拉开房门,门外果然是风信和慕情。俩人用胳膊肘互相捣了几下,风信才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拿出一个小蛋糕,别扭地偏过脸说:“……知道你吓坏了,买了这个。”说完,不等谢怜开口,又多余地快速补充道,“是我们刚才出去的时候顺便买的!”
然而谢怜并没有在意蛋糕是顺便买的还是故意买的,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地道:“风信,我想请两天假。”
“……什么?”风信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砸蒙了,“请假?理由呢?”
风信不仅是谢怜的经纪人,也是相熟多年的好兄弟,谢怜随便编个请假理由很容易露馅——何况谢怜并不想糊弄他。于是谢怜请他们进来坐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省去细枝末节,把前因后果都如实相告。
“……”风信和慕情听完谢怜讲的灵异故事后,二人都陷入了跟谢怜在车上如出一辙的恍惚中,沉默了。许久,风信才想起来他是谁他在哪,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还正常吗?商量一下,你能不能等这部剧拍完再疯?到时候我可以用明星优先权帮你在市医院精神科申请个VIP床位。”
谢怜无奈了,他就知道。他眼睛清明,咬字清晰,没有任何疯了的迹象,对风信说:“这么多年了,你应该足够了解我,哪怕是之前两次跌落到职场谷底、人人喊打,我也没有任何神经错乱,何况这一刀根本就没碰到我。我发誓,我没疯,我刚才说的绝对全部属实!”
不等谢怜发个天打雷劈的毒誓,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好像在玩123木头人的慕情突然看向了谢怜,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慕情缓缓道:“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先相信的确是个鬼救了你——你之前有两次被黑得快要滚出娱乐圈的不良记录,最近人气才开始上升,《甜在初夏》这部剧对你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职场转折点。先说好我不是咒你——假如你真的受了伤,我们还可以根据与剧组签的合同提出要求,因为是剧组的道具出了问题,不找他们索赔就很给面子了。但是事实上,当时大家都完好无损,唯一受损的只有一个玩偶。”
谢怜没有说话。
慕情接着说:“在你眼里它不止是一个玩偶,但其他人不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这时候提出请假,这事可轻可重。如果剧组觉得自己理亏,什么也不说,你请假当然没问题。可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但凡有人对此有一点微词,稍微扭曲一下发到网上,你的行为就会被解读为瘟神、矫情,得理不饶人,甚至是耍大牌——你知道对于你这种当红但不稳定的艺人是什么意思吗?”
谢怜苦笑了一下,道:“意思是我好不容易在娱乐圈第三次洗白,就又要回到舆论风暴的中心蹲着,闹不好以后就没剧组收我了?”
慕情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来你确实没疯。说实话,现代法律还没文明到保障一个鬼的基本权利,所以那个玩偶里的鬼是投胎也好、魂飞魄散也好,你觉得这事结束了,它就是结束了,不需要你承担任何后果。你大可以当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即使如此,你也要在风口浪尖上请这个假?”
谢怜认真地听完,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对。”
风信“噗”地在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慕情扶着额头仰在沙发上,表示心累。良久,慕情才缓过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浪费我口水。谢怜啊谢怜……我路上看到老太太跌倒都不扶我就服你——以前我觉得你很聪明,因为你不会和大多数人一样,为了虚无的尊严和面子而与他人产生无谓的争执……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道二选一的题三岁小孩都知道选哪个最有利,你居然不知道。你可笨死吧!”
谢怜听了,微微一笑,好像慕情是在夸他似的。风信无奈地摆摆手:“几年了,你还不知道他吗?你刚开口我就猜到他的回答了。请假就请假吧,又不是没被媒体炸过,炸着炸着也习惯了——再说还不一定呢。”
得到了经纪人的许可,谢怜终于舒出一口气,露出稍微放松一点的表情,好像慕情刚才说的关于他的危险都是在放屁。风信走到窗口去打电话给导演帮他请假,他就去收拾收拾背包,准备开始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