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夏天的冬瓜

12、第 12 章

　　用过午膳，李曦和执意要白龙到床上躺下歇会儿，白龙无奈，只得听从。他的合安院厢房已经收拾干净。他躺在床榻上，对李曦和说：“曦和，你出门前一定要记得喊我。”

　　“放心，我答应了你，便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李曦和温柔地笑了笑，替他关上了门，总感觉自他醒后，这少年从染血的利剑变成了绕指柔。

　　白龙毫无睡意，心里想的都是薛邵信和李曦和。原来那厮竟然是在那天遇到的曦和，恐怕早就摸清曦和的行踪，早早等在那里。他苦心经营的伪装果然让曦和产生了好感。他是该等伤好之后，便直接去杀了他，还是谋定后动，揭露他的本来面目？白龙仔细思考，皇上，贵妃，晋王，储位之争，薛家，赵家...他想要的怎是一个薛邵信的命，他想要将所有伤害过曦和的人，包括贵妃和薛赵两家都拖入地狱。如今贸然杀死薛邵信，也不过是损失一个棋子，无法彻底铲除危险，也无法给曦和一个安全的未来。更何况薛邵信在曦和心中印象良好，他这样，恐怕会让曦和讨厌的吧。白龙想着，心里有点委屈。他需好好筹谋。

　　他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片刻未睡，却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听外面脚步声起，他飞快地起身穿衣，眼睛看着房门，门开了，是箩黛。

　　箩黛总觉得白十七看到她的时候，发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如果背后有条尾巴，恐怕是立刻垂下来了。她有点委屈地想，我有这么不受欢迎嘛。好歹这几天也是我照顾你的。哼。

　　“十七，公主让我来喊你。”

　　“嗯。”

　　“那…走吧？”

　　“…”白龙不说话，只是跟在箩黛身后。

　　公主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厢上镶嵌着皇室的徽章，车内宽大舒适。

　　李曦和并没有给白龙安排另一辆车，也没有让他和凌冬一样，骑着马护卫在车旁，而是让他坐进车内，与她一道。她对这少年的亲近和纵容，太过明显，连她自己也对此有些讶异。她似乎非常习惯地将他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并且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像凌冬，便不曾与她同车过。对自己的异常，李曦和不觉得不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白龙无视了凌冬暗中瞪他的眼神，上了马车。车内，李曦和正捧了一卷书看。白龙安静坐到她身边，安安心心看着她，也不说话。两人相处安静却和谐，倒是旁边的箩黛觉得有点别扭，一路三人无话，很快马车就行至薛邵信所说的酒楼。这家酒楼地处繁华的东大街，但装修风格十分典雅，闹中取静。门口便有小厮专门安排客人马车停放的位置，井井有条。薛邵信早早便等在了门口，见公主的车驾渐近，他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下衣袍，确认自己风姿完美，才在脸上挂出亲和温柔的笑容，迎上前去。马车停下，箩黛首先下了车，转身便去扶住公主。

　　薛邵信上前一步，作揖道:"殿下。箩黛姑娘。"他风度做得十足，连旁边的小丫鬟都不忽略，直让箩黛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些。公主也含笑对他点了点头:"薛公子。"

　　薛邵信正要上前搭话，谁知公主却转身面向马车，他心生奇怪，却见车帘掀开，一个少年从车上下来了。他一露脸，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面如冠玉，唇色如花，眼眸清冷明亮，让人不由心生赞叹。

　　偏偏这位长相出众的少年，今日也穿了和他一样的月白色锦袍。原本薛邵信对自己的长相气质非常自信，但这少年一出现，他在容貌上就堪堪输了他三成。那人看向他的时候，一瞬间，他似乎感到后背忽然一阵发麻，直至他转过视线，背后的冷汗才流下。直觉告诉薛邵信，这人对他，非常危险。

　　他藏好百转的心思，对公主笑道:"殿下，这位是？"

　　"这是凌冬的好友，以后也是我府上的护卫了。"李曦和说，"他叫白十七。前两日受了风寒，现在还没好，身子弱，我便让他与我同乘，毕竟还是个孩子。"

　　凌冬在旁心中暗暗吐槽，什么好友，他几乎就没有和我说过话。而且，他看样子也就比殿下小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再说了，你见过杀气这么重的孩子吗？

　　凌冬习武多年，虽然旁人不曾察觉。但是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白十七对着薛邵信散发的敌意，照理来说，他二人毫无关系才是，看薛邵信刚刚那么惊讶，也不像认识白十七的样子。
　　薛邵信对着白十七行了行礼，称呼道:"白兄，在下是薛邵信。"

　　白十七也不理他，只站在公主身边。李曦和倒也不以为忤，只是岔开话题:"薛公子，这酒楼看起来很雅致，我从未来过，还要你多介绍。"

　　薛邵信心中恼怒此人不识礼数，面上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那容我来为殿下介绍下这里的特色。"
　　"有劳。"李曦和笑道。白龙静静跟着她走进酒楼。

　　这家酒楼名为临仙楼，走进一楼，便看到与旁处不同的风格。楼中各角落放置了不同的鲜花盆景，每桌之间放置屏风。屏风上有画美人，也有画花草，山景，或只有诗词，字迹风流，画技精湛。这屏风将每一桌隔出了一个空间，显得清幽许多。堂前搭了个台子，时而会有人在上表演。高雅的有，表演琴艺，歌舞。民俗点的也有请说书大家，知名的戏班，杂技班子。端得上是雅俗共赏。

　　楼中来往丫鬟，小厮俱穿着一致，面带笑意，却又不致谄媚讨好。二楼为各包厢，每间包厢均在门口配备了一名小厮和一名丫鬟。

　　薛邵信引着李曦和一行人上了二楼预定的包厢，他见李曦和眼光打量四周，并无露出不满之意，心下安定，道:"其实临仙楼还有处入口，可不入大堂便至二楼。专门为那些不愿露面的女眷行方便。"

　　大棠虽男女之防不重，民风开放，但不少世家贵族女子，嫁人后出行，会稍有顾忌。此外，也会有性喜静的女子出行，不愿在太热闹的地方露面。

　　李曦和笑道:"这倒是极贴心。这店家心思细腻，雅致又不失趣味。难怪近日声名渐起，不知此处茶饮，菜式又如何呢？"

　　薛邵信了解过李曦和，他知道，这位公主对于美食也是很感兴趣的。

　　他引公主入座，便准备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显得更亲近些。谁知眼前一花，那一直在后面一声不吭的白十七就坐了下来。他坐下后，公主竟也毫不在意。薛邵信心中不安，不是说是护卫么怎可与殿下同桌，那"好友”凌冬还站立在旁。

　　他也只得往旁边偏上几步，选了个座位，说道：“这家酒楼为二楼的客人准备的菜单更为精致，每一个茶点，菜式都有画师画了小样，做成一本册子，便于翻阅。”

　　“这倒是和宫里的司衣，司饰一样。也是拿了册子来选款式。这样甚是方便。”

　　“殿下，您看看，可有您还喜欢的？这里虽不比宫中丰富味美，但是胜在新奇，偶尔一试也是不错的。”薛邵信拍拍手，旁边侍奉的丫鬟便送上画册，她听到殿下，宫内，已然猜测到这位绝色女子便是大棠明珠无双公主，虽还是被容颜所摄，却很快反应过来，动作丝毫不见慌乱。

　　李曦和翻着画册，随意点了一些名字有趣，画的好看的茶点，她对没见过的好看的东西都抱有一种好奇感。

　　没多久，茶点便送了上来。而楼下的台子也有人开始登场。几个身穿青色长裙，外套烟罗沙的女子，蒙着面上场了，另有琴师，乐师捧着古琴，琵琶，中阮等在场边排好。动作迅速，没一刻，表演就开始了。

　　舞娘们腰肢柔软，动作轻盈，在乐声中旋转，弯腰，伸臂，眼睛灵动含笑，飞出的眼神便像一把小勾子，勾着人忍不住一直看下去。蒙着的面纱更是让人想去摸索，探寻美人真实容颜。乐声渐急，舞娘们动作也愈来愈快，呼吸急促，额上有轻薄的汗水，眼如春水，直至乐声骤停，她们便摆出最后的舞姿，定格。大堂中爆出掌声，时有几声叫好。舞娘们舞完，一同向台下行礼，便下了台，脱离表演，她们的举止端庄，眼神清澈，不见方才媚态。有两位小厮在大堂中四下行走，替她们领取客人的赏钱。

　　"这是城中有名的舞坊倾城色的娘子们。她们的舞花样儿多，风格也不相同，总能给人带来惊喜。临仙楼有时会请她们来表演，但表演内容不定，每次来看到的可能是你钟情的，也可能是你不喜的，端看运气。"薛邵信解释道，"不知今日此舞，殿下可喜欢？"

　　大棠开放，尤其对艺术更为包容。今日一舞，虽显媚态，但不放荡，舞姿很好，编舞水平也高，舞娘的表现力将这支舞带向了一个更高的水平了。

　　李曦和笑道:"不错。我很少看民间的舞蹈，现在看来，竟能比上宫内梨园。"

　　"殿下说笑，只是殿下较少看到此类舞蹈，新鲜感加分了。梨园弟子皆是大家，怎可并论。"

　　"大家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大家。总归还是成长起来的，我期待她们日后的成长，给大棠的艺术留下更多精彩。"

　　两人说说笑笑，品评舞蹈琴艺，聊得投机，薛邵信还给李曦和介绍桌上有些他曾用过，觉得不错的点心。

　　白龙坐在旁一言不发，只想着该如何让曦和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白龙：曦和，看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