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花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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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国都，安国侯府。
步轩寰从凌楚出使回来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玄翎皇帝便因着使团路上遇袭一事接二连三的暂免了他的各种官职事务，还美其名曰让他好好休息一阵，也不知道要“休息”到哪年哪月。不过步轩寰倒也不是醉心名利之人，对此足够豁达，适逢安国侯的五十寿辰，便趁着这难得的空闲一心准备寿筵，加之不时和前来看望的晏平苏出去闲游散心，日子过得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筹备了十来天，到了安国侯寿辰这一天各方宾客应邀而来，侯府门外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捧着大小贺礼的仆从鱼贯而入，气氛热闹喧天，丝毫没有受到步轩寰“赋闲”在家的影响，可见安国侯在玄翎的地位并未随着他渐高的年事而动摇。
筵席进行的很顺利，和所有其他豪门盛宴一样，席上衣香鬓影，推杯换盏，滔滔不绝的赞美奉承和着浓郁的各色光影香气，愈发让人觉得浓腻难当。步轩寰身为世子，自然是要从头至尾不离席的陪着众多宾客的，即使对这种千篇一律的交际应酬毫无兴趣，他也不能扫了寿星和客人的面子。
再加上步轩寰负责招待的是年纪较轻的宾客，都是些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公子哥儿，你一口兄弟他一口干杯统统不由分说，大半个晚上下来，步轩寰只觉得有些犯晕。好不容易坐下歇会儿，扭头看那边席上安国侯依旧兴致盎然的和人干杯，只得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对着人群那边一直连招呼都没顾得上打的晏平苏抱歉的笑笑，又起身招呼客人到戏台那边听戏。
酒饱饭足后听会儿戏消消食一直都是最受贵族们欢迎的消遣方式之一，安国侯还考虑到年龄的关系，特意交待安排了两处戏台，自己领着上了年纪的宾客们听戏谈天去，留着这帮年轻人自个儿在这边折腾。
没了长辈上级在一旁，这帮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自然也就没了约束拘谨，统统放开了闹腾，吵得连戏台上的声音都要被掩盖过去，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听了会儿戏，几个年轻公子又耐不住性子，趁着酒劲竟打断了台上的戏曲，叫嚷着要台上的青衣花旦们下到席间来舞“贵妃醉酒”。
步轩寰身上疲乏，由着一帮人吵闹哄哄，只顾着自己喝茶醒酒，而台上旦角尴尬了片刻，所幸都是些见过世面的，看主位上的步轩寰没有反对，便纷纷毫不扭捏的翩然而下，香风彩裳绕得那些喝高了的公子哥们眼花缭乱，嘴都忘了要合拢。
一曲唱罢众人纷纷叫好，此时又上来一队轻纱遮面的妙龄少女，姣好面容若隐若现，还故意分散在宾客身边妖娆起舞，席间场面顿时便开始有些混乱了，尤其是其中领舞的娇小女子，舞步翩跹飘然若仙，边舞边穿梭于各个宾客间，还边随着乐曲吟唱，宛若精灵。不少看得眼都直了的宾客忍不住都伸手要去拉她，又都被她轻巧躲过，惹得一个个心里跟猫挠一样。
就在众人着迷在少女的曼妙舞姿之中，就听尾音悠悠，领舞那女子踏着舞步旋身向前，水袖轻扬唱得一句——
“今夜是你拥有，任你多多手。”
乐随语终，然而方才的吴侬软语却字字柔媚入心，依旧萦绕在耳，撩拨得人心荡神移，然而周围众人还没从那句香艳唱词里缓过劲来，就见那女子随着水袖飘落，窈窕倩影已盈盈的落到了步轩寰怀里，又不由都或明或暗的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好歹的女人……
在大多数宾客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步轩寰在一瞬的惊讶过后亦是不悦的皱起眉，虽然想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可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大胆太没有规矩了吧，他还记得这戏班是李侍郎精心挑了送来的，怎么竟混进了这种人……
心里想着，步轩寰便要不客气地把身上的女子推开，岂料那女子虽身材娇小力气却不小，暗里还用了内力，似乎武功并不算低，立刻心生警惕。然而步轩寰手上才刚加重了力道，那女子已经贴到他耳边低低说道——
“步世子，我是小米。”
蒙着面纱看不真切面目，可声音却是如假包换的熟悉，步轩寰动作一僵，又感觉手心被写上“帮我”二字，便不由松了手上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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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轩寰素来厌恶放□□子，这一点众人皆知，之前不知有多少想攀高枝的女子在步轩寰这儿吃过苦头。此时看到那女子竟自作主张的投怀送抱，席上除了看笑话的之外也有不少人是在为她捏把冷汗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步轩寰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怒色，反而唇角带笑，一手揽住女子腰身靠在怀里，一手去端了自己的酒喂那女子喝下——
“呵，今夜是我拥有，任我多多手，可对？美人儿既然如此盛情相邀，在下怎忍拒绝？只是这里太不清静，不如……”
步轩寰说着竟是把那女子打横抱起，起身离了座位。他的脸朝着怀里的人，目光却是投在周围的宾客身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在座的宾客无一不是富贵家的年轻子弟，哪个会不懂这些风流雅韵，加之步轩寰如此言行，便是傻子也该看出门道了，即便是惊讶倒也不难接受，毕竟步轩寰堂堂世子，即便平日恪守礼数，如今趁着酒劲风流一次又有何不可。于是不需步轩寰再多说，大伙便纷纷神色暧昧的主动把他让出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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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身后的流言蜚语大步离了宴席，步轩寰也没让人跟着，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待确定屋外无人门窗关严后才把怀里的人放下来，随即便退开一大步，躬身歉道——
“方才场合不便，多有冒犯了。”
“哪里哪里，我还要多谢步世子帮忙……”小米站定后边说边解下面纱，脸上却也已经飞满红霞，满面羞窘之色。两人一时无话，站在空荡的房里面面相觑，很是尴尬。步轩寰看小米身着单薄舞衣，犹豫一会儿还是取了架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夜里风凉，暂且披上这个吧……华靖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步轩寰说着想起离开凌楚时晏平苏说在城门人群里看到小米，心中更满是疑惑，看小米道谢接过外套披上后却犹豫不答，便又问道——
“郡主可是在我们离开凌楚都城那日便离开皇宫了？”
见小米点头肯定，步轩寰惊讶之余又不由担忧：“郡主为何要私自离开皇宫？如今又怎会在戏班里，难道是路上碰到什么意外……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不是不是，步世子误会了……”听出步轩寰意思，小米急急摆手，澄清道，“我是想找步世子帮忙，所以才趁安国侯的寿宴混在戏班里进到侯府的。”
“哦？找我帮忙？”听小米说是特意来找自己，步轩寰很是意外，而小米思忖一番，便坦言道：“我想见玄翎国师无名，可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他，所以想请步世子帮帮忙……”
“你要见国师？！”步轩寰脱口而出，随即眼睛微眯，似乎是听到国师二字便连语气都冷了几度，小米见状便料想邵元邺果然没有骗她，心下不由有些担心此行无果，又听步轩寰继续问道——
“郡主千里迢迢来到玄翎，就是为了见国师？可有什么缘由吗？”
“是因为……”小米心里斟酌着语句，又想起邵元邺的警告，便小心翼翼道：“步世子也知道我并不是长在皇宫里的。凌楚皇帝把我接到宫里才和我说起我的身世，是因为当年我爹被人诬陷害得家破人亡，我被偷偷送出去抚养，但双亲都已不在人世，我想打听当年父亲被人陷害的真相，听说玄翎的国师和父亲是故交，所以才来了玄翎，可我在玄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小米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听人说过安国侯和国师是不和的，所以只是冒昧来试试，如果步世子不方便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步轩寰面上一肃，抬手示意小米打住，神色似乎是在留意屋外动静。小米便也凝神侧耳，果然屋外显然是有人悄悄靠近的声响，不由紧张起来，难道方才的话被人偷听了……
不过才过片刻，步轩寰脸上的警惕便消了，换上无奈的轻松笑意，踱步到门后朝屋外道：“来了就直接开口吧，何必鬼鬼祟祟的，明知道你那功夫瞒不住人。”
话音才落屋外便传来按捺不住的一声低笑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一个身影随着戏谑话音推门而入——
“我这不是怕扰了世子叔的春宵嘛……”
“那你还自己偷偷摸摸爬过来听墙根？”
步轩寰好笑的问道，就见晏平苏跨进门内，笑嘻嘻的摆摆手，边指了指身后边绕过步轩寰要往屋里去：“非也非也，想听墙根也得找个伴儿嘛，我怎么敢一个人大晚上在侯府里瞎闯……哎，我说你刚才唱的是哪一出啊，吓我一跳，大家伙儿还说你是被免职给刺激到了……呃？！这不是……”
晏平苏之前被步轩寰挡着，转过来才看见站在屋子中间的小米，立刻顿住脚步，话也被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她身上步轩寰的衣服看了半天才艰难的扭曲着脸回头去问步轩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不会是真的……”
“先进来再说，后面没人跟着吧？”步轩寰没有搭理，伸手把外面满脸愧色的钟临拽了进来，又立刻关紧房门，听了会儿确定屋外没人后才转身到了屋子中间。
步轩寰过来看到晏平苏目光还在左右研究小米身上他的外衣，一脸复杂，伸手便往他脑袋上拍去：“瞎想些什么，我是这种人吗？”
“可这个样子……由不得我不瞎想啊……”晏平苏没躲过，正正挨了一掌，不由委屈道，语气却还是收了大半的玩笑戏谑，“宴席上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才散了宴我就逮着钟临悄悄过来找你了……这位，应该是华靖郡主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平苏没想到小米会突然出现在玄翎国，听步轩寰简单复述了小米方才的话后更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问道：“我听说国师的旧籍可是落辰国，也从未听闻过国师和凌楚的哪一位亲王是故交，不知郡主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况且郡主私自出宫孤身前来，就不怕路上出什么状况吗？”
晏平苏和步轩寰一直都道小米是凌楚的郡主，而小米也正是因此才会来找步轩寰帮忙，听晏平苏这么问便答道：“这个消息的确可靠，只是我知道的不多，前因后果不明，不敢随便和别人多打听，就想着自己亲自来找国师问个清楚……其它的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不知步世子和三皇子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小米说的含糊不清，却反倒让晏平苏和步轩寰以为小米在凌楚皇宫里也是身不由己，才会私自跑出来寻找真相，便也不再追问。步轩寰沉吟一阵后道：“要见到国师本也不算难事，只是最近朝中形势有些不同往常，我又恰好被免了职务，不便张扬，恐怕郡主想见国师就不太方便了，最好等上一阵子……郡主很急着要见国师吗？”
“急倒是不急……”小米原不知道步轩寰如此境遇，这会儿只觉自己莽撞，心里有些后悔，想把话收回来，“我不知道这些就来找世子帮忙，实在太唐突了，既然你们不方便那还是算了吧，我等一阵子再自己想办法好了。”
说完小米便打算告辞离开，晏平苏急忙拦上去道：“郡主别急着走，我们没有说不帮你啊，只是要等等而已……郡主可是一个人来的玄翎？”
小米想了想邵元邺的交待，还是决定别把他也扯进来，便点头道：“嗯，那劳烦皇子和世子了，我就回客栈去等你们的消息，什么时候你们方便了再作打算吧。”
听小米这么说步轩寰也开口留道：“既然如此，郡主不妨就住在侯府里吧，凡事都方便些，况且郡主毕竟是女子，在玄翎国又人生地不熟，一人住在客栈里也让人放心不下……”
正说着屋外渐渐传来喧哗声响，似乎是有人边说话边往这边过来了，步轩寰侧耳一听，已知来者是谁，和同样心领神会的晏平苏对视一眼，很是无奈的接着道：“……反正兴师问罪的已经来了，瞒也瞒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花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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