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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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湘，放下你的书，过来聊聊天儿吧。”
我趴在桌上，手指沾着露水，不停的划着“节”字，待到着实无水可写时，无聊的打个哈欠。
“子湘，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我枕着胳膊，侧头看去，那十岁的小姑娘，低着她明亮波转的眼眸，手捧竹简，俊俏的实惹人怜，与身后的小桥流水竹林融为一体，唯美娴静，不失雅致。
我半合眼皮欣赏了一会儿，终还是闭眼，手指却“嗒嗒”敲着桌子，嘟囔道：“我的好小姐，你把我那么早叫起来，不会是来欣赏你读书的美好境界吧？”
这时，她才动了动，站起，我忙用手托住头，满目期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看着她捧着竹简且慢慢走来，停我身边，然后，把她那珍宝摊我面前，问道：“娘亲，这个怎么读？多告扰了。”
我懒懒地将眼线瞟过去，见她手指上端一个“僩”字，头大了，扯道：“与现在的现一个读法。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你读诗经啊？”
她点点头，刚说一个“谢”，我便将抑止不住的寂寞发泄出来：“你平时可不是那种人，今日怎么了？装给谁看？”
“没装啊，我只是喜欢在月光下或烛光前看书，很惬意的。只不过可惜那会儿，您已经睡了。这个打发时间。”她向我摊手，继续说道：“我要和子建比诗，不多积累一点可以吗？若非您，我早就想回了我幽静的竹林里。”
子湘那么有理？我无言以对，告诉自己，建安三年，春色好，春光好，一定要有个好心情。
此时的天最晴柔，不冷不燥，春风渡到人面，凉丝丝的甚是舒畅，有些不怯寒的花儿已盛放，竟似乎能嗅到渲染入寒的清香，逗引着人影徘徊。落花满天，流水残红，拂柳飞燕，尽许旖旎春色。
司空府已经赶上半个皇宫的规格了，如我的院子虽居核心且宏大，但偌大的府中一隅罢了。加之我好眼光，这里景色最美，幽静可爱，院内一泓清水盈门缓淌，兴许是受那清脆的鸟鸣所感染，又或许是被那依依竹笋所陶醉，越流越清，不时跳溅的水珠落在岸边的嫩草上，晶莹剔透，好似春禅的珠帘，又如少女的眼泪。桥那边，是深幽的竹林，无边的绿渲染入天际。其实原先只有一两株竹子，那一片，皆是子湘种的。
至于所谓子湘，非曹二小姐名，而是我长女曹节的字，闺名节儿，湘儿，与子唯即曹华是孪生姐妹。只是我将子唯送至姊姊处，慰藉她膝下无子。子湘却被我当兔子养着，不料养得人家……要不是一袭竹绿衫，没人敢说她是女孩。不过这也不错，她懂点医疗养生，会调香，烹茶，武功文墨也不曾落下，女红，琴棋书画是看心情，倒也是精湛。因而，我十六个丫鬟活生生变成八个，八个成四，四个又俩，现在，没了。
“您还好吧？”
我这才看着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木讷地点点头。
“那就行。”她又说道：“我姐姐回来了。”
我不经心将额前乱发理到后面去，说道：“与关何干？又不是我姐姐。”
她却拉着我站起，说：“我姐姐在您姐姐那里，怎么？大小姐回来了，您这嫡母……”
“废话！”我一手拍上她的肩，见她惊异地瞅着我，我佯装惋惜道：“当初姐姐把子唯抱走了，我就该把清河哄来的，省得自己觉得天天和假小子在一起。”
“既然这样，明日……娘，我随军，讨伐张绣……您吃好，睡好，找几个贴心的丫鬟。毕竟，大姐早就嫁人了，也帮不上您什么。”
我忙拉住她，柔声细语道：“子湘，你最乖，我哄你玩的，对吧。你明白，谁都及不上，我的小竹子呢……哎，真走？等等我，你别跑呀，怎么跟你开不起玩笑呢？”
我们一路打闹到了姐姐的院子里，然后肃容，款步而入。
子湘不让人通报，门外，我便听见清河跟姐姐说：“我不喜欢夏侯楙，他也不喜欢我。”
子湘正好推开门，我便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清河向我施礼，子湘向姐姐和清河施礼，我最后向姐姐微微低头。
清河似乎没有介意我们的到来，继续说道：“所以，二弟害惨了我呀。”
“嗯？子桓吗？”我应了一句，忽想起原由。
清河说道：“您未忘了吧。当初父亲打算把我嫁给丁仪，于是就和二弟商量这件事，没想到二弟却并不看好这桩婚事，说，女人对于男人的容貌还是比较重视的，丁仪虽然很有才华，可是他的眼睛太小，他担心我不会喜欢他，他觉得不如嫁给伏波将军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懋，这样亲上加亲更合适。父亲同意了这个意见。就把我嫁给了夏侯懋。可是，我认为丁仪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比夏侯楙强。丁仪才能出众，实为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而夏侯楙纳了很多妾室。两人一比，自出高低。”
我忽然觉得略有不自在，清河是对我有些不喜，她唯一的同胞哥哥去年战死，自幼抚养她长大的丁夫人又离异了，我却为主母，人之常情，难免有怨。但是，曹韫是个好姑娘，值得配如意郎君，但是我的子桓也是出于对姐姐关怀的好意，如此，我又该如何开口呢？
早知就不来了，子桓弄了好大一池水，子湘推我下去，这兄妹俩怎么能这样呢？
我尴尬一笑，说道：“清河，若你不愿，那大可离异。你的父亲有权势，又依你之绝姿容貌，总会有合适的人。”
清河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呀，名声上总是不好的。且我只认定丁仪，可丁仪，他已经有妻室了。”
我又为难起来，最后只能半哄着说道：“清河，不如这样，子桓出征归来后，把他送给你泄愤。”
清河笑而不语，场面一度寂静，子湘忙和姐姐说：“怎么没有见妹妹？”
姐姐将茶水倒入杯中，推到我面前，然后说：“子唯去采花了，不如你出去找找她。”
“好啊。”子湘笑言，站起，向清河伸出手来，说：“姐姐一起去吧。”
清河没有拒绝，拉住子湘，脸上明媚，已敛去了刚刚的黯然伤神，湛明间依然是无忧的少女，活泼笑道：“我也许久未见三妹了呢，不知她是否长高了？如此，夫人，我就先告退了。”
我道：“去吧。”两人微微俯身，相执手出门。
姐姐倚在椅上，端起茶小品一口，说道：“这是姐姐这里最好的茶，润润嗓子吧。”
我端起也喝了一口，淡淡的沁香盈在口中，我心中赞叹，说：“姐姐，你回头也教教子湘吧。”一口气喝完后，又补充道：“姐姐，没有糕点吗？”
她笑道：“你怎么一直都那么馋呢？子湘可是为你忙了半天，这里的糕点就先替你惦记着了。”
我自然是要惦记着，我幼时就嘴刁，爱吃甜的。因而姐姐除了歌舞举世无双外，还练就了一手好手艺。而子湘小气极了，天天不给我做，还扣我甜点，说她学医知道甜的多了不好。好吧，要不是她小菜做的精湛，我才不理她。
想着，突觉得额头被弹了一下，我捂着脑袋看去，姐姐一脸笑意，问道：“想什么这么阴郁？不如说出来看看。”
我碰了个软钉子，闷闷地说：“糕点。”
姐姐轻笑起来，如春风，似银铃般，娇俏佳人，却不失端庄大方。
良久，我小声问道：“好姐姐，能不能再给我条帕子。”
她看我，我忙拽子，表示里面除了一贯压钱外什么都没有。
姐姐小叹了口气，说：“早备着呢。阿蓁，就知道你心大，多绣了一条。”
我忙向她靠去，看她从衣怀中抽出一锦帕，抖开来，上面绣着几枝碧桃，最引目的是中两朵并蒂花，淡淡的粉，浓浓的白，娇嫩欲滴，仿佛要渗透出丝面，我不禁叹道：“好像真的一般。”
姐姐笑笑，将帕轻放于我手中，说道：“不许再丢了。”
我甚是喜欢，笑道：“自然是的。”
他带有一丝嗔怪道：“知道就好，也省得我一天到晚给你忙了。
我道：“姐姐多照顾妹妹嘛。”
她道：“好，多照顾你。”
我前前后后端详着丝帕，放于心口，爱不释手的。最终赖了一句，“今晚我和姐姐睡好不好？”
姐姐“嗯”了一声，可我听出那是随口无意识答应的，果真听她讲：“愿子桓此征平安归来。”
我心中也有忧，却不忘安慰姐姐，“子桓天资聪颖过人，六岁擅射，八岁善骑，从而为军。就如去年，也可单枪匹马地从乱军中突围出来，方十岁，且有哥哥保护，应该无虞。”
看我家子桓，想当初，你娘十岁时还赖在姐姐怀中撒娇。
姐姐沉默了一会儿，忽说：“你不觉得，就张绣叛乱那一事，我认为子脩不是为了保护孟德而死，而是子桓。”
“为什么？”
“子桓他也许不会告诉你的，也许会告诉你。这就看将来了。”
我被姐姐一席话弄得摸不清头脑，问：“什么意思啊？”
“你不明白呀。”姐姐一笑，如同哄一个顽皮不肯听话的孩子一般，却猛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要先把你的天子皇后安顿好。”
我的天子皇后？
我喃声道：“奉天子以令不臣，其主出征，稳住天子？还是稳住那些所谓的汉室忠臣？姐姐，一个人名义上坐拥天下所有，实际上毫无权利，是不是要铲除乱臣贼子？你这意思？我们待天子不薄。若非遇到孟德，他指不定死在哪儿了，还能享有皇帝的一切吗？我想，刘协应该不会为不义之人。”
“指不定呀。人心不可测。阿蓁，家务从来都是我帮你安排，打理。而外政，有时就需要你。”
我被她说的心头凉飕飕的。乱世，何时能结束？
“好了，姐姐不跟你说了。子唯她们应该要回来。对清河来说，女人干政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不如阿蓁，你先行吧。”
我应“是”，向姐姐施礼，然后出门去找子湘回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