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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其他人不明所以,成翰已经知道她离婚的事,但不欲在众人面前说出,只笑道:
      “在正丰大厦那儿看到她觉得眼熟,没来得及打招呼,后来去前台看了下,记下手机号自称保卫科科长,跟她开了个玩笑。”
      众人哈哈一笑作罢。
      菜还未上齐,大家已经喝得热火朝天,觥筹交错间,成翰过来跟林雪敬酒,三钱的白酒,林雪一口闷了,成翰笑笑,也一口闷了,说了句:“爽快!”
      林雪被酒辣得一阵心跳加速。
      十年前,深秋的夜晚,学校后面的小饭馆里,自己也这般与成翰对饮过,不过当时是啤酒,透心凉,但还是一口气喝完,然后杯子被祁孟寒夺下来:“你是不是傻?!”
      ……
      认识这俩人的过程还挺让林雪感动。
      彼时自己高二,因为学校的升学率高,周围学校的好多复读生都来插班,宿舍也不堪重负,学校想尽办法改建宿舍,高三压力大,高一年龄小,于是倒霉的高二学生林雪们不幸被分到了老教学楼临时改建的宿舍里,大通铺挤十来个人,水房卫生间都是共用,尤其是早上起床和晚自习放学后的洗刷时间,跟打仗一样。
      终于在目睹了室友饭盒数次长毛,袜子内衣内裤在一个盆里泡一星期,有人晚上煲电话粥到凌晨有人早上五点起床叮叮咣咣洗刷刷,以及自己独揽宿舍卫生两个月之后,林雪果断决定搬出去住。
      找房子很顺利,在离学校不远的老居民楼上,有很多专门出租给学生的房子,爸妈从临县的老家赶来,帮忙选了一个小小的单间租下,然后扫地,擦桌子,拖地,检查门窗灯管电线开关之类,又从学校宿舍把林雪的被褥暖瓶脸盆饭盒衣架等生活用品搬来归置好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住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跟同一栋楼住的学生们一起回来等等,林雪红着眼睛与爸妈挥手告别。
      林雪不会骑自行车,小时候摔了几次摔怕了,就一直不敢学,以至于大多数人都骑车上学,她还是执着的步行来回。幸而学校与住的地方只隔着一条街,林雪腿又比较粗壮,脚力了得,每天背着书包闷头走路来去匆匆,倒也不比骑车的学生们慢多少。
      平淡而紧张的高二生活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过着,转眼已是深秋。晚自习下课后,林雪因为一道几何题算了一半,就多留了几分钟把题写完,一抬头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虽然着急,还是把课桌上的书本文具收拾好放整齐了,这才匆忙抓起书包往校门口跑去。
      学校的位置本来就有点偏,加上深秋夜冷,大家都走得快,路上很是冷清。林雪走在路上有些紧张,平时路灯投映下来的梧桐树影还有些可爱,今天也觉得摇摇晃晃十分诡异,她不由得把校服领子竖起来,缩了一下脖子,脚步更快了。前面有个丁字路口,过了丁字路口下一个路口就到了。林雪专心赶路,隐约听到从丁字路口的街角传来一阵大笑,越往前走声音越大,好像是一群人喝醉了。
      林雪有些害怕,她听同学说过,这条老街旁的丁字路口那儿,经常会有喝醉了酒的地痞流氓小混混骚扰路过的女学生,她放慢了脚步,却又不能不走,正迟疑,后面有自行车铃响了起来,骑车的男生穿着跟林雪一样的校服,林雪在路上见过几次,跟她租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隔壁楼,男生停在她前面一点,说,上车。
      林雪没有迟疑坐上了后座,身后传来几声口哨与哄笑声。男生不理睬,只俯下身子用力蹬了几下,本来走开就没事了,偏偏有个小混混看到有男生来帮林雪,来了劲,哄笑着追过来,嘴里不干不净,还向自行车仍啤酒瓶。男生猛地停车,脚撑地,回头对林雪说,去一边等着。
      然后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扔,转身朝着那几个混混走去,
      祁孟寒有股狠劲,瘦瘦的身板打起架来相当有气势,何况那几个小混混本来就是借酒壮胆,祁孟寒一开始打得很帅气,把林雪都看呆了,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小混混们反应过来之后,愈战愈勇,打得祁孟寒毫无还手之力。有的还朝着林雪扑过来,林雪心一横闭着眼乱抓乱挠一气,忽然被人拉住,睁眼一看是祁孟寒疼得呲牙咧嘴却憋笑的脸:“你是不是傻?!!”
      祁孟寒脸上已经挂彩,头发乱糟糟,校服也被扯破了,裤子上都是灰扑扑的脚印,他将林雪推向一边,一脚踢向扑来的人身上,林雪看到有个人影过来,急忙呼叫:“救命啊,快报警快帮我们报警!”
      祁孟寒嘴角直抽抽,一把将林雪拉到身后,转身冲那个人影喊道:“成翰,过来帮忙!”
      来人拽拽地把书包往路边一扔,开始脱校服外套,祁孟寒一边狼狈地挡着挥过来的拳头一边骂道:“耍你妹的帅啊,老子快被打死了你还耍帅!”
      成翰个头跟祁孟寒一般高,比祁孟寒壮实不少,听说是练过武术,打几个喝过酒的小混混不在话下,所以很快就结束了,顺便警告他们不许再在这儿骚扰女生。回头揶揄祁孟寒:
      “祁孟寒你个傻求,一身排骨还敢充英雄,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就得给你收尸了。”
      祁孟寒的回答简洁有力:“滚!”
      林雪在一边不知所措,连谢谢都忘记说了。
      祁孟寒回头看她:“你没事儿吧?以后早点儿出来,跟着大部队走。”
      林雪说:“你脸上流血了,去诊所包一下吧?”
      祁孟寒抹了一把脸,嘴里嘶嘶地倒吸凉气,态度很随意:“不用,回去贴个创可贴就行。”
      林雪坚持,成翰也帮腔,顺便扶起祁孟寒的自行车,于是三人就近找了个小诊所,消毒上药,白色的纱布在脸上打了个补丁,看起来十分滑稽,林雪忍住不去看,成翰出了诊所就开始笑,祁孟寒一脸郁闷踹过去,当然被躲开。。
      “饿了,去小吃街吃点儿东西吧?”林雪提议,学校晚饭吃得早,每天晚自习放学她都饥肠辘辘。
      就一辆自行车,成翰推着,三人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充满烟火气的食物香味在深秋的夜晚格外勾人,酸辣粉鸡蛋灌饼饺子馄饨米线砂锅小鱼汤一溜儿排开,随便进了家小店,林雪要了个什锦砂锅,祁孟寒要了饺子,成翰说不饿,但是要了瓶啤酒,嘿嘿一笑说:“但是很渴。”
      林雪又去柜台点了份凉菜拼盘和一碟红油耳丝给成翰下酒,然后结了账——人家为了帮她,诊费也没让她出,她很过意不去。

      成翰倒上两杯,祁孟寒正要去端,林雪忙伸手制止:“你脸上有伤还上了药,不能喝。”
      同时无语:“这俩人是一点儿常识都没有么,一个敢倒一个敢喝……”
      祁孟寒伸手摸摸脸上的纱布,嘶了口气,不再坚持,低头吃饺子。成翰端起一次性塑料杯,一口喝尽,夹了几口菜,跟祁孟寒闲聊起来。
      林雪连忙起身跑到柜台那儿又买了三瓶热豆奶——小吃店门口都支着个小炉子,里面温着牛奶茶叶蛋煮玉米等等。
      回来给两个男生一人面前放一瓶,两人笑着说了句谢谢,林雪忙摆摆手说:“是我应该谢谢你们。”
      祁孟寒问:“你高几的?是不是在后面住?”
      他们学校的学生习惯把学校后面的那个老小区叫“后面”。
      林雪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
      “我高二,是住后面,在大门口右边那栋楼住。”停了一下,补充道:“我叫林雪,今天谢谢你们了。”
      “我叫祁孟寒,那厮叫成翰,我俩合租,都在后面住。”
      “那个……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祁孟寒无语地转头看她:“你谢了好多次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成翰闷笑:“来来来,这样吧,反正他不能喝,你把他这杯喝了,就算谢过了”
      林雪赶紧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地端起来,一口喝完——透心凉!她觉得自己放下杯子的时候打了个冷颤。
      祁孟寒想夺过来已经晚了:“你是不是傻,他逗你玩儿呢。”
      转头骂成翰:“你是不是傻,她一个女生,你逗她干嘛?!”
      成翰讪笑:“我哪儿知道她那么实诚……”
      然后飞快地把剩下的酒和豆奶都喝完,扔下句“你们吃吧,哥先骑车走了”就走。
      林雪低头吃热气腾腾的砂锅米线,吃完以后,跟在祁孟寒后面走回小区,那一路其实走得特别提心吊胆,怕那群混混回来堵他们。
      之后并无交集,校园,食堂,回去的路上,都很少碰到。
      后来没多久,隔壁班的插班生穆芃芃,因嫌弃宿舍条件差,成为了林雪的合租室友,反正床挺大,足够两个女孩睡下,晚上回来也有伴,还省了一半房租。最最最关键的是,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竟然意外地合拍。用现在的话,应该叫做“三观相符”吧。
      算起来,自己跟芃芃已经认识十三年了,而自己,今年已经三十了。
      林雪忽然很感慨,想敬芃芃一杯酒,想敬自己一杯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都没有了拘谨,该笑笑该闹闹,一顿饭下来,林雪不记得自己笑到喷饭多少次,只觉笑得腮帮子酸疼,但心里很舒坦,仿佛最近的抑郁烦闷都随着大笑消散了。
      饭毕,就近找了家KTV续起来,到门口林雪打算跟大伙打个招呼就走,被芃芃拦下:“瞧你那出息,出来前不都说好了今晚悠悠跟爷爷奶奶睡嘛,你就好好玩吧,开心点儿!”
      林雪想想也是,暂时不想别的,就自己发泄发泄吧。
      这一玩就玩到了后半夜,前面都是几个男生在嚎,从单身情歌到死了都要爱,从伍佰到五月天,嚎完就开始玩骰子喝啤酒,女生们安安静静地唱着梁静茹孙燕姿周杰伦蔡依林,不管男生女生,大家唱的都是他们学生时代听的歌,林雪静静地靠在沙发角落听着看着,不管谁点的歌,大家都能跟着哼唱。
      男生们喝了一会儿,开始轮流频繁地上厕所——为什么喝啤酒不容易醉,因为容易排泄出啊囧……
      明灭不定的灯光下,门开了关,关了开。有人出去,有人进来。
      林雪点了一首《明年今日》,芃芃把麦递给她,她微微坐起来一点,轻轻唱道: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
      或者我已不会存在
      即使你不爱
      亦不需要分开
      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
      根本不需要被爱
      永远在床上发梦
      余生都不会再悲哀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
      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
      林雪声音不大,粤语发音也不准,但因了嗓音天生软软的,微微带着点沙哑,加上她本就心里有事,唱出来的效果差点儿让自己落泪。
      假装拨前额的头发,她微微仰头,轻轻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再低下头跟着唱时,旁边已经有个男声同时唱起来: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
      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
      曾呼吸过空气
      ……
      也许是这首歌的氛围影响,大家都停下来安静地听,直到结束,才有人忽然开了大灯,然后大叫起来:
      “靠!祁孟寒,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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