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方块三

6、第 6 章

　　除了多了本离婚证，日子过得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悠悠还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照常上幼儿园，爷爷奶奶天天见，爸爸也天天见甚至这几天还是爸爸哄自己睡觉。不知道严弋阳怎么跟父母说的，严父严母见到林雪也没有问东问西，只是客气了不少，带着点儿生疏。晚上接悠悠的时候还会留她吃饭，她笑着婉拒，两位老人知道她怕别扭，也不勉强。
　　林雪专门给穆芃芃和程律师打电话说了离婚的事。程律师问了问抚养权和财产分配的情况，林雪如实说了，程律师说：“以后有什么困难了，言语一声，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穆芃芃就直接多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林雪被程律师催下来的眼泪硬生生让芃芃给憋回去了：“去你的。”
　　芃芃嘿嘿一笑，转入正题：“前段时间不是都平静了么，怎么突然又离了？”
　　林雪沉默了下，说：
　　“想开了。”
　　芃芃听她语气又低落了，忙转移话题：
　　“哎，我这周末去Z城，见一面吧，吃火锅吃火锅！带着悠悠啊。”
　　林雪笑了，火锅是芃芃的命啊：
　　“好啊，严弋阳已经搬出去了，你来跟我住吧。”
　　“看情况，我还另外有约呢，说不定就通宵了哈哈。”
　　“……你几岁啊？十七八么？还通宵……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高中同学，十来个人。前几天高中微信群里有人说在Z城的一起聚聚，还专门艾特我了，说不定是高中暗恋我的人呢啊哈哈哈……”
　　林雪无语：“你又不在Z城，还有，你竟然还有高中群？”
　　“我也奇怪呢，高中同学没几个能联系得上的，大家都这么忙，也没什么精力刻意去联系，□□群早死了，都没人说过话，就有两三个人不知道啥时候加的微信，说新建了微信群，把我拉进去了。”
　　林雪惊叹：“啧啧啧，可见你这人缘好啊，说不定真是暗恋你的人七拐八拐找机会见你呢。”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要去看看啊，要是有没长残的我就好好把握住，毕竟还是老同学知根知底啊，靠谱点儿！”
　　“怎么，遇见不靠谱的了？”
　　“相当不靠谱！”芃芃语气都气愤起来，“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姐，给我介绍男朋友，说年龄35，要个子有个子要长相有长相，父母退休，姐妹嫁人，家境良好，自己有车有房巴拉巴拉，一见面，个子没我高，长得还没宋小宝好看，先把自己父母干啥姐妹干啥姐夫妹夫干啥分别挣多少钱给我说一遍，然后说觉得我还可以，就是年龄有点儿大，接着旁敲侧击问我30岁还没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隐他奶奶个腿！“
　　林雪憋着笑提醒她：“哎哎，注意点儿别爆粗口。”
　　芃芃没理她继续说：“尬聊完之后，我说不好意思不来电，他脸一黑，自己开车走了，我就打车回来了，结果往后天天发早安晚安之类的信息问候，我说不合适不来电以后不联系了，人家说宝贝儿你会慢慢了解我的，我吐血！宝贝儿，我宝你大爷的贝儿！”
　　林雪快笑抽过去了：“然后呢？”
　　芃芃没好气的说：“然后我就拉黑了他，被大姐阴阳怪气损了一通，说我太挑剔以后再也不介绍了。”
　　林雪笑完，正正经经的说：“别着急，单身挺好的，真的，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羡慕你。遇到真正喜欢真正合适的人再谈，互相了解清楚了再结婚。”
　　芃芃知道她又想到自己的现状了，怕她伤感，忙说：“对了，你也去啊，都是校友，说不定你也认识。”
　　林雪高中跟穆芃芃并不同班，只是两人高三时在校外租房住，合租室友，性格明明不一样偏偏投缘的很，于是每天结伴而行，认识对方班里的同学并不稀奇，林雪性格内向，对芃芃的同班同学即使认识也仅限于点头打招呼，芃芃就不同了，跟林雪的同学处的比林雪自己都熟，一度让林雪惊叹。
　　“去不去啊？”芃芃催促道。
　　“不去了，我现在状态不好，不去影响你们心情了。”
　　“你多见见人就当散散心了。去去去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挂了啊，上班去了，周五晚上再联系。”
　　林雪知道她忙，说了声“好，那等你来了再聊”，挂掉电话。
　　严弋阳的东西这几天大部分都搬走了，晚上偶尔回来陪悠悠玩一会儿，等悠悠睡着他就走。两人基本上相安无事，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周五晚上芃芃说订了周六的高铁，上午十点到，两人约了高铁站附近的一个商场碰面，说话为主，逛街为辅，饶是没打算买什么东西，看到好看的衣服还是忍不住试了又试，最后两人各买了一件风衣，给悠悠买了条毛呢裙，芃芃又给悠悠买了个大大的玩具礼盒，悠悠高兴坏了，抱住芃芃阿姨亲了好几下，芃芃开心地还要再买，被林雪拦住了。到了饭点儿，楼上就有火锅店，牛肉羊肉虾滑蔬菜豆腐粉丝海带点了几样，又要了两瓶啤酒，林雪先给悠悠涮了点儿不辣的，堆了一小碗，服务员又送了鸡蛋羹，悠悠也确实饿了，埋头苦吃，林雪安顿好她，才倒上啤酒和芃芃对饮。
　　两人干了一杯才开始吃菜，林雪先开口：
　　“我本来是想就这么过吧，可十一去爬山，严弋阳一路上都没管过我跟孩子，自顾自走着玩着手机，另外两对夫妻说说笑笑，还拍照，我跟在后面跟个保姆一样，拎包带孩子，晚上到了住的地方，他反而指责我脸臭，埋怨我不像别人的老婆一样能说能笑的。”
　　芃芃不说话，又给她倒满，林雪这次只喝了一口，接着说：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从恋爱到结婚，一点一点回忆，回想起来，我一直处于一个很卑微的地位，越想越苦闷，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谁知道悠悠尿床了，可能白天跑得太累了，我赶紧起来给她换睡裤，拿纸巾吸水，又找了个垫子垫一下，严弋阳听到动静醒了，先是不耐烦地问怎么了，我说悠悠尿床，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抱怨着，谁让你晚上给她喝水的，也不知道喊她起来尿尿！”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停下来吸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接着说：“我什么也没说，自己折腾完，一直到天亮都没合眼，早上起来提了离婚，然后就回家离婚了。”
　　芃芃把两人的杯子都添满，说：“都过去了，你解脱了，不要有心理负担，悠悠以后会理解你的。干了！”
　　饭后打车回家，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一直睡到四点多，林雪先醒了，起来烧水泡茶洗水果，然后芃芃和悠悠也醒了，芃芃手机里的微信消息响个不停，想来应该是高中同学那个群里商量晚上的安排，果然，她抓着手机噼里啪啦回复一通，然后说：
　　“晚上你跟我一起啊。“
　　“我就不去了，得带悠悠呢。”
　　芃芃扑过来双手挂在她脖子：
　　“你说你，从结婚到现在，有没有跟同学聚过？不带老公不带孩子。“
　　林雪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是真的，她结婚以后，以前的朋友同学，不论男女都逐渐疏远了，老公女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你这样不行，看你以前多开朗，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唯唯诺诺，走，今晚跟我走。”
　　“可悠悠——”
　　“你别管，”芃芃打断她，转而对悠悠说，“悠悠，喜不喜欢阿姨？”
　　“喜欢。”这是实话，芃芃活泼热情，悠悠很喜欢跟她玩。
　　“把你妈妈借给阿姨一会儿好不好？”
　　“嗯……”犹豫中。
　　“今晚你去爷爷奶奶家，炫耀一下你的新玩具，明天阿姨再送你一个小猪佩奇好不好？”
　　“好！”
　　林雪于是败给了小猪佩奇。
　　喝点茶，吃点水果，两人把悠悠送到奶奶家。打车去了约定的饭店。
　　已经有两个女同学到了，在包间里等着，林雪看着眼熟但叫不出来名字，那两个女同学看到芃芃就扑过来：“死丫头，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忘了我们啦！”
　　芃芃左拥右抱，向她们介绍：“这是林雪，还记得不？林雪，这个是余锦心，这个是曲静。”
　　她一介绍，大家互相都有印象了，似乎在学校里见过，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很快就熟络起来，再加上芃芃在，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热闹的很。
　　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七八个，在群里确认了一下，还有个男生也要来，在路上了。让到了的人先点菜，凉菜逐个先端上来，所有人举杯碰了一杯，一杯酒下肚，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聊天，一时间热闹非凡，林雪虽然看好几个人都眼熟，但毕竟不是一班的，所以基本上都是笑着听大家聊，气氛很热烈，似乎回到了高中时候，在学校食堂吃饭，几个人坐在联排凳子上，端着饭盒，边吃边侃……
　　正说着呢，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不好意思来晚了。”
　　几个男生起哄叫到：“成翰，迟到了先自罚三杯赶紧的！”
　　林雪看着眼熟，扭头看芃芃，芃芃说上学的时候不熟，就记得他比较沉默，但是并不内向，对女生都是客客气气很有礼貌，跟本班男生们玩的也不多，人缘却是很好，男生提起他都说人很好，还帮本班的男生跟社会上的小流氓打过架呢。
　　说到打架，林雪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只是当时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另外一个人，所以忽视了他旁边的其他人。成翰，对的，就是这个名字，那个人当时把自己护在身后，一边打架一边喊：成翰，过来帮忙！
　　成翰先跟几个男生抱了一圈，又跟女同学们打了招呼，然后爽快地连干三杯，抹抹嘴，走到林雪旁边：
　　“林雪，还记得我吗？”
　　林雪觉得声音耳熟，不是以前的印象，而是最近听过的。忽然想起来：
　　“你你，正丰大厦！保卫科科长？！”
　　成翰哈哈一笑：
　　“逗你玩儿呢，看着眼熟想确认下是不是你。”
　　然后让某个人回来请我喝酒。后半句他在心里默默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