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亦有》待华颠

9、第 9 章

　　赵晔坐在办公室里，叹了一口气。
　　许老师端着茶从一旁走过，看见她这副模样，笑着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赵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演讲比赛报名的事跟许老师说了，毕竟许老师还是九四班的班主任，跟她说也算合适。
　　许老师边听边点头说道：“你的想法我明白，让大家都参与参与，不能总是那几个同学去比赛。”
　　赵晔嗯了一声，等着她的后话。
　　“说实话，这要是放在低年级，我一定鼓励你的做法，或者放到别的班，也可以尝试动员一下。”许老师拉了张椅子坐在赵晔身旁，“可咱们这个班啊，我不是没想过什么法子，问题在于，人各有志啊。”
　　赵晔的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
　　“明年他们就要升高中了。”许老师的视线有些飘忽，“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继续下去的。”
　　赵晔盯着许老师看了一会儿，许老师却晃了下神，摇了摇头：“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小赵啊，你有想法是件好事，要是能行得通呢，就试一试，行不通呢，也别太在意，毕竟这不是一个人一两天就能做好的事。”
　　赵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许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演讲比赛的名单下周就要了，还是快点定下的好。”
　　这倒是真的，下周一就交名单的话，周五前就要把人定下来，不然周末她去哪儿找这群熊孩子。
　　赵晔批改完作业，又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刚好放学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要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等一等再走吧，这会楼道里可太热闹了。
　　等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办公室也空了的时候，赵晔才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把杯子里残余的茶水倒掉然后放回座位上。
　　她关好了灯，走出办公室正打算锁门，眼角的余光便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人。
　　韩亦看见她出来了，本来就站得端正的身子挺得更直了。
　　“老师。”
　　赵晔冲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来。
　　韩亦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脚下忙快走了两步到她跟前。
　　赵晔也不客气，把手里的东西直接递到韩亦怀里，好腾出手去解决门上的铁将军。
　　韩亦微微低了下头，单手抱住了赵晔交给她的文件，另一只手把乱糟糟的文件整理清楚了，才又乖乖站在一边。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赵晔锁好了门，伸手要接过东西，却被韩亦躲了过去。
　　“老师，我先帮你拿着吧。”
　　“那也行，我乐得轻松。”赵晔眉毛一扬，脸上带出一丝笑意来，“找我有事啊？这次的作文可还没批完呢。”
　　“啊？不……不是。”韩亦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笑着的赵晔，心里头鼓起了些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赵老师这时候的笑，是和上课时候不一样的。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看着赵晔脸上的笑容，那些从来不敢想的东西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样，疯了一样的生长起来。
　　“老师，我想……报名。”
　　赵晔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声音略低却藏着一丝坚定的小姑娘。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小姑娘的头埋的更深了，抱着书本的手指，也不安的收紧。
　　赵晔伸出了手，想摸摸眼前这个只给她看一颗黑压压头顶的小家伙。
　　不过看她紧张成这个样子，赵晔还是良心发现了一回，不再逗她，伸出的手转了个方向抽出了韩亦怀中的一个本子，然后翻开一页，从包里掏出钢笔，快速地写下了两个名字。
　　杨柳
　　韩亦
　　“那你要加油啊，我等你的好消息。”赵晔笑着接过韩亦手中书本，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韩亦，皱了皱眉头：“还发什么呆，快回家吧。”
　　韩亦张了张嘴，“老……老师，这就完了？”
　　“就你们两个报名，也不用搞什么差额选举吧？你还想干嘛？”
　　“我，我可以吗？”
　　“嗯？不是你主动报的名？怎么还问我可不可以？”
　　“我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
　　“谁都有第一次嘛。”
　　“要是我，表现的不好的话……”
　　“重在参与嘛。”
　　“我害怕！”韩亦约莫是逼急了，猛地说出这三个字来。
　　赵晔看着她紧张的神情，反而噗的一声笑出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说这么多问题呢。”
　　韩亦听见赵晔的笑声，心里头好像被翻来覆去的轧路机撵了一遍似得，饶是再激动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晔竟然从这一声老师中听出了半分委屈半分撒娇来，不过定睛一看，这位向来波澜不惊的小家伙除了面色有些涨红，其他倒没什么变化。
　　果然是错觉啊。
　　“害怕什么，你愿意报名就已经很棒了，其他的先别乱想。”赵晔脚下的步子又动了起来，韩亦也乖乖地跟在后面，“再说，还有老师在呢。”
　　韩亦猛地眨了下眼睛，她跟在赵晔身后，抬起头刚好看见赵晔染成栗色的长发服帖的拢在耳后，因为走路的原因，发丝微微晃了两下，露出耳垂下一颗圆圆的小黑痣来。
　　班上的同学其实私底下都在议论，说赵老师长得好看，打扮也很时髦，真不愧是城里来的。不过因为吕强那件事，也有人说赵老师脾气大得很，气势凛然的很，叫人不敢亲近。
　　这些话韩亦听着心里总是不以为然，她暗暗觉得，她心里的赵老师，跟别人说的都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一时间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亦的视线像是胶着了一般定在赵晔身上，脑海里翻来覆去许多个念头，最后只剩下一句话：长得好看倒是一点没说错……
　　“不过这次比赛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杨柳好像参加过对吧，你们两个课下就多多交流一下……”赵晔这边正安排着，突然听见身后没了动静，扭头一看，小姑娘居然在发呆。
　　“怎么了？”
　　“没……没什么。”韩亦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赵晔想了想，“你跟杨柳同学，不熟吗？”
　　这话其实问得挺委婉，其实不光是杨柳，她还真没有见韩亦跟哪个同学走得特别近的，就算课间时一堆人坐在一起闲聊天，韩亦也总是默默听着的哪一个。
　　韩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会去好好准备的。”
　　“要不然……”
　　赵晔顿了一下，她对心里升起的那个念头有点错愕……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以往遇见这样的麻烦事，她躲都来不及。
　　郑歆怎么说她来着，心似二两玄黑铁，撬不动也暖不热。
　　韩亦听着那三个字像是阵风儿一样打着旋离开了，手指无意识的捏住了衣角，“老师，我该回去了。”
　　赵晔点了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韩亦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校门走去。
　　赵晔看着小姑娘本来挺直的脊背似乎低垂了一些，就像是一向挺立在荒漠上的小白杨终于发现了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路旁，突然就垂头丧气了。
　　她犹豫了一下，心里头有一点焦躁，可比焦躁更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就在她要张口喊住韩亦的时候，小白杨蓦地转过身来，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喊了一句，“，老师，我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去问你吗？”
　　韩亦就站在离赵晔几步远的地方，她还能看见小姑娘脸上紧张的神情，也能看见她紧紧捏着衣角的手指。
　　那一丝焦躁突然间荡然无存了，赵晔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比平常稍微高点的声音说了一句：“当然可以。”
　　有只漂亮的鸟儿从有阳光的地方飞了过来，落在垂头丧气的小白杨上。她啄了啄身旁低垂的叶子，看着小白杨抖擞了一下又伸展开来的精神模样，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
　　演讲比赛的名单报了上去，相关的工作也就开始准备了。主题是每一年中小学都会讲到的感恩话题，一来稳妥，二来话多，也算是给学生们减轻一些压力。
　　杨柳和韩亦各自写了演讲稿，交给赵晔看了一遍，除了几处小毛病，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赵晔把稿子还给两个人，又叮嘱了些事项，便看着两个小姑娘并肩一起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副景象，赵晔心里头竟然有些欣慰，就连嘴角都按捺不住的上扬。
　　不过出了门的两个小姑娘立马就一前一后了。
　　韩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脚下的步子也稳稳当当的走着，不受突然加快步子的杨柳一丝影响。
　　杨柳走快了几步，又有些沉不住气的回头看了韩亦一眼：“你走快点，要上课了。”
　　韩亦嗯了一声。
　　杨柳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了。”韩亦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稿子，明显不想说什么了。
　　“我说，你为什么会参加演讲比赛啊？”
　　韩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试试。”
　　杨柳看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小嘴鼓了一下，“不愿意说算了。”扭头朝着楼梯口走过去了。
　　韩亦松了一口气，她回头望了一眼办公室门口，才又慢慢回了教室。
　　放学了，赵晔依旧慢吞吞的收拾着，等着走道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不过收拾着，赵晔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到门口一看，果然，门外面又伫立着一棵挺直的小白杨。
　　“进来！”赵晔对着小白杨笑弯了眼，直截了当的伸手叫人。
　　韩亦面色一红，脚底下倒是没犹豫走了进来。

　　小白杨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