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亦有》待华颠

10、第 10 章

　　那天赵晔把韩亦叫进办公室后，两个人就好像达成了某种无声的约定。
　　赵晔不管有课没课都会在办公室等到放学，才开始慢悠悠的收拾东西，韩亦呢，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的远远地站在走廊里，到现在乖乖地停在门口，等着赵晔一挥手，就拿着东西进来了。
　　两个人讲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就只有那一篇演讲稿，赵晔发给同学的那些书，只要是有机会看到的，韩亦都写了读书笔记，大着胆子一并交给了赵晔。
　　这样一来，赵晔更觉得这棵小白杨可爱得很，
　　她翻着韩亦的笔记本，其实严格来说，这根本不算一本笔记本，是之前写完了作文的软皮本被订到了一起，又从背面开始用的。
　　其实在这之前，赵晔也不是没有注意过这些。
　　比着这个年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韩亦全身上下朴素干净的让人惊讶……不过身为师长，这些却不是她该关注的。
　　赵晔拿着本子抬了下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认真读稿子的韩亦。
　　小姑娘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束了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来，然后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稿子，鼻翼微微颤动着，和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动作，显得青涩又生动……约莫是看久了，也约莫是傍晚的光线昏沉，赵晔只觉得眼前干净稚嫩的侧脸边映出一道光晕来。
　　她顿了一下，收回了视线继续看手里的笔记本……嗯，小白杨一点也不比其他小姑娘差啊。
　　离开的时候，韩亦很是自觉地拿起了赵晔收拾好放在一旁的书本然后站在一旁等她锁好办公室的门。
　　虽然之前韩亦说过已经跟家人打过招呼这几天放学会晚一点回去，但赵晔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还是早一点回去的好。”
　　韩亦点了点头，还是陪她走到了宿舍楼下、
　　天气一点点的变冷了，一旁的泡桐树也都落下了大片大片的叶子，赵晔停住了脚步，一边接过了韩亦手里边的书，一边调侃着：“我这算不算是雇佣童工？”
　　韩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有些紧张的说了一句：“我是自愿的……”
　　赵晔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揉了揉眼前小姑娘头顶，等到韩亦被揉得忍不住拿着那双浅色的眸子盯着她时，她才收了手．
　　“老师……”
　　小白杨的枝叶微微颤动了两下，用她有些低回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这是给你加油呢！”赵晔睁着眼睛开始给自己恶趣味的动作找理由，“下周就要比赛了，把我的好运分你一点。”
　　韩亦听见这句话，又忍不住捏住了衣角，她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笑盈盈的赵晔，话就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赵晔好笑地看着她纠结的神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就按照平常练习的去做。”
　　“老师，要是……您会失望吗？”韩亦口中咕哝了一下，也没说出要是怎么着来。
　　但赵晔明白她的意思。
　　“是因为这个才紧张吗？”
　　韩亦抬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老师也有点紧张。”赵晔微微弯了下身，视线和韩亦平齐看着她，“第一次当指导老师，也有点担心让你失望呢。”
　　一旁高大的泡桐树的枝桠发出了声动静，风从其中钻了过来，吹起赵晔因为低下身滑落在胸前的长发，看得韩亦心头那块儿突然咯噔了一声。
　　叽叽喳喳的鸟儿突然停止了歌唱，轻轻的啄了一下正在努力向上生长的小白杨树。小白杨招展的枝叶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然后从梢头第一片叶子开始颤动，直到整棵树的树叶，都开始簌簌作响。

　　许老师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几个学生。
　　赵晔抬头扫了一眼，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等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了，许老师才停下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让这几个学生回去上课了。
　　赵晔漫不经心的问了几句：“这次测验结果又出来啦？”
　　“可不是，这几个学生天天吊车尾，怎么说都没用，唉……”许老师无奈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了这么多，下次能不能有点进步。”
　　“您这么用心，肯定有用的。”赵晔顺手递了颗润喉糖过去，许老师有些惊讶地接了过去，面上的表情也舒展了些：“也是，韩亦你有印象吧，可能上次骂的狠了，这次啊，终于考试及格了，我心里也欣慰一点。”
　　“是么，就说嘛，皇天不负苦心人，许老师你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
　　赵晔低头喝了口水，嘴角突然忍不住想要上扬。
　　“哟，小赵，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刚进来的田老师调侃了一句，“还偷着乐呢？”
　　赵晔难得觉得面上有些发烫，忙回了一声，“没什么……对了，演讲比赛是这周三对吧？”
　　“是，你不说我还忘了，演讲比赛需要几个评委老师，你要不要试一下？”
　　“我，我就算了吧。”赵晔忙摇了摇头，班里两个小姑娘就够她折腾了，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事情了。
　　“年轻人要积极一些嘛，多参与参与，总是没错的。”
　　“不是，田老师，我这头一回带学生呢，这个真干不了啊。”
　　“一年到头学校也没几个活动，就算不当评委，到时候也去看看呗。”许老师在一旁听着，闲着没事搭了把腔。
　　赵晔突然想起站在路旁的小白杨，风吹的枝叶簌簌地响了起来……反正闲来无事，看看她在台上的样子好像也不错。
　　“行，那到时候就过去看看。”

　　演讲比赛的阵势不大，气氛倒挺浓厚。赵晔过去的时候，杨柳和韩亦已经抽好了号坐在那里候场，她过去给两个小姑娘打了打气，便默默坐在靠后的位置看着比赛开始进行了。
　　等到韩亦上场的时候，赵晔看着站在台上的小姑娘，抬起手比了个握拳的姿势。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韩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张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调整过来。不过到了后半段，她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相比其他孩子高亢却显浮夸的声调，韩亦低回的声音缓缓到来的诉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赵晔坐在台下，看着韩亦轻轻的鞠了躬，便随着众人用力的鼓起掌来。
　　散场的时候，赵晔刚站起身，杨柳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老师，我刚刚有些紧张了，不过感觉发挥的还可以，您看怎么样？”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还带着一丝欣喜，仰着脸看着赵晔急忙忙的问着。
　　“表现的真棒！老师都惊呆了！”赵晔倒是一点都不吝啬的夸了一句，毕竟杨柳的表现在这一种学生里是真的不错，许是性格的原因，她倒完全不怯场，上台的时候落落大方，神情自然，眼神交流也好，怪不得这期间还从来没有找她指导过。
　　杨柳听见赵晔的话，笑的更开心了，“老师，你说我下次参加比赛，是不是应该……”
　　赵晔听着她说的话，下意识的应了几声，眼神却飘忽着扫了一眼场内。
　　韩亦……
　　她正站在前排的一侧，一旁站着一位盘发的女老师，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赵晔看不清那女老师的面容，但是韩亦的神情倒看的很清楚。
　　那是一种……很亲近的笑。
　　从韩亦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应该算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吧。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
　　赵晔猛地回过神来。
　　“你们下节什么课啊？要一起回去吗？”赵晔伸手拨弄了下头发，对杨柳笑了一下。
　　杨柳眨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韩亦：“要喊一下韩亦吗？”
　　赵晔点点头。
　　杨柳跑过去跟韩亦说了一下。
　　韩亦大概是跟那位老师又说了几句话才告别，然后看着她走了才转过身和杨柳一起过来了。
　　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赵晔挑了下眉，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小面瘫，弄了半天，还学会变脸了……
　　她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伸手揽住两个小姑娘：“今天的表现都不错，想不想要什么奖励啊？”
　　果不其然，站在左边的韩亦已经僵直了身子。
　　“老师，不用什么奖励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杨柳还没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已经变得奇怪，还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仰着脸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露出等表扬的神情。
　　赵晔勾了下嘴角，慢慢松开了一旁僵硬着话都说不出来的韩亦，然后对着杨柳说道：“这么乖啊，那以后我就让你少干点活好了。”
　　一旁的韩亦悄悄松了口气，跟在两个人后面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