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密码》弗长安

3、一通电话

　　我和海子倒腾海货，因此一些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的差不多。常常有各种阶层的人跟我们联系，让我们帮忙打捞东西。

　　我和海子渐渐的就把业务中心，转移到这方面来。但出来寻宝的事情，还是继续做着。捞着捞不着的，权当消遣了。

　　这一天是七月十五，我和海子没出海，而是猫在一家小饭馆里喝酒。

　　菜是自己带来的新鲜海产，小饭馆加工加工，收个加工费和酒钱。不过这样的待遇一般是相熟的食客才有的，你要是个不常来的上来就让人给你加工海产，可能会被打。

　　那天人不多，小餐馆里没几个食客。餐馆老板守着大炉子，呼哧呼哧冒着汗给我和海子炒菜，我和海子先就着店里的花生米，喝酒。

　　厨房和餐厅就一堵墙，一扇门，因此老板一边吵着菜一边隔着门对门喊话，说这鱼不容易抓，难得。我和海子笑着，海子说，爷们吃的就是难抓的鱼！

　　老板在里边嘟嘟囔囔的说什么没听清，接着海子的电话就响了。

　　那会是二零一四年，苹果手机正流行，经典的电话铃声被海子换了，换成了粤语的乱世巨星，因此每次海子的电话想起来，我都忍不住热血沸腾想要拿刀出去砍个把几个人。

　　电话那边的人跟海子说着什么，海子点着头，恩恩，好，行，知道了，恩恩。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接着端起酒杯跟我干了一个说，小六爷，来活了。

　　那会儿已经常有人找我们做私人打捞，因此不算什么稀奇事儿。我只是随便的点了点头，没当回事儿。

　　海子连闷了两杯啤酒，声音有点抖：“小六爷，大活儿。”

　　海子的脸有点红，像是激动的，也像是喝酒喝猛了上头，我压了压瓶子，把最后一点的发财酒到给了海子：“能有多大，看给你激动的。没出息的样子。”

　　海子年龄比我大，但我辈分比他高，而且我读的书比他多，因此常常教育他，他也不生气。海子亮着眼呲着牙冲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这个数。

　　我端着酒杯迟疑了一下，说，两千？

　　两千还算是不错的，这种有目的地的下水打捞，最多两天就能结束，两天两人赚两千，在当时也是个大数目了。

　　但海子冲我摇摇头，手指翘棱着，像是要飞了一样。我把酒杯搁下，两，两万？

　　两万真的不敢想，除非是捞尸，否则绝不会这么高的价格。

　　而且我和海子也不做捞尸这一行当，因此我沉下脸，对海子说，海子，咱们的规矩你忘了？

　　海子摇摇头，把手指往我眼前杵了杵，说，小六爷，二十万！二十万！！！一个月，让咱们出远门往公海去，给雇主捞东西！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端着酒杯回了一句，哦，二十....万!!!!!!

　　最后一个音节突入拔高，在嘴里叨了一圈，我才意识到，海子说的，是二十，万！在那个时候，二十万代表什么？在我们那儿，二十万代表房子，车子，妹子，代表功成名就，代表贫农乍富.....总之,我意识到是二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就愣住了。

　　酒杯被我紧紧捏在手里，悬在桌子上....良久……我才感觉到有些滑稽——谁会这么有钱又闲得慌，花二十万请两个连正规证件都没有的毛头小子去捞东西。

　　想清楚后我一巴掌拍到了海子头上，你小子长没长脑子，有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咱们！

　　海子急了，把手机拿过来，你看你自己看，刚刚这个电话打来的，让我们明天一早往火车站集合，价钱和日期都是定下了的，明天只要见到人，就先给两万定金！

　　我看了看海子手机上的几个数字，然后琢磨了一下，问海子，那他们说捞什么了没有？

　　海子摇摇头，没说，只说明天见面再谈。

　　我忍不住皱眉，心里犯嘀咕。

　　这样干脆利落直接说价格的也不是没有，但一般都是上来先说一个最低价，然后你来我往一加一减的最后定价。像这样张嘴就给二十万，哪怕是一个月的时期，也给的太多了。

　　除非，对方捞的东西不简单。

　　我把心里的疑虑对海子说了，海子吃着老板端上来刚炒好的鱼，对我说，小六爷你就是疑心病重，管他捞什么呢，这么多钱都值了。

　　我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他们捞的是国家级的宝贝呢，万一他们捞的是经过核污染的东西呢，万一......

　　海子打断了我的万一，给我倒上酒，小六爷，咱们明天先去看看，问清楚捞什么。万一是不好的东西，咱们转身就走。

　　我想了想，他们要是不说实话呢？

　　海子抹了把汗，把筷子一搁，小六爷你怕什么，咱们黄渤东海的什么东西没捞过，再说——

　　海子眼眼睛转了转给我打起了亲情牌，小六爷你们家六个孩子，虽说你现在长大了能养活自己了，但你还有哥哥娶不上媳妇儿呢！我太爷和太奶两人，为了这事操多大心了，要是这单拿下，到时候别说是娶，你就是买，也能给你二哥买个媳妇回来！

　　不得不说，海子的话戳到了我心里。我们家一共六个孩子，我是老小，上边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大，都嫁人了。靠着姐姐的帮助，全家人的鼎力支持，大哥才好不容易在去年起了新房娶了媳妇。

　　二哥也不小了，等有力气给他娶媳妇的时候，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我想着自己读书，都是哥哥姐姐们供出来的，因此也一咬牙，跟海子说，行！那咱就干！

　　海子一拍桌子，哎，这就对了小六爷，就知道你不是个孬种！

　　话虽这样说了，也决定去干了，但到底心里没谱。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价钱少了嫌弃，价钱给高了，又疑神疑鬼。因此我跟海子商量着，到时候把防身的东西要带点。

　　海子一边喝酒一边笑话我，说我小时候的胆子都还给龙王爷了。

　　我没搭理他的挤兑，犹自想着这趟活计。心里总觉得，是有问题。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但那时候再提起现在的怀疑，早就晚的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