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陆惊闻

2、私心

　　二私心

　　祁北没有答话。
　　也对，任谁听见这话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谢未明无声的叹了口气，取过烤鱼，挥手让祁北下去，男人这才僵硬的起身，慢慢的往山洞外走去。谢未明看得仔细了些，发现他确实是伤了腿，大块的血污染在大腿上，大概也没有去处理。
　　“祁北，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谢未明想了想还是道“还有把腿上的伤口处理了，如果要帮忙就和我说一声。”
　　祁北的背影更加僵硬了。
　　谢未明知道自己这样太过突兀，但他想象不出自己趾高气扬的去呵斥或者奴役一个伤势并不比他轻的男人，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让祁北发现他的转变，干脆就坦坦荡荡的，也比拙劣而别扭的模仿前主强。
　　他是谢未明，从来就不会去做别人。
　　当天晚上，祁北带着他继续转移。
　　追杀的应当已经放弃了吧，但荒郊野地终究不是什么好去处。
　　祁北的功夫无疑是很好的，轻功不能说踏雪无痕但身如飞燕总是没有问题，哪怕抱着自己这个累赘，也姿态优美，令人赏心悦目。
　　谢未明自个儿捂着伤口忍着痛，心想的却是祁北那日吐的血，腿上的伤，越想越觉得愧疚不安，若是落了旧患隐疾，祁北即使离开了他也很难过得好，媳妇也难找。
　　“祁北。”呼呼的风声里，谢未明仰头呼唤道。
　　祁北呼吸顿了顿，随利落的回答:“属下在。”
　　谢未明道:“我白日里问你的话，你想好了吗？”
　　祁北又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属下不敢。
　　“那祁北你听好。”谢未明沉沉道“既然你选不出来，我就替你选了。”
　　祁北立马停了下来，僵硬的低着头跪下。
　　“祁北，从现在起，你是自由身了。”
　　谢未明是带着笑意说这句话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祁北听到这话，非但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脸色反而成倍的灰白了。
　　“属下...属下...”他额上的冷汗不要钱似的砸下，连日来的冷硬溃不成军。“属下愿一死明志...属下绝无叛主...”
　　谢未明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原主的烂摊子，他扶了扶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影卫是皇家特产之一，严格挑选，层层训练，每位直系皇亲人手四个，算不得人使，都是没感情的物件。
　　所以曾经的谢未明不觉得杀掉三个影卫有什么，他人也只是觉得他愚昧，平白少了挡刀的，没有人把影卫当人看，自然也从不会有人提起自由二字。
　　或许在影卫的世界观里，存在的唯一价值大概就是为主人活，为主人死吧。
　　但终究是人。
　　若祁北心中无恨，原来的谢未明也不会死的如此轻易。
　　谢未明做的太过了。
　　“我没有其他意思。”谢未明缓缓蹲下身，伤口撕扯疼的他眼前一片漆黑，索性双膝一软半伏在地上，与祁北等高。
　　这个高度能清楚的看见祁北眼底的惊惧。
　　“祁北，你看着我。”
　　祁北长得很俊，是介于少年和男人的英朗，下巴上有个小疤，眼睛不算大，狭长，眼角还微微下压，很血气的长相。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很凶很阴郁，能吓哭不少小孩子，但若是笑一笑，想来也是很好看的。
　　唇色很白，不知是伤的还是吓的。
　　“祁北，你恨我吗？”
　　“属下不敢...”
　　“所以是恨的吧。”
　　祁北咬着牙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谢未明跪的有些累了，忍不住晃了晃，刚想说些什么，便往一边歪去，还是祁北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谢未明咧咧嘴角，笑话这幅孱弱的身躯，脑中灵光一闪。
　　“我也不管你恨不恨我，总归这么久你还是没取我性命，要不你再跟着我一段时间吧，我大抵会做些农耕，伤未好体又弱，你来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
　　祁北显然是惊到了，他呆了一瞬间，才俯身下去叩首。
　　“全凭主子安排。”
　　谢未明心满意足。
　　他不担心祁北会杀他，祁北若是要下手，早便下手无数次，那还有他的活路，倒是现在让祁北走，这个木愣愣的影卫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先相依着做个伴。
　　这也算是他这只孤魂野鬼的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