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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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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
她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就好像幼时因为无味的乳白色糖衣在舌苔上缓慢融化的触觉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人在很多时候,会因为一些次要的原因喜欢上某种物事。它们于事件本身,或许价值浅薄,甚至微不足道。然而一旦偏执存在,便如同成瘾的毒品,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感和无法摆脱的依赖。
这样的需索,并非由意识操控,而多为生理渴求。
她记得初时在杂货店的玻璃柜台里看到水蓝色包装绛红字体的“玉溪”,不由自主掏钱买了一包。拆开透明塑料纸,打开盒子抽出一支借旁人的打火机点上。
她看着白色的烟雾,只觉得口腔发苦,喉咙干涩。棕褐色烟草被灼烧成黯淡的灰烬,一截一截坠落到地面。
于是想起祖母祭祀祖宗时搁在神龛前的那个炭盆,里面盛放燃烧着的锡箔。银色的纸被火舌吞噬,变成风一吹就会四处飞散的灰烬。烟雾亦是白色,升腾起来,把神龛上的黑白遗像掩得看不真切。
感觉到高温的炙烤,她立即把烟摁到倚着的电线杆上掐灭,随后松了手指。
她的第一支烟就在这样匆忙鲁莽的情况下抽完,毫无计划。并没有蓄意破坏自身的企图,也没有创造迥异形象的欲望。
只是身体的需索。张口,伸出手,便得来烟。如此轻易。
她在平日毫无烟瘾,并且厌恶烟草留在手指上洗不去的气味,但在遭遇心脏无法承受的痛苦时利用烟草缓释。一包烟放在书架顶层触手可及的地方,呈现安静平和的状态。可是20支烟很快就所剩无几,她甚至不记得何时将其打开放到唇边点燃。
才知道原来有这样多的时候,都由无助软弱肆意泛滥成灾。就像得了瘟疫的病患,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于是借着烟的力量,把那些令人憎恶的情绪全部赶走。
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放自己一条生路。
却无法根治。
她清楚那些巨大痛苦的来源,像洁白手腕上那两道疤痕一样显而易见。
但依然无法得着救赎。
感情是教人绝望的幻觉,因内心企盼,所以不愿割舍。即使它如此不可触及,甚至只会携风雨而至,卷走一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