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1***********然

3、挣扎

　　沈清浅今天穿了一件像样的的衣服，是王爷侧妃的儿子穿了不要给他的，算起来，还是他那些破衣烂衫中最体面的一件。
　　他躲在假山后，扯了扯衣袖，颇有些不自在。他娘让他来听课。
　　屋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他听着十分羡慕。从假山后绕出来，悄悄地躲在窗下，看到夫子正在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他看不清书上的字，便用力向前伸着身子，这样像一只撅着屁股掏鸡的黄鼠狼，想到这他绷不住笑了一下，就瞬间失去平衡，栽进了屋里。
　　把屋内众人吓了一跳，一看是他，又哄然大笑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秩序。夫子怒道：“哪里来的奴才？如此不知礼数。”实在是他一身老旧衣衫，身上没有一点能彰显身份的东西。老夫子直接把他当成了谁家的小厮。
　　沈清浅的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脑门上撞的包，说道：“我才不是奴才，我是来听课的。”
　　屋内传来一声嗤笑，王爷的嫡子沈清寒一身锦衣，像只高傲的鹤，冷冷的看了沈清浅一眼，便扭过头去，生怕脏了自己眼一般，不再看了。
　　有的学生并不是王府的，便问道：“沈清寒，这也是王爷的孩子？”
　　沈清寒瞪了那人一眼，随口道：“我哪里知道是不是？”
　　侧妃的儿子沈清流向来和嫡子沈清寒不对付，他娘和沈清寒的娘也一向不对付。“我知道我知道，他娘是那个自荐枕席的。”
　　旁人惊道：“他娘是个娼妓？”青楼中有手段高明的，能勾的客人为她们赎身，接进府中做个妾室，若是再生个一儿半女，身若浮萍的一生就有了着落。
　　沈清浅听见了，怒骂道：“你说谁娘是娼妓，你娘才是个妓子呢！”
　　在他心中，没有哪个女人比他娘更好了，就算是全王府的人都说他娘心思不正，手段歹毒，那也是待他最好，一个人把他养大的母亲，受不得别人侮辱半分。
　　更何况从前没有人过说他娘是娼妓，现在这侮辱人的都变本加厉了么！少年人的热血冲到了头顶，他便和那人厮打起来。
　　结果力气不敌，寡不敌众，被三五个人按在地上。那人踩着沈清浅的头，说道：“说，你娘就是个娼妓。”
　　沈清浅咬着牙，狠狠瞪着他，就是不说话。心想：“老子记住你了，等将来老子平步青云，定要你给我磕头！”想到此人跪在地上屁滚尿流的样子，他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嘴角被打破，鲜血流在地上，在挣扎中被蹭到脸上，使这个笑容多了几分狰狞扭曲。
　　王府建的这个学堂，其中的学生们都是京城中的世家大族的嫡子嫡女。
　　各家千娇万宠的宝贝，脾气自然是大的很。见沈清浅不服，便合起伙来打到他服为止，沈清浅也不是吃亏的主，他哪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儿子，欺负他沈小爷，照打不误。纵使不敌也丝毫不惧，被人摁在地上打，也咬住了为首的那人不松口。
　　你踹我一脚，我打你一拳，桌倒书飞，打的好不热闹。
　　沈清流暗暗指使一个小厮去给王妃报信，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等着看热闹。
　　他接着对周围人说：“比娼妓厉害多了，他娘原是叶侯爷家……”
　　“你闭嘴！”沈清寒打断他，“他娘和叶府没有任何关系。”
　　沈清流马上反驳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他娘跟你娘没嫁人时可是亲生姐妹啊……”
　　沈清寒怒道：“你……”
　　大门猛地推开，王妃叶氏站在门口，满脸怒容，“住手，沈清浅，你在干什么！”
　　“私闯私塾，殴打贵客，沈清浅你可真给你娘长脸！”一句话吧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沈清浅身上。
　　“我没有！”沈清浅大声反驳，“我也是王爷的孩子，凭什么不能听学。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骂我娘是娼妓！”
　　叶娇身边的嬷嬷啪的一声，甩了沈清浅一个耳光，“大胆！敢跟王妃顶嘴！”
　　叶娇垂眼看他，“给各位公子道歉！”
　　沈清浅挣扎，却被家丁按住了。“我没错，我不道歉！”
　　叶娇横眉一竖，“给我打，打到他道歉为止！”
　　沈清浅被按在桌上，棍杖如雨般落在他的背上，家丁都暗暗受过叶娇的指使，用的是最阴险的法子。
　　表面皮肉看不出伤，却伤在骨肉，每一棍下去，沈清浅都撕心裂肺的嚎叫。
　　十几棍之后，叶娇问：“你道不道歉？”
　　“我不道歉！”沈清浅桀骜不驯。
　　“好，很好，给我狠狠的打！”叶娇狠笑，正愁找不到整治你的机会呢。
　　二十几棍后，“你道不道歉？”
　　“老妖婆，有种你打死我！”
　　三十几棍后，沈清寒不忍，“娘，再打就出人命了。”
　　和沈清浅打架的几位公子被这阵势吓到了，本以为只是做戏，毕竟都是王府的孩子，王妃是要维护的，打几下就给个台阶下了。
　　但看着情况，分明是容不下这个孩子，要往死里打。几个胆小的，也纷纷求起情来。
　　几个小辈的话，叶娇哪里会听，喝了口茶，当做没听见，棍杖依旧在打，沈清浅下半身疼的没知觉了，背部火辣辣的疼，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这辈子过的短暂，还没得到所谓的公平，就死在追求公平的大路上了。
　　下辈子再继续吧。他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王妃，这小子昏过去了，还打吗？”一个家丁有些不忍了，沈清浅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王妃斜了他一眼，“你听见他道歉了吗？”
　　“没……没有。”
　　“那我刚才怎么说的？”
　　“打……打到他道歉为止。”
　　“那你怎么不打？”
　　家丁刚举起棍子，后面便传来一声轻笑，“好热闹啊，这是谁在王府刑讯逼供呢？”来的人一身白衣，头戴玉冠，嘴角微翘，见人变带了三分笑意，嘴唇微厚，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一定长情。
　　大学士的孙子，名满京城的谢小贤人，谢疏。
　　王妃叶娇见了他愣了一下，心道：“他怎么来了。”
　　面上还是笑道：“让谢小贤人看笑话了，只是惩罚一个不懂事的奴才罢了。”
　　谢疏一笑，“哦，是吗？我怎么听说此人不是个奴才，而是个庶出的孩子呢？”
　　叶娇面色一僵，竟不敢回话，京城谁人不知，谢小贤人谢疏，乃是一个庶子。可他凭借庶子之身，参加科举，竟一举夺魁，一篇《危阑赋》让皇帝拍案叫绝，竟让人刻在了寝宫屏风上，是现在皇帝面前的红人，世间若论诗情文采，谢小贤人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然而谢疏最忌讳别人提庶子二字。
　　谢疏抱起沈清浅，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鲜血染脏自己的白衣。
　　“同是庶子，便不觉同病相怜些，王妃这样苛责庶子庶女，让谢疏心寒。”他扭头便走，“看来教导王府公子的事，还请王妃另请高明了。”
　　叶娇在身后，面容扭曲，撕烂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