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南山见未忘》半叁

47、拍卖会

　　三日后，新月饭店。

　　原本用作表演的戏台上摆了桌子和展示台，搭成了拍卖台的样子，里里外外都用黑色绸缎加以装饰，暗色的料子与周围的雕花栏杆、廊柱桌椅遥相呼应，显得低调奢华。

　　应邀而来的人陆陆续续来到自己专属的包厢，坐在了左边的座椅上。雅间对应的主人来后，帘子就会被拉上，与外界相对隔开，同时也不让外头的人窥探到里头的情况。

　　整个二楼隔间的帘子被一扇一扇地拉上，四周渐渐暗了下来，等到拍卖会开始的时辰，中央巨型吊灯一下子打开，瑰丽的光线攒动，照在周围年代久远的摆设、器具，还有红色的珊瑚珠帘子上，愈发显得昏黄华丽。

　　三楼惟一的一间雅间里，尹南风半窝在紫檀椅里，脚边的小凳子上尹五弦正正经经地端坐着，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张精致的小脸绷着，努力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罗雀掀开帘子，进来禀告道：“小姐，除了穹祺公司的张会长，其他人都到了。”

　　“那个老不死的……”

　　眉弯轻蹙，尹南风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动，眼底掠过一丝不高兴。她抿了抿唇，挥手让罗雀出去。

　　明明是他提议组这个局，临到头了人却不来了。

　　目光扫过二楼特地给张日山留的雅间，她的眸光浮浮沉沉，辨不出喜怒，周身却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娘亲。”

　　一只微凉的小手握住她垂落的指尖，尹五弦仰着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努力安抚道：“不要生气……”

　　他多年不曾说话，如今能顺畅说下来的也就那么几句，急得那双灰暗的眸子盈满了水雾，晃了晃她的手指，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生气，五弦在。”

　　心口的愤懑一下子消散了，尹南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瘦得就跟纸片一样，这段时间总算养胖了点，脸上带了些婴儿肥。一时没忍住，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笑意染上嘴角。

　　“真是娘亲的乖儿子。”

　　语气慈爱，手上却恶意地将他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乱，尹南风重新坐直身子，故意不去瞧他的表情。

　　“娘亲，坏。”

　　尹五弦小声地控诉她的不良行径，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好看的眉眼间尽是委屈，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地勾起。

　　想起几日前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笑意散去，他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担忧，但下一秒，就被底下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欢迎大家来到新月饭店三年一次的拍卖会。”

　　下头的拍卖台上，声声慢长发披肩，穿着贴身的白色旗袍，灯光打在她身上，愈发显得腰细腿长，吸引了场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接下来她的话，犹如一块小石子，瞬间惊起万层浪。

　　“在场的诸位应该有所耳闻，今日若有人点了天灯，那个人就是我们新月饭店未来的男主人。”

　　场子安静了一下，下一秒，人声躁动。有人提前从陈丙烛那里打探到了风声，稳坐雅间，有人头一次听说，瞬间来了精神，心里头浮现百般算计。

　　三楼，尹南风瞬间绷直了身子，这番话，可不是她事先交代过的。原本这只是她与老东西之间的约定，顶天了还有陈家人知晓，但她料定陈丙烛不会将这件有辱他尊严的事情透露出去，却没料到，声声慢会在这时候将这事大剌剌地宣扬出去……

　　慢，她究竟要做什么？又是谁指示她这么做的？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三日前张日山成竹于胸的样子，难道……

　　罢了，就算是他又能怎样？他人都没来，难不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下面，由我来介绍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和田玉缠枝花卉纹香筒一对。”声声慢将拍卖台上的黑布掀开，将拍品展示出来，同时介绍道，“出自清康熙年间，由白玉镂空雕成，雕以缠枝花卉纹饰，线条婉转有致，琢形规整，堪为玉器中的别致之作。起拍价一百万。”

　　“一百五十万！”
　　“一百八十万！”
　　……

　　虽说新月饭店男主人的名头诱人，但大家都是为了古董鉴宝收藏而来，新月饭店的拍卖品又都有来头，自然有见猎心喜的接连出价，没一会儿，场子就热起来了。

　　一件件古玩珍宝渐渐都被人出价买走，却一直没有人敢点天灯，而拍品的累计价格已经逼近两亿，远远超过十年前吴邪点天灯那会儿的总价，这还没算上压轴的拍品。

　　怪不得尹南风能稳坐高楼，丝毫不乱。所有人心中都叹了一口气，原本他们还想着若是能成为新月饭店的男主人，就算先投一大笔钱进去，但总归利大于弊，但如今却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财力了，就算有这个财力一掷千金，但能不能博得美人欢心还是另一码事，若是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真的人财两空、倾家荡产了。

　　“最后一件拍品——花石锦鸡图双耳瓶。出自清朝乾隆年间，曾是乾隆皇帝的赏玩之物，造型小巧秀丽，颈部饰以卷草形双耳，垂肩处的如意纹饰雅致婉丽。花石锦鸡，寓意锦上添花。新枝含浅绿，晓萼散轻红。起拍价，五千万。”

　　声声慢话音刚落，就听见各个雅间里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五年前香港富豪买下的那件珍玩？我记得成交价将近一亿……”

　　“这新月饭店男主人，果然不好当啊，这就是烧钱……”

　　素手拨开珊瑚珠帘子，尹南风嘴角上翘，勾起浅浅的弧度。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没后稳当的后手，她又怎会许下那么大的噱头？

　　没等她完全定下心，下头突然人声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