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死生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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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间，尹南风正对戏台坐着，底下正唱着霸王别姬，脚步低转回旋间，就是一场生离死别。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那个不疯魔不成活的程蝶衣，那段比虞姬更哀婉的故事。
一生心死梦碎，一生至死不渝。
大抵这天下有情人，都想要一辈子从一而终，但一辈子太长，长到成了横贯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小姐。”声声慢从一楼上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罗雀有消息了。”
“嗯？”指尖轻扣扶手，她有些心不在焉，盯着戏台虞姬身上的彩绣地凤戏牡丹斗篷下摆，神色恹恹，“他现在在哪？”
“他跟解雨臣在一块儿，受了点伤，但性命无碍，过几日就回新月饭店。”
“不急。”尹南风坐直身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九门人还没走，这出戏勉强还得唱着。等他们去了古潼京，我们再做打算。”
“那我让他等几日再回来。不过，这次吴邪他们动作这么大，会不会牵连到我们新月饭店的生意？”
“该牵连的也已经牵连了，倒不如想想，怎么把损失讨回来。”
有些东西，她势在必得！
放下茶盏，尹南风站起身，戏台上，霸王别姬刚好也唱完了，旦角散场，繁华落尽。
“不知道老不死的在干嘛。”
她嘀咕了一句，转身打算去找他。从解宅回来，他就一直待在自个儿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反正老东西心黑着呢！冷心冷情，只有他利用别人的份，别人怎么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此刻的尹南风并不知道，这一次，他算计的是她。
一出霸王别姬，一出爱憎别离。
二楼最尽处的房间，里头没有开灯，只点了几根蜡烛，人影浅浅地印在门扉上，错落幽深。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尹南风穿着高跟鞋走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了坎肩的声音。
“会长，古潼京那边传来消息，梁小姐身陷险境，岌岌可危。”似乎是怕人听到，他特地压低了声线。
“收拾行李，马上前往古潼京。”
熟悉的声音里远远传来，隐约带了几分急切，落入尹南风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震得她耳鸣目眩。
原来他表面上不在乎梁湾，心里却时刻挂念着，怪不得自己多次明示暗示，都得不到一点回应……
稳了稳心神，她推门而入，一身森冷，仿佛挟风霜雨雪而来，连眼角泪痣都如寒星一点，摇摇欲坠。
“你怎么来了？”张日山皱起眉头，似有不满。
这一刻，他原本熟悉的面目，在尹南风眼里，却突然陌生起来。
“老不死的，我曾想过只要我等，铁树也能开花。我等了你十几年，却等来了一对伉俪情深似海、生死相随。”
她慢慢地走近，目光死死地锁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从头到脚看穿。
沉默，如死水一般，张日山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不置一词，眸光沉寂，无悲也无喜，仿佛无话可说，也没必要向她解释。
“为什么？”
是她对他不够好？还是太好了，所以可以随意往她心上捅刀子？
伸手拉住他的领带，尹南风手上用力，将人拽到跟前。温热的呼吸扑在面上，近到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的影子，然而，除此之外，再无一分半点动容波动。
滚烫的心意一点一点冰凉下来，想起月前他对她说过的话，尹南风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原来，那才是他的真心话……
良久，她终于松开手，一步一步后退，如同受了伤蜷缩起来的幼兽，哪怕痛入骨髓，也倔强得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
“你说得对，情字无用，无心才好。或许，这北京城的旧习俗老规矩，不该一成不变，而我，也该收收心。”
说话间，她脸上的悲伤渐渐散去，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她又恢复成了新月饭店从容自如、精明强势的尹老板。
转身大步往外走，尹南风跨过门槛，面色如霜，红唇轻启，声音威严决绝，掷地有声——
“传我令，从今天起，在我尹南风有生之年，不许张家人再踏入新月饭店一步！我与张日山张会长，死生不见！”
她消失在转角，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一切，如他所愿，也不如他所愿。
听奴们很快将命令传了下去，不一会儿，声声慢就过来“客客气气”地请人了。
“会长，小姐有令，请您马上离开新月饭店。”
恍恍惚惚间，张日山下意识地去摸右手腕，却是一片空落落，他才反应过来，二响环已经给了南风，心口一下子犹如被大石砸中，震得他生疼。
他终于伤她至此，没了她，没了新月饭店，他再无退路，也无枝可栖。
闭上眼，眼前掠过这些年在新月饭店的一幕幕，大部分都是她或冷艳或嘲讽的笑容，像一朵朵开在他心里的刺梅，悄无声息便占据了一大片。
放下手，他抬头望去，眼前不见了她的身影，偌大的新月饭店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走吧。”
许多年前，他来的时候，没有行李。如今，他要离开了，也只带走了一身寂寥，两袖清风。
踏出新月饭店的那一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张日山的眉目间终于露出了沉沉的哀伤。
“为什么？”
坎肩不解，他分明对尹老板有情，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番无情姿态？伤人伤己。
“我奉佛爷之命，守护古潼京。”
他缓缓抬手，按在了心口，那里有无尽的酸涩汹涌而来。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
此去前路艰险，生机渺茫，他怎忍心让南风独守这一室冷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死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