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一起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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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霞光满天，放眼望去都是大簇大簇染了色的云彩。可惜没多少人欣赏此等美景，因为晚课时间快到了。持续上了好几周的晚课，不少人都快顶不住了。作为唯一不用去上晚课的“特殊分子”，穆白每天都要面对舍友们对自己羡慕的目光——那是渴望和向往自由的目光。
佟翰幽幽道：“我已经好久没去看女神了，我还没听过她唱歌呢……”虽然一周只有三天上晚课，但平日的课程也很重，每门课的作业加起来能压死人，饶是佟瀚想抽空去酒吧，也实在抽不出时间了。
穆白以为这阵子没听他提起薛染，热情就差不多降下来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其他人也是没想到一向对感情没什么定性的佟翰会对一个贝斯手念念不忘，纷纷打趣：“诶，我们翰翰完啦，你坠入爱河啦！”
“去去去！”佟翰追着笑得最凶的程刚打：“那哪能比得上我们程少爷长情啊！”
程刚一下子就敛了笑意。
佟翰悻悻地放下手：“可不兴你说我，不准我说你啊。”
程刚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也该放下了吧。”
佟翰刚想问喜欢人家多久了，方宇提醒道：“再不出门来不及了。”
这节晚课是“老妖婆”上的，没人敢迟到，除非想和学分过不去。三个人一溜烟跑出宿舍，顾不上和穆白多说一句话。
他们走后，穆白想到程刚的神情，心里也微微泛酸。他想到《重庆森林》里的阿菲一开始求而不得的样子，但她仍然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很多事情——甘之若饴。不知道程刚是否也在对方不知情时做了很多呢，那时候对他来说一定很美好吧。
如今，能让一个暗恋的人说出放下，那一定是感到没有任何希望了吧。失去令人继续的希望，是多么的悲戚。
而他，讨厌这种感觉，也要避免。
今晚李哲唱的都是粤语歌，其中有一首和薛染合作完成。
完全听不懂歌词的穆白在听李哲唱第二首歌时，等不及回去找李哲要歌单，实时用音乐播放器识别，得出的结果是《念念不忘》。
看评论说《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瑕疵》《睡前服》《单鱼座》《罗生门》《雷克雅未克》这几首可以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穆白才发觉，李哲选了其中三首来唱，他一晚上用三首歌精讲了一个故事。
得知部分创作背景，穆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今晚舞台的灯光不再斑斓，而是以柔光打在李哲和薛染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白光。
二人演唱时面容沉静，却都能从他们的歌声里听出翻涌的情绪——
李哲唱出男主角的一厢情愿，薛染表现出女主角克制的平静。
即便没听懂歌词，似乎也能猜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在伴奏停止的前几秒，薛染对着麦克风轻声说了句：“那动人时光，不用常回看。”
曲终，台下掌声响起，四人鞠躬退场。
穆白听完这三首歌，隐约涌上许多道不明的情绪，仍坐着没动。
手机屏幕亮起，一看是李哲让他去后台的洽谈室。
正要起身，见过一面的小张走了过来：“阿哲让我带你去洽谈室。”
“那麻烦张哥了。”
“哪里哪里，别客气。”小张笑呵呵的，“黎哥也在，应该是和你谈招聘的事。”
“哦……好。”临近这刻，穆白感觉自己又开始紧张了。
“别紧张，听说你是学法律的，那合同条约什么的肯定比我们懂。”
是这样没错，但他紧张的是接下来就要面对一个陌生人了。之前面试的时候，他单独面对乐队的其他人，已经是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还好弹奏吉他的时候，平复缓和了他的情绪，否则面试怕是要搞砸。不知道这个黎哥对自己是否满意，是否还需要进行其它测试？心理建设还未完全做好，他不能担保自己能胜任吉他手的位置。
很快就到了洽谈室，乐队所有人都在，穆白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其中还看到一个生面孔，应该就是小张口中的黎哥吧。
“你好，我是EON酒吧的老板黎远明，你和李哲他们一样叫我黎哥就行。”黎远明向穆白伸出一只手。
穆白伸出手轻轻一握：“您好，我是应聘吉他手的穆白。”
黎远明稍微打量了穆白一番，对李哲说：“李哲，你朋友气质很不错啊，你说他不是学音乐的，我都看不出来。”
如此直白的夸赞，还是当着好几个人的面，穆白的耳根倏地烧了起来，不知作何回应。
李哲看小孩的耳根子一瞬间红了，出声解围：“黎哥，他脸皮薄，再夸下去估计要跑了。”
黎远明笑道：“这孩子也忒实诚了点。”
李哲心想，这不是实诚，是不禁逗。
穆白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您。”
黎远明让小张拿来合同，说：“你们过目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
“你们？”薛染捕捉到关键词。
“是啊，你们乐队迎来新成员，那之前的合同就得作废了。”
“乐队成员之间属于合伙关系，新成员加入后乐队与酒吧的原合同理应作废，否则新成员与其余成员不属于同一合同，形成脱节，有可能造成分配不均等问题。因此，当乐队成员发生变动时需要所有人重新签署合同来明确各自权责。毕竟这涉及酬劳分配和作品权利，对每个人都有影响。”穆白解释完，看向黎远明：“您想得很周到。”
一提起法律相关，穆白便侃侃而谈，仿佛刚才内敛含蓄的人不存在一般。黎远明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禁笑道：“这下我是真信你不是学音乐的了，听你一席话，还被科普了法律知识。当然，我是请教了法务重新拟定的合同，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嘛。你们都看看合同有没有异议，有的话可以提出来，我再和法务沟通。”
听完两人的对话，原本薛染还觉得单独签约和全体签约没有太大区别，经过穆白的一番解释，她也不觉得麻烦了。正如他所说，涉及到酬劳分配和作品权利，对每个人都有影响，那自然要重新签订合同了。
一旁的小亮悄悄对李哲说：“你这朋友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啊！”穆白刚才的样子既专业又沉稳，跟当初面试时的气质判若两人。
李哲扯了下嘴角：“你也不看是谁朋友！”
小亮撇撇嘴：“阿哲，你也太自恋了吧……”
李哲毫不在意小亮说了什么，眼神不自觉飘到穆白身上，看他拿着合同聚精会神看着。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暗淡沉寂下来，就连吊顶上的灯光也正好打在他身上，更显得他整个人轮廓分明。小孩……在未见面的这些年，变得厉害许多呢。李哲看得有些失神，忽视了身边的一切。
穆白率先看完合同，条款清楚明确，给的待遇也很不错。只是，他还有要补充的内容。
黎远明看出穆白有话说，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穆白点点头，“黎哥，我先和他们商量下，一会给您答复。”
“李哲，你过来一下。”
被点名的李哲回过神来，上前问：“怎么了？”
“乐队未来有考虑过创作吗？”
“怎么这么问？”
“如果未来有可能演唱乐队的原创作品，需要提前在合同上注明著作权归属乐队。”
李哲想了想：“现在还说不好，但你的考量有道理，先这么写上吧。”
穆白又问了其他三人，得到一致认可。
“黎哥，我想补充一处内容：根据《著作权法》第13条（合作作品）规定，‘乙方在演出期间创作的音乐作品，著作权由全体创作者共有，未经协商不得单独授权。’既保证了乐队创作者的权益，也约束了每个成员。”
黎远明表示理解，让小张把法务叫来。
法务吴律师很快端着笔记本进门，听完穆白的建议，歉意地表示是自己思虑不周，主要也是因为乐队在之前一直是翻唱，没有唱过自己的原创作品，所以拟定合同时没有把乐队创作的相关内容考虑进去。
“那可以补充这点内容吧？”李哲问。
“当然当然，这是合理的，只要黎老板没意见，合同可以马上修改。”
所有成员看向黎远明，黎远明爽朗笑道：“没意见，我可不能做周扒皮。”
黎远明的比喻让大家都笑出声，气氛变得轻松多了。
“大家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补充的吗？”
其他人对于之前的合同都没有什么异议，这次的合同经过穆白的提议更完善了些，自然都说没有。
“嗯……还有一点我觉得也有必要，算是防患于未然。”穆白迟疑着开口。
“你说。”
“如遇自然灾害、传染病疫情、政府管制等不可抗力导致演出取消，双方均不承担违约责任。不过我对此的了解并不多，可能需要您来补充剩余的条款。”
“我明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酒吧按说也不会营业，那乐队自然也不会表演。”吴律师望向黎远明，“老板，您看……”
“穆白说得在理，虽然这种情况是小概率事件，不一定发生，但也是为了双方都能有个保障嘛，加上去也没问题。你尽快把合同完善下，大家都等着签约呢。”
“好的老板。”吴律师效率很高，在笔记本上啪啪打字，穆白在一旁看着，把刚才提到的两点都补充进去后，吴律师打印出来给黎远明过目。
“行，那合同就定下来了。小张，给大家拿笔签字吧。”
小张一一递过中性笔，五人人手一份，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只穆白不紧不慢的，工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黎远明说：“以后你们五个就是一个团体了。我呢，很感谢你们能成为EON的一份子，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们觉得在这里工作是值得的。”
黎远明难得煽情，在场的几个人都正色听着，没人打岔。
“穆白，你还在上学，每晚过来演出不会耽误学习吗？”黎远明出于考量，问了句。
“不会的，我都处理好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你们的表现了。”黎远明说完，摆摆手离开。
黎远明走后，其他人也陆续进了化妆间。
李哲看向穆白：“你要先走，还是等我们卸完妆一起吃点东西？”
穆白这才发觉李哲的肤色白了一个号，好奇地凑近看了看，而且鼻尖和颧骨还有点亮晶晶的，五官看起来更立体了。
李哲没想到他会突然凑过来，不自然地拉开距离：“你还没回答我。”
穆白想想第二天早上是十点的课，便没了顾虑：“我等你们。”
“好。”李哲拉出一把椅子：“先坐会儿。”
穆白乖乖坐着，期间没看一眼手机，光看着薛染给他们几个卸妆了。
卸妆的步骤并不繁琐，但薛染不放心几个人简单粗暴地应付了事，便选择亲力亲为。
然而今天要给李哲卸时，李哲却说了句不用，我自己来。
薛染没有强求，只是叮嘱道：“要卸干净啊，别残留遮瑕。”
她给他们用的产品服帖度太好，以至于有时用专门的眼唇卸妆液都要卸好几次才能完全卸干净。
李哲双手沾了点卸妆膏，上脸揉搓，闭眼懒懒应道：“知道了。”
闲下来的薛染没给自己卸妆，因为今天她给自己化的不是浓厚的舞台妆，就算日常出门也可以。
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李哲卸妆的穆白，突然觉得除了他俩在场的各位身上都闪着亮光。
李哲很快卸好妆，去隔壁洗脸回来时脸湿漉漉的，额前的发丝也挂着水珠。
薛染抽了张纸往他脸上擦：“多大人了，洗脸还不擦干。”
李哲躲开：“一会儿就干了。”
薛染收回手，余光瞥到穆白还是安静坐着，自嘲自己的做法实在太过无聊。
五人从后门出去，走进一家面店。饿鬼上身的小亮第一个跑去点吃的，赵煊和薛染跟在后面。
李哲问：“你吃过晚饭没？”
穆白点点头：“不过现在有些饿了。”
李哲说：“这家店的招牌炸酱面挺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在J大这段时间，穆白没怎么出来吃东西，并不知道周边有什么好吃的，便随李哲推荐了：“好。”
由于是招牌点的人多，炸酱面上得最快。
还没放在桌上穆白就闻到碗里散发出来的香味，看着就酥脆的黄金豆、排放整齐的胡萝卜丝和黄瓜丝，一旁还堆着一大团肉末，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穆白拌了拌面，夹起尝了一口，对李哲说：“很好吃。”
本来只是有点饿的穆白顿时胃口大开，一口接着一口。
李哲看他吃得很快，但吃相一直很文雅，就连咀嚼时也没有发出声音。不像他们几个吃起东西来毫不顾忌，每次一起吃饭时只有薛染一个女孩子安安静静的。
小孩快吃完的时候，他和小亮点的油泼面才上来，两人闷头吃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
薛染和赵煊分别吃的青菜面和小馄饨，在一桌油香味中显得格外清淡朴素。
都吃完以后，李哲对其余几人说：“我送送他，你们先回去吧。”
“不、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穆白不想耽误他回去休息的时间。
“挺晚了，不安全，让李哲送你一段路吧。”赵煊说。
“嗯，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穆白看了看薛染，又说：“今晚演出很棒。”
薛染没想到穆白会和自己说话，她愣了一秒，回：“谢谢。”
穆白点了下头，和其他人也道别后，跟李哲一起走了。
晚上温度偏低，走在路上逐渐有了寒意。J城的夏天短，秋天长，此时怕是要提前进入秋天。穆白看李哲穿了件格子衫，里面就一件白色T恤打底，问：“你冷吗？”
没什么感觉的李哲反问：“你冷吗？”
穆白穿得也不多，但他不感觉冷：“不冷。”
“我也不冷。”
“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周边的环境音。
穆白想了个话题开口：“你是怎么学会唱粤语歌的？”
“薛染是广州人。”
“噢……她唱粤语歌很好听，很有味道，我舍友非常喜欢她。”
“嗯？”李哲停下脚步，穆白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停下了。
“你舍友？就是找我要薛染微信那个？”
“嗯。”
“喜欢薛染为什么这几次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穆白不是很想说自己为了去EON听他唱歌从而申请免掉了晚课。
“说。”仅一个字，但语气里并不带着怒气，仿佛穆白的答案可有可无。但穆白清楚，不说明白可能就真要僵在这了。
“他有晚课要上，我不用。”
还没等李哲问为什么他不用上，穆白又紧接着说：“我跟系主任申请了。”
申请理由是什么，李哲心里了然大半。至于小孩有没有同系主任实话实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系主任同意了他的申请。
“不上晚课的条件是什么？”
“成绩保持在系里前三名。”此刻穆白有问必答，但李哲心里烧得慌。
李哲信得过小孩的实力，但此后每晚都要在酒吧表演到八九点，回去洗个澡就十点多了，累得不行还要巩固学习，铁人都熬不住。
“你是不是傻。”
穆白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的。”
李哲看他亮亮的双眼，忍住抱他的冲动，仅是伸出一只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骂道：“小傻子。”
穆白知道李哲没有生气，抿唇淡笑了下：“走吧。”
被骂小傻子还笑，果然是小傻子。
李哲把他送到J大学生街附近，穆白忙说：“可以了，我自己进去。”
“到校门的门禁了吗？”
“还有半小时。”
“宿舍楼呢？”
“一样的。”
“宿舍楼远不远？”
“有……点。”
“还不进去？”
“好……那我走了，再见。”穆白朝他挥挥手。
“走吧，我回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穆白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李哲还在原地看他。
穆白走得快了些。
不为别的，为了让他看见自己进去能早点回去。
直到看不见小孩的身影，李哲才慢慢转身回宿舍。他感觉自己在目送对象回学校，怎么还挺舍不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一起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