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殿吉祥》沉颜

4、猫口夺食

　　出门之后，穿过两条马路，便是一条小吃街，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各种商家小贩的吆喝声、食客的讨价还价声、行人的谈天说笑声……喧闹纷扰，不一而足。

　　热闹翻腾的白雾弥漫了整条街，鼻腔间汹涌而来的醇厚气息是由各种新鲜滚烫的美食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混杂而成，直勾得人垂涎欲滴。

　　她慢慢地步入这条小吃街，一面灵活地在拥挤的人潮中跳跃穿行以免被踩伤，一面被两边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晃得眼花缭乱。但她最终还是锁定了目标——一大盆热腾腾香喷喷的烤肉串。

　　她跳上小摊边的长凳，要了三十串烤肉，满脸的肥肉都写满笑意的老板从她脚腕上的锦囊里取走了银子，马上就把她点的烤肉串端了上来，她埋头开始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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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鸦九脑海里的设想是这样的。但她忘了她的世界里有一句话叫做——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往往是骨感的。

　　她的现实就是这么骨感。

　　她穿行了不下二十条街，竟然没有找到一处卖熟食的！

　　五谷杂粮、蔬菜瓜果、鲜鱼生肉……她能想到的食材应有尽有，可是就是没有煮熟的！

　　想了想她觉得这好像也很合理，毕竟这是个没有人类全是妖族的世界，大部分的妖似乎还保持着原始的本能，只吃生的也可以理解。

　　但她的肚子表示这太不可理喻了。

　　她那无肉不欢的胃十分不情愿地接受了为充饥而塞进来的两个苹果和半斤核桃。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找不到回陆先生府上的路了。

　　她沮丧地爬到一段台阶尽头蹲下，俯看下面的众生百态，只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灰暗，天地万物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直到一丝焦香钻入了她的鼻孔。

　　那是肥美的鱼肉经过烈日与海盐的调制后与香醇的油脂充分结合，再经过高温的锤炼才会产生的独特焦香。

　　鸦九追随着这股焦香，看到了台阶下趴着的一只白猫，以及它嘴里衔着的一条香酥小鱼干。

　　她的大脑还在思考这是不是个幻觉，她的身体已经配合着她的嘴行动了。

　　鸦九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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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族的猫太子殿下长亭君生平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指使御厨给他炸小鱼干，然后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享受阳光的温暖拥抱。

　　而且尤其喜欢趴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下，没事看看路过的妖族美女。

　　这天阳光正好，既暖和又不至于太猛烈，太子殿下一如往常地叼着小鱼干，从自家墙头翻出来，走到老地方趴下，准备开始享受美味。

　　可就在这时，一只乌鸦从天而降，竟然把他嘴里的小鱼干抢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

　　鸦九一击得手，趁长亭君有些愣神，急急地把小鱼干囫囵咽下去半条。哪知长亭君也是反应奇快，两爪扑住鸦九，低头一口咬住了鱼头。

　　眼看鱼就要被重新夺回去，鸦九不甘示弱，身体一扭从猫爪下挣脱出来，飞起一脚，正中长亭君面门。

　　长亭君脸上捱了重重的一脚，嘴下一松，鸦九便趁机把剩下的半截鱼也吞了下去。

　　长亭君顿时大怒，挥爪便是一串连环挠，鸦九自然不敢恋战，一路腾挪躲闪只想找机会转身逃走，但长亭君出爪太快，爪风封死了她的退路，好几次猫爪都是堪堪与她擦身而过。几个回合下来，她已快支撑不住。

　　鸦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咬牙瞅准长亭君一次出爪的空当，迎着猫爪欺身向前，锋利的爪子瞬间在她身上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口子，但她也准确地叼住了他的一根猫须，一个使劲，拔了下来。

　　长亭君一声惨叫，收爪捂住了脸，鸦九连忙抽身出来，没命地朝前狂奔。长亭君也马上追了上来。

　　论奔跑的速度，鸦九自然是比不过长亭君的，眼见着就要被他追上，情急之下，张开翅膀，使劲地上下挥动。

　　长亭君见鸦九已近在咫尺，后腿蓄势一蹬，一跃而起，向前一个飞扑，却扑了一个空。

　　借着飞速奔跑的势头鸦九竟然拔地而起，飞了起来！

　　鸦九简直无法置信，但脚下的地面确实正渐渐远去，让她不禁有些目眩神摇。

　　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身体在空中晃了两晃，她连忙收摄心神，努力保持着平衡与翅膀挥动的频率。

　　某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迅猛地席卷了鸦九。她只觉得身体轻快无比，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感应蓝天的召唤而活了过来，叫嚣着、欢呼着。她的内心洋溢着难以名状的喜悦与满足。

　　她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只留下了地面上愤怒地捏拳咆哮的长亭君：“死乌鸦，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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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高空中看路就是看得特别清楚，鸦九盘旋了两圈，顺利找到了陆先生那生机盎然、飘满药草香的小院。

　　陆澈写好了方子，在前厅带着弟子黄玉京给病人问诊，送走病人刚回到后院，正碰见鸦九回来了。

　　鸦九飞得不大娴熟，还没学会如何降落，扑腾之间有点刹不住下冲之势，眼看又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幸而陆澈连忙上前几步，接住了她。

　　“这不是想起来怎么飞了嘛，”陆澈笑道，随即看到了鸦九身上的伤痕，不由大惊，“你这是怎么了？又被袭击了？”

　　他把鸦九捧到眼前，仔细察看了一番伤口，诧异道：“咦，这好像是猫的爪痕……”

　　“嘿嘿，路上碰到了一只白猫，一没注意抢了他的小鱼干，然后就打了起来……”鸦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陆澈把她带回屋内，轻轻地放回她的竹篮里，又取出一个药箱，正从里面拿纱布和药膏，闻言动作顿了顿：“你说，是只白猫？纯白纯白的？是不是还长了一双湖蓝色的眼睛？”

　　“我倒没注意看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只记得是纯白色的没错，反正是只挺漂亮的猫吧……”鸦九挠挠头。

　　“鸦九，你惹祸了，”陆澈一边给她擦拭伤口，一边摇头轻叹，“这雍城里，纯白色的猫就只有一只，就是妖族的太子殿下——长亭君。”

　　鸦九呲牙咧嘴地喊疼：“哎哟……那、那位太子殿下脾气很差吗？他是不是很记仇？”

　　“这殿下的脾气嘛，有点儿孤僻，总是独来独往的，但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陆澈给鸦九抹了些药膏，让她觉得伤口凉凉的，舒服了不少，“可要说到记仇嘛，殿下的小心眼、睚眦必报在雍城倒也是独一份儿的。”

　　“好了。”陆澈在给她包扎的布条上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左右看了看，感觉甚是满意。

　　“哦，对了，我给你的锦囊呢？”陆澈开始收拾他的药箱。

　　鸦九呆了一呆，忙看向自己的脚腕，上面果然空空如也。完了，她心想，该不会是跟太子殿下打斗的时候落在她的“犯罪现场”了吧？

　　“先生，太子府差人来请，说是太子殿下遇着刺客，受了轻伤。”黄玉京敲门进来通报。

　　陆澈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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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先生走后，鸦九很是坐立不安。她在院子里焦躁地踱了几圈，最后蹦到正专心碾磨药材的黄玉京面前：“这位小哥哥……”

　　黄玉京抬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很实诚地说：“听先生说你九十八岁了，我今年还没到九十呢，还有，你挡到我的光了。”

　　“呃，不好意思哈，这位……呃，贤弟……”鸦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我叫黄玉京，你叫我玉京就行。”黄玉京朝她憨厚地一笑。

　　“玉京，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啊，你们这位妖族的太子殿下，真的非常记仇吗？”鸦九侧头看了看碾槽里的药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说那位长亭殿下啊，他可不是一般的记仇啊！我刚化人来雍城的时候，族里的长老便告诫我，千万不能招惹长亭君，谁要是不长眼得罪了他，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这、这么可怕的吗？”鸦九额头有点冒冷汗。

　　“可不是吗，听说前任太子太傅有一次评价殿下的书法飘逸有余而神韵不足，便惹得殿下勃然大怒，当场摔断了一根玉镇尺，后来还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赶回了乡下。”

　　“可、可陆先生还说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鸦九额上的冷汗更多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也没见过他。不过我还听说呀，殿下十分喜欢小鱼干，天天逼着府里的仆人给他炸鱼干吃。可你知道咱们妖族大多怕火，仆人们每次炸鱼都战战兢兢的，有一次一位仆人失手把鱼炸焦了，殿下不但罚了他三个月的月钱，还把他一条胳膊上的毛全拔光了呢！”

　　黄玉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说到激动处，连手上的活儿都忘了。

　　鸦九心里拔凉拔凉的，绝望地想，还不如刚醒来的时候直接被天雷劈死算了。

　　然而还没等她悲天悯人太久，前厅传来了一阵喧哗，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冲进了后院，瞬间包围了他们。

　　为首一名武官手持一杆长枪对准她的脑门：“你就是鸦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