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姑娘胡尔摩斯》杠板归

4、苏长烟

　　“小女苏长烟，祖籍赣州，十三岁流落到此地，从此便与众姐妹托生在这儿了，如今已经四年。这位姑娘，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里去呢？瞧你枯干巴瘦的样，有十五六岁女子的个子，却没有女子该有的丰韵，倒是个美人胚子，但不经雕琢，也不过是块废料。”

　　烟儿给林晓华的手臂一圈一圈地缠着纱布，缠完了，妥妥的打一个结。然后她停下来，托起林晓华的脸细细打量。“这眼睛不大不小，可偏是单眼皮，鼻子嘴巴倒是秀气，难怪妈妈肯收你。”

　　“姐姐很美，明眸皓齿，俏丽多姿。”，林晓华由衷夸赞道。

　　“至于我～”她的心思在这短暂的间歇不知绕过多少回，编排着最佳答案，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得编上一个又一个连环谎去圆，倒不如老实交代。

　　“我爹娘都去了，没人管，整天乞讨要饭，因为干了不正经的事挨了一顿毒打，眼瞅着冬天要到了，不找个地方怕是挨不过冬天。”林晓华苦涩地笑道。

　　她想起了A市的寒冬，还没放寒假的时候，与舍友一起偷摸着吃火锅的情景。有人大雪天出去采购食材，有人负责做，拿出珍藏已久的变压器，一点一点拧着功率转换器，看到火锅电源指示灯亮了又没跳闸，松一口气后击掌欢呼，她只记得有白菜、金针菇、牛筋丸、玉米什么的，汤是很鲜的，吃的不亦乐乎。现在倒好，这么落魄，混到了青楼，回去不得被她们笑死。

　　回去吗，她要如何才能回啊？那个曾经很嫌弃如今却想到疯的2018年的夏天？

　　有只素净温软的手替她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

　　“行了，别哭唧唧地烦人，我跟你说，别以为你把妈妈唬得五迷三道的，大家心眼里明着呢，什么生是人死是鬼的都没用，全看你表现，你要是敢动一分逃跑的心，被逮住了，先把你腿废了再把你绑了扔了喂狼吃！”，烟儿威吓道。

　　“她断不会那么快丢了我，倘若真逃了又被抓，总得把伙食钱整回来，她会榨干我，再弃了我。”，林晓华肯定道。

　　“哼，你懂得就好，好好儿的跟着我学，练练眼色腿脚麻利些绝不会短了你一口饭吃，这点我苏长烟还是能保证的，我给你找身衣服，你擦擦身子，待会儿给你背上药，你就与我同睡，明天去给你上户籍。”，烟儿朝门外走去。

　　是夜，林晓华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个晚上，她成功的失眠了，缩在香暖的被褥里，她的心如海里的浪板迎着潮水起伏跌宕。

　　“长烟姐姐，你真好。”

　　“嗯？……啊嗯……”

　　“姐姐，你知道凌霄花么？”

　　“知道，是那红色的花喇叭似的，紧紧地绞着那树，开的艳艳的。”

　　“我林晓华活的就跟那凌霄花似的，缺爱，外强中干，死命的抓着一个东西不放，一天不看小说就会空虚至死，心跟有什么搔抓似的，这是病。没了依托，凌霄花开的再艳也会枯萎，那褐色的死皮枯黄的叶骇人极了，，那80岁的老太婆就是我。”

　　“小说……？一种故事书吗，，原来是个读书人嗯………哈……”

　　“长烟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哪，有的，一年前的那位公子，当真是唇红齿白，下巴硬的很，亲我的时候都硌着我了，戴着面具遮了上半脸，与别人说话时眼神很冷——”

　　“不过对我很好，别人都烟儿烟儿色色腻腻地叫我，只有他，只有他唤我苏姑娘。”

　　“说要替我赎身娶我为妻，可怎么还不来呢？”烟儿声音里带上哭腔。

　　“好姐姐，怪我，别想这些伤心事了，睡吧。”

　　……

　　第二日，林晓华醒来时，看见妆台上的瓷盆冒着热气，烟儿正绞着帕子，看见她起来，忙招呼她洗脸用饭。

　　坐在妆台前，烟儿忙着给她上粉描眉，她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涂的雪白眉毛粗粗，嘴印的红红的，像个小丑。自己不适合浓妆艳抹啊，然而这是凤仙楼的特色。

　　换上小厮的青色棉衣，束发，束腰，蹬上棉鞋，和素绒粉袄的烟儿站在一起，倒也看得顺眼。

　　按照妈妈的意思，像林晓华这种长的素淡没有媚色的女子，若要留下来是要又当倌儿又充妓的，所以先着男装。倒不急于让她侍奉，先慢慢地学着，打杂七零八碎的事看着做，工钱没有，小费上交，敢逃，打断腿。

　　……

　　到了地方，那负责登记的人依章办事，走流程。

　　“姓甚名谁？”

　　“胡枝子，胡子的胡，枝条的枝，子女的子。”

　　那人刷刷写下几个字。

　　“年岁？”

　　“15”，林晓华胡乱编了个数。

　　“祖籍在哪？”

　　“扬州人氏。”

　　“哦，倒是个烟柳繁华之地，怎么会迁到我们小小的庐州来？”

　　“我爹娘都去了，不知怎的奔到了这里。”

　　“原来是无名人氏，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逃的犯人！”

　　那人猛敲桌面，将毛笔掷了回去。有墨丝儿溅到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