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见闻录》海以

11、第 11 章

　　一晃，中学时代离自己也已经很远了，顾成泊记得冬天上学时从嘴里冒出的白色热气，记得和同学打闹时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少年，记得检查作业之前紧张的砰砰心跳。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年轻且热情，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维斯问到：“那么季旭晟说的是哪两个人呢？”

　　顾成泊稍稍眯起了眼睛，缓缓开口：“是我高中的时候，学校门口的两个摆小摊做生意的人。他们都是从东北来的，都是爽快粗犷的人，做生意又实在，所以我们都喜欢去他们那里买东西。

　　“一个人做煎粉，一个人做鸡蛋饼。我一直都觉得没什么，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逃课回来，买了一个鸡蛋饼，那个男人对我说着，有什么口味不对的要和他说，另一个男人在那里调制调料。我进校门的时候又回头看，看到小灯下面他们两个人又一起忙了起来，那一瞬间我就很向往，我觉得就算只能这样劳累，但是一起为生活劳作，也是很好的。”

　　大概只有自己能明白那时候的感受吧，顾成泊想着，所有的经历都是自己的，当然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那时候感受到的温暖。

　　维斯淡淡的问他：“然后呢，你还是这样。你又是为什么，言而无信？”

　　“因为他害怕你走呀。”季旭晟在一旁红了眼眶，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维斯，一言难尽，但你要知道他对你还是喜欢的，我是他的朋友，我最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是一类人，你和梁澈也很像……”季旭晟说着说着，又忘了什么。顾成泊听见“梁澈”这个词，心突然就漏跳一拍，继而带来的是难以言说的悲伤和怨怒。他回头低低的说了一声“季旭晟”，语气严肃又带有警告。

　　季旭晟弱弱的看了一眼顾成泊，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此时好像看透什么而带有自嘲表情的维斯，最后小声的说：“我再也不说话了，对不起，都对不起，我回去了。”此时红眼眶的季旭晟差点要流出泪，回头去找路边的公交站牌。但是走了不过几步，就听到一声迟疑的轻唤：“……小晟？”

　　季旭晟突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中默念着不要，然后看向声音传来的那边。当看到是那个人的时候，季旭晟咬了咬唇，希望用疼痛让眼泪憋回去。

　　黎烈就在那里，身边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挽着他的胳膊。那个女生问黎烈：“你的朋友吗？”

　　季旭晟看到黎烈回头又笑着对那个女生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说是朋友之类的话。然后那个女生离开，黎烈一个人三步并两步的过来。在黎烈的双手要拥抱住季旭晟之前，顾成泊抢先把他拽到了身后，然后站在黎烈面前，打量着他的脸，说：“你有什么事吗？”

　　“跟你有关系吗？”黎烈的眼神充满的不屑，然后看向一边的在思考的维斯，又笑着说：“行啊顾成泊，怎么着，铁树开花了？”

　　“你要结婚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找季旭晟了。”

　　“你滚行吗，我找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站着挡路。”黎烈说完又对着季旭晟说：“小晟，我就说一句，我结婚是为了家产，你别跟我分手，我们还是恋爱关系，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那他是什么了？黎烈，你能不能有点尊严，你让季旭晟当的是什么？”顾成泊的语气开始变的不耐烦，“你未婚妻刚刚看来是不清楚，你也很大言不惭的说是朋友，这段关系要怎么维持，你想过没有？”

　　“好了成泊……”黎烈还要再说什么，但是季旭晟这时候在后面露出脑袋，拽了拽顾成泊的袖子，说：“你别管了，我跟他再说清楚，上次我们都不太冷静，事情处理的不太好……你也去找维斯，今天闹成这样，早知道我不来了……你好好和维斯说清楚，我们都抛开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好吗，成泊？”

　　顾成泊这时候才意识到维斯已经被冷落了很久，他云里雾里，诸事不明，又看了这么一场闹剧，还站在这里。顾成泊看到维斯那复杂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情。随即对季旭晟点了点头，跟他说：“保护好自己，不要冲动。”

　　黎烈冷冷的说到：“我不会乱来的，对小晟，起码是这样。”

　　顾成泊看着黎烈牵着季旭晟走向别处，就匆匆回到了维斯身边。他问维斯：“你累了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维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到：“我确实，有点累，身心俱疲。你再让我在这站一会，我都爱不起你了。”

　　顾成泊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宽慰了许多。大概是黎烈和季旭晟的事让顾成泊稍微走出了自己画的怪圈，他突然伸出手把维斯拽到一棵树后，然后把他拥入怀中。

　　维斯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他怀里，周边都是他的味道，自己被紧紧地环着。心跳突然加速，他急急的问：“Frank？”

　　“我……我叫顾成泊，顾念的顾，成败的成，泊舟的泊。”顾成泊比维斯高了几公分，所以他可以用唇轻轻触碰维斯的耳朵。维斯情感再强烈，也无法一下承受顾成泊突如其来的坦诚和直白。他感受到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叨着，某个人的呼吸也让他的耳朵轻轻痒，身体甚至微微有一些抖，但是维斯清楚这还不够。

　　维斯用手摸到顾成泊的脸，把他的脸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直视着顾成泊的双眼，感受着他的呼气，轻轻说到：“那，顾成泊，我问你，你这么对我是因为那个梁澈吗？你对季旭晟，又是什么感情？”

　　顾成泊的回忆浪潮又一次袭来，他站在那里，想着什么，但这个举动在维斯看来是心虚的沉默，毕竟每个人的往事，后来的人并不清楚，往事给人带来的影响，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承受的起。

　　维斯慢慢放下手，刚刚周身的燥热也一点点褪去。但是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顾成泊的声音：“维斯，这不对，我们重来。”

　　顾成泊的心理斗争状态持续了很多年，只是他一直麻痹自己。维斯的到来令他的内心掀起涟漪，却不敢直面新的生活。眼看着光亮一点点熄灭，顾成泊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他决定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他忘不了那几个和维斯一起听歌，一起打游戏的夜晚，那是新的开始，也许高中时自己的愿望，很有可能真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