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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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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紫堂幻出身煊赫的召唤师紫堂家族，但实际上对魔晶石的鉴赏力比一般人好不了多少。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大概的花销，肯定了把自己的小金库挖穿了都不够预算的想法，便毅然选择了出手银爵给的魔晶石。他去找了之前告诉他木屋的老头——毕竟他也算是人生地不熟。
“乔治爷爷。”见四下无人，紫堂幻闪进了狭窄脏乱的药材店。一个头发花白的矮小老头正趴在前台上呼呼大睡。听见他的呼唤，老头抬头，摸起眼镜戴上：“是你小子啊，什么事啊？”
即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紫堂幻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拜托您打听的有消息了吗？”
老头摇摇头：“没有，我看你小子那么久没来，还以为你已经自己在山上找到了莫斯利卡了呢。”
紫堂幻苦笑一声：“如果那么容易就找到，对不起它‘鬼之花’名号了。”
莫斯利卡传说来自冥界，被称为“鬼之花”是因为其分布稀少而完全无规律可寻，你可能在深山老林里看见，也可能在花盆里发现，雪山上有它的踪影，岩浆旁也有它的足迹。
莫斯利卡是紫堂幻缺少的最后一种材料，听说有人曾经在看见过莫斯利卡，他才在山上住了下来。
“先不说这个，乔治爷爷，你看这个，值多少？能帮我出手吗？”紫堂幻献宝似的捧着那块珍珠大小的黑色魔晶石。
“什么玩意儿……”老头嘀咕了一句，推推老花镜，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哦，我的创世神，我没看错吧！魔晶石！”他兴奋地凑近了，一双小眼睛爆发出金光，“成色不错啊，据说魔界才能产出高度浓缩的魔晶石，你不知道那群臭屁的魔法师多缺这玩意儿！”他搓搓手，沉吟一声，伸出手掌：“我给你这个数，成不？金币哦，绝对良心！”
紫堂幻故作为难，和老头口水大战了几百回合，才把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五十。老头一脸肉疼，把他要买的几种药材拍在桌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机灵啊！”紫堂幻只是腼腆地微笑。
解决了资金问题，紫堂幻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想到银爵的伤势，他觉得购物还是质量优先为好。这般原则，他出手比平时阔绰多了，要买的东西又多，等一切结束，钱已花去大半。
预料到了这个结局，紫堂幻摸了摸腰上还算肥胖的钱袋，背着竹篓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路。和乔治老头的讨价还价花了比他预计还要长的时间，走出山路下时天际已经浮起了瑰丽的橙红色，背后的小镇稀稀拉拉有几户人家点燃了灯火。
紫堂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留下过夜。说实在他心里也打鼓，以前在山下逗留太久，他都是在小镇里过夜的，可如今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在等他呢。他的小屋在半山腰，沿路也是远离猛兽区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春末的夜风寒意不减，阴冷的风吹过耳畔，像是婴儿在细细啼哭。紫堂幻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中灯笼内的火焰也晃了晃。不知名的虫子在肆意地尖叫，吵闹得像是恶魔在狞笑。偶尔踩到枯树枝，紫堂幻的心都要漏跳一拍。
他不禁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如果他有能力召唤就好了，至少有个伙伴陪他在黑夜里行走，至少他们能够相互鼓励，相互依靠。
他抽了抽鼻子。可是他没有。
“呼——呼——”风骤然变大，灯火挣扎着摇曳，突然泯灭。紫堂幻心头一跳，冷汗瞬间冒出。虫子还在不知疲倦地叫喊，混着风吹树动的急促的沙沙声。
黑暗中，有几个绿油油的灯笼，照亮了紫堂幻惨白的脸。
狼！这里怎么会有狼？！
他压抑着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牙齿因为恐惧不停地上下打架，双手死死地抓住竹篓的背带，他想逃跑，腿部却像挂了石头，沉甸甸的动不了。
绿色灯笼慢慢凑近了，紫堂幻甚至能听到他们口中的唾液滴到草叶上的声音。
这里离木屋已经很近了。他猛地一咬舌尖，才夺回双腿的控制权，一扔竹篓，迈开双脚一股脑地朝木屋冲去。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还没做！哥哥，哥哥……
晶莹的泪水在星空下折射着迷离的光。
紫堂幻死死咬住下唇，背后狼群粗重的喘息声如同跗骨之蛆。突然，模糊的视线中冒出两团白色的光，他猛地停下，被绝望瞬间淹没。
“滚！”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严，仿佛帝王遭到冒犯，其中的怒气令人两股战战，油然而生匍匐拜倒的冲动。
紫堂幻使劲一抹眼泪，才发现那不是狼，是银爵。
狼群呜咽着，不死心地在紫堂幻身后徘徊。银爵被惹怒了，他冰冷冷地吐出话语：
“愚蠢的兽人，为你们的贪婪付出代价吧。”
黑暗中，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骤响，紫堂幻什么也看不见，一股狂风吹得他的衣摆飞舞。
狼的哀嚎此起彼伏，血腥气开始弥漫。无月的暗夜下，屠杀夜曲缓缓奏响。
紫堂幻全身发冷：“他们是兽人？……你杀了他们吗？”
他从未知道他的声音竟然可以嘶哑到这种程度。
银爵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对。”
“他们做了什么？！”紫堂幻忍不住大叫，“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银爵的眼睛如同冰雪一般不带有一丝温暖：“难道留着他们杀掉你吗？劫财不成的愚蠢兽人而已。”
紫堂幻哑口无言，只能讷讷道：“可是，可是……”他的双眼失了焦距，茫然无措地看着一片漆黑。
他始终无法接受生命在眼前逝去。那么脆弱的生命，就像蒲公英一般，轻轻一吹，就散了。
太脆弱了。
他害怕他永远也找不回那个遗散在天涯海角的蒲公英。
银爵看着眼前的少年抱着膝盖痛哭流涕，眼中冷漠依旧，在他眼中少年这是软弱的表现，不值得同情。
为别人的生命痛哭？他明明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握。
弱者的泪水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回到木屋，紫堂幻还是很低落，跟在银爵后头时不时抽一下鼻子，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他沉默着整理自己一下午的战利品，一边抽噎一边把药材放到实验台分类好。
银爵看得出有几种常见的止血草药，道：“普通的低阶药剂对我没什么效果。”
紫堂幻点点头，权当知道了，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动作很娴熟，捣鼓了几下草药的初步处理就完成了。他打开医疗箱，拿出绷带和药剂药粉，一言不发地走到银爵身边站好。
银爵配合地坐好，刚要动手解下绷带，紫堂幻就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三下两下就把沾满了血的绷带丢进了盆中，然后擦上药粉换上新的绷带。
他的指尖皮肤很细腻。银爵想。他低头看着少年认真的脸，感受到他所散发的书卷气。他猜想少年来自何方，看起来像出身大户人家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山坳里。
“我给你留了晚饭，在桌上。”
紫堂幻身形一顿，打开桌上合着的碗，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那是一只虽然已经冷掉了，但还是勾人食欲的烤腿。他的惊讶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他看了一眼银爵，动了一下嘴，又闭上了。
银爵知道他想问什么：“下午抓的野鸡。”
紫堂幻闷头开吃，突然想起八成银爵的晚餐也是这个。受伤还吃油腻！他自以为隐秘地瞪了他一眼。
银爵隐隐有点想笑。
晚上睡觉，又是一个令紫堂幻头痛的问题。他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睡也没有多余的被褥。还是银爵一锤定音：“一起睡吧。”
即使再怎么别扭，紫堂幻还是躺到了床上。床很小，为了保持距离，他几乎是贴在床沿，像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
“我有那么可怕吗？”
银爵的声音有些无奈。他感觉紫堂幻就是一只警觉的兔子，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蹦起来夺路而逃。
他对小动物还是很喜欢的。
紫堂幻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睫毛在颤抖。
他很想哭。他是那么弱小，就算表达自己的不满也只能选择用这种软弱的方式。
银爵自顾自地说着话：“我没你想象地那么高要求，什么苦我都吃过。”他的声音很平淡。
“……”
“我说，你闹够了没。”
银爵闭上眼，耳边还是一片静默。
“你的花圃很好看。”
他说完这句，就彻底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轻轻浅浅地交织在一块。
泪水终于从眼角蜿蜒而下。紫堂幻咬着下唇企图控制住哭声，喉咙像有一团湿棉花堵着。
他知道他去看了花圃，因为那些酢浆草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土地也有湿润的痕迹。
“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看见了我的努力，肯定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