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忆青春，我回忆你》宇文华年

7、第七章 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教室里，王睿正拿着试卷朝路晶晶走来：“你这道题怎么做错了，来，我给你讲讲。”路晶晶笑着点点头，谁知，周斯远突然出现，屈起中指猛敲她的脑门：“太笨了你！又错了！”
　　“路晶晶，九点了，还不起来！”忽然又传来路妈的声音，路晶晶终于醒来，原来是一场梦，自己正躺在床上，也没人敲她的脑门，是路妈在敲门。
　　路晶晶摸着因为惊吓而突突跳的心脏，下床把门打开，见路妈正在门口站着：“妈，我每天在学校睡得很晚的，现在寒假了都不能睡懒觉吗？”
　　路妈瞪她一眼：“睡得很晚？干什么去了？”
　　“当然是学习啊！”
　　“学到那么晚，还考成那样子！你知道吗？你爸爸单位张叔叔的儿子，跟你一个初中毕业的，别人进了英才，进步可大了！这次期末年级第145名，再看看你，自己算算退步了多少名！”
　　路晶晶觉得，妈妈、刘老师、姜老师、蒋主任都那么啰嗦，自己长大了也会变成这样吗？
　　“云丽呀，孩子是要多鼓励的，”路老太在房间里听到说话声，拄着拐杖出来了，路晶晶赶紧过去扶她坐下。
　　她接着说道：“看看我的大孙女，考的是北京的大学，多优秀！我的小孙女又怎么会差呢？晶晶刚上高一，又是第一次上寄宿学校，肯定是不适应的，这次退步了也情有可原，适应了就好了。”
　　路晶晶觉得奶奶说得太有道理了，自己都没分析得这么透彻，在一旁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奶奶，还真是这样的。您不知道，我在学校要自己洗衣服，还要做那么多作业……”
　　说得路老太可真是心疼：“我的乖孙女，那就把衣服拿回家洗吧！”
　　“不行！”侯云丽看不下去了，“妈，您不能这么惯着她，都15岁了，完全可以自己洗衣服了。”她瞪着路晶晶：“还不去准备！给你报了个物理补习班，下午两点开课。”
　　路晶晶怏怏地回了房间，侯云丽则在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路晶晶正准备换衣服，手机就响了。这款诺基亚，是路爸路妈对她考上英才的奖励，平时学校禁止学生带手机，只有放假在家才能用。
　　路晶晶接起电话，原来是方依雯。路晶晶告诉她，自己下午就要去上补习班了，方依雯对此进行了“默哀”。
　　“等你上完补习班，来我家玩儿吧！”
　　“算了吧，考成这样，你觉得我爸妈会让我出去玩儿吗？等下次考好了再说吧。”路晶晶叹口气。
　　“昨天董博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打网球，他还不知道我住在小东镇呢！”
　　小东镇是西澧市以东的一个小镇，离西澧市区大约60公里。
　　“所以啊，你住那么远，一放假，我们找你玩儿都不方便。要不，改天你来我家？”
　　“你上补习班我干什么呀？再说了，过年这段时间，米店的生意好，我要在店里帮着出货算账的。”
　　“怪不得你数学那么好，原来是从小算账算的。”
　　“行吧，我爸叫我了，你也快去准备上课吧。先这样了，拜拜。”
　　“拜拜。”
　　路晶晶挂了电话，换好衣服，便出去吃午饭。今天是周一，路爸在公司吃饭，因此家里只有路晶晶和奶奶、妈妈三人。侯云丽先给路老太盛了一碗汤，顺口问路晶晶：“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路晶晶扒一口饭：“方依雯，我室友，跟我关系特别好。”
　　“哦。她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路晶晶心想。
　　“挺好的，我们班第三，年级第190。她语文和数学特别好。”
　　“那你多像她学着点。”路妈每次都是这样说。路晶晶反驳道：“可她英语没我好啊，我英语这次又是全班第一呢。”
　　“你不知道短板效应吗？好的再好有什么用，差的一下就把你拖垮。”
　　路晶晶从来不怕妈妈啰嗦，怕的是她博学多才。路晶晶吐吐舌头，继续吃饭。

　　从路晶晶家乘公交出发，1小时左右可到东山区少年宫。少年宫恰好在英才对面，一楼是休息室、餐厅，二到四楼是补习班，五六楼设有音乐厅、小剧场。
　　路晶晶上的物理补习班在三楼，侯云丽说，这位老师是北京过来的，他的教学方法尤其适合中等生和差生。
　　到三楼时，还未开课，只见教室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路晶晶登记后，示意侯云丽可以离开了，但侯云丽想看着她听完一节课再走。路晶晶只能随她。
　　“路晶晶？”
　　路晶晶循声转过头，竟是王睿，她惊讶地说：“你也来上补习班？”王睿笑笑：“我和邻居一起来的，在那边。你呢？”路晶晶一看，原来他上的是理科竞赛班，两人差距如此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物理提高班”，说：“我在这边。”
　　王睿说道：“你的物理基础挺扎实的，看来初中学得不错，就是方法上欠缺一些。这位吴老师的课我听过，很注重方法的总结，你好好听，会有很大收获的。”
　　路晶晶点点头，见侯云丽走过来了，怕她问起王睿的成绩，便说：“快上课了，我得进教室了。”
　　两人告别后，路晶晶径直进了教室，侯云丽则在教室外站了一节课，和其它家长一起，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看着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
　　在路晶晶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时候，侯云丽就是这样，在窗外看着她。等到上了小学、初中、高中，不能进教室了，侯云丽便在学校的大门外，看着女儿的背影慢慢远去。
　　本来说只看路晶晶上一节课，但既已等了一半，侯云丽索性到一楼休息室，接着等下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侯云丽便到少年宫门口站着。不一会儿，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出来了，人群中，她见路晶晶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边走边聊。她赶紧挥挥手，路晶晶看到了，和其他二人告了别，朝她走来。
　　“听得懂吗？”侯云丽特别关心这件事，若女儿说听不懂，她是会立刻换老师的。路晶晶点点头。
　　正如路晶晶所担心的，她又问起了刚才两个同学的期末成绩。路晶晶说道:“他俩都是英才的，期末都在年级前100名。”侯云丽叹口气:“别人家的孩子那么优秀，怎么我家孩子这么笨呢！”
　　路晶晶嘟囔道:“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呀！这么损我！”

　　和暑假比起来，寒假时间相当短。又上了11次课，就已是除夕。这11天中，路晶晶越学越起劲，每天回家后都要复习，侯云丽和路明见女儿这么努力，很是开心。
　　不仅如此，路晶晶竟然开始在晚饭后跑步了。路明夸奖她，学习之余还知道运动换换脑子，路晶晶却悄悄说，自己的真实目的是减肥。这些日子在培训班，每天都能见到和王睿一起上课的那个邻居李娜，她发现，自己的腿比李娜粗，真是一点也不好看。路明也不反对，他认为成长中的孩子多运动是件好事，和她约定只要不节食，便任由她跑去。
　　路明平时不怎么喝酒，但除夕这天必定是要喝一点的。饭桌上，路晶晶给爸妈倒了葡萄酒，给自己和奶奶倒了豆奶。桌上的菜肴比平时更加丰盛，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四处都充满着温馨。
　　路明夹了一块红烧肉，赞叹道：“云丽，你的菜是越做越好了！”随即把红烧肉放到路老太碗里，接着又夹起一块，想给路晶晶，半途却把手收回来：“我记得晶晶是想减肥的，这肉就不吃了吧？”
　　路晶晶不依，抢过红烧肉，塞进嘴里：“王睿都说我不胖，减什么肥呀！”对于王睿这个名字，路明不陌生，最近总是听路晶晶提起他在补习班和学校的事。路明笑笑，又给她夹一块。
　　年夜饭后全家一起看春晚，是路晶晶从记事起就有的传统。但近几年，路晶晶总觉得少了些过年的气氛，一是因为近年西澧市区禁放烟花爆竹，找不到儿时的乐趣；二是因为，连续三年，自己的姐姐都没在家过年。
　　不久前，路欣然打过电话回家，说要准备一个比赛，不能回家，今年依旧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过年。路晶晶新年后和姐姐一起出去玩的愿望又落空了。在路晶晶的记忆中，姐姐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和自己一起玩，忙到没有时间回家。为什么她过年也不回家？是不想回家吗？
　　在春晚的烟花声中，农历的2006年到来了。新的一年，路晶晶有很多愿望，最大的一个愿望是学习有进步，还有一个愿望是——每天都能见到王睿，为什么想要见到王睿呢？她自己也答不上来。
　　除夕后，只休息了四天，路晶晶便又开始去补习班，只有7天，课程就结束了，她觉得有一些怅然。
　　路晶晶本打算自己去补习，但侯云丽坚持送她去，理由是，放松了几天，怕她上课不能集中注意力。路晶晶突然特别想上学，在学校，起码不用在老妈的“监视”下生活。
　　少年宫里，人依然很多，两部电梯都不够用，母女二人站在人群外侧，等候着。
　　出乎路晶晶意料的是，竟在这里遇见了周斯远。一开始，路晶晶并没认出周斯远来，因为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还扎着领结。侯云丽最开始是夸他精神、帅气，听说他是来参加音乐会、并有钢琴独奏时，就更赞不绝口。
　　周斯远脸上并无骄傲的神色，很有礼貌地感谢侯云丽的夸奖。在路晶晶看来，他一定是在装，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夸他一句他就要得意忘形。
　　音乐厅在五楼，所以路晶晶母女先下电梯。电梯门开时，周斯远按住电梯按钮，防止门关闭，并提醒二人注意脚下。
　　电梯门逐渐合上时，周斯远还在向二人挥手说再见。想起刚才笑意盈盈的周斯远，侯云丽感叹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啊！”
　　路晶晶摇摇头，嘟囔道：“他在学校可不是这样的，刚才都是假象，我也能装！”侯云丽看她一眼，也摇摇头。路晶晶“哼”了一声：“你要喜欢他，就让他给你做儿子吧！”
　　晚上回到家复习完功课，已经快十点了，这时，路晶晶收到了周斯远的短信：“某人今天似乎特别嫉妒我？”
　　路晶晶立马回复到：“我会嫉妒你？再说了，不就是演戏吗？我也会。”
　　周斯远回到：“看来是真的嫉妒我有才华有礼貌还天生无敌帅气！！！”
　　“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路晶晶发了更多感叹号。
　　“其实你除了矮一点，傻一点，其它的都很好，不用自卑。”
　　我矮吗？160还矮吗？只怪你太高，谁让你长180啊！路晶晶心想。短信还没发出去，周斯远又发来一条：“阿姨看起来人很好哟。”
　　路晶晶回到：“刚好她也喜欢你，不然你来做她儿子好了，我离家出走。”
　　“你不用离家出走，你叫她‘妈妈’，我也叫他‘妈妈’，不挺好的嘛，嘿嘿。”
　　隔着屏幕，路晶晶都能想到周斯远说这话的语气，不由得脸红了，回复到：“手机短信1毛一条，我已经浪费了一个馒头的钱了！再见！不准回复我！”
　　纵然如此，路晶晶仍旧收到了今晚的最后一条短信：“晚安，学校见！一定要梦见我哦！”路晶晶看完短信，把手机丢到一边，抱起枕边的皮卡丘，对它说道：“我要是梦见他，一定是噩梦，你说对不对？”
　　皮卡丘一个劲点头，当然，是因为路晶晶摁住了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