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画师》林疯羊

4、春山醉卧桃花林图（2）

　　丹青跟着酒湖来到桃林外一片面湖的开阔草地上。
　　清风徐来，春山倒影映于眼前的湖泊里，是谁画了这种绝美之镜呢？丹青不由地想。
　　酒湖指着那一片落满桃花瓣的湖泊，说:“这便是我的原身了。”
　　“哇，酒湖，放在现代你妥妥是个五A级旅游胜地啊！这湖里的水全是酒。”
　　丹青开心地埋头去嗅，一股清甜的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这是上好的桃花酿。”酒湖打上一壶递给丹青。
　　丹青接过，浅尝，酒香在嘴里一口回甘，“可是为什么要我去画一模一样的桃花林呢？”
　　“你可听说过故画师？”酒湖垂眸，铺纸于水面上，水不仅不渗透湿纸，还像平滑的垫板一样往上升起，直到变成与丹青平日作画同等高的水台。
　　“故画师生于画中，也生于现世。传说中的故画师，是游历于画间不死不灭的神的子嗣，现世里被故画师挑中的画作必成千古流芳的传世名画。”
　　丹青听得发懵，到头来还是仙侠神鬼之流，都说信什么有什么，想不到她和冉爸这两个不迷信，平时也不烧香拜佛的人，偶得一藏画也能撞上这些。
　　“这么说，故画师看中的画便是伯乐相中的马。”看来画界里的大器晚成者都是因为这家伙太晚去垂青了。
　　“也可以这么说，但故画师的笔也是一绝，这幅春山醉卧桃花林图便是出自他手。若非极强的功力，画中怎会诞生我这般俊秀的画中仙。”酒湖看着湖中的倒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陶醉中。
　　丹青听罢汗颜，“刚刚可是还有人说自己非仙非妖。”
　　“此仙非彼仙，我们画中仙仍然在三界五行中，形体也非修炼成形，而是笔落即成，非仙非妖，但也与这两者相似。”
　　“那……你说的故画师与你让我画这副画的关联在哪里呢？”
　　酒湖的喜悦之意瞬间在眼底褪去，“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谁？”
　　“故画师白颜。我的创世者。”
　　白颜，丹青听到这个名字，心神顿时有些恍惚。
　　“世上本来就是一卷人间图景，各式各样的画就像一把门钥匙，可以通往不同的世间。画中仙是守护者，可以畅游两界外，这就是我能将你带进这里的缘由。”
　　酒湖拉住丹青，一双桃花眼里尽是神伤，“现世画师，我需要你来画这把钥匙，主人就困在这春山醉卧桃花林图里的某处，他在消失前就在此地喝桃花酿，一言不发大醉了七夜，然后绘了一景便消失无踪，只是近千年了，我寻遍了世间画师，找遍了画里每处，都毫无踪迹。”
　　这故画师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不过不疯魔不成活，自古天才和疯子总是两面对立，要么就是他受了什么打击了，丹青琢磨着，总算是理清了思绪，只是，每一幅画作都是不可复制的，其余画师都做不了的事情，她不一定做得来。
　　丹青垂眸思考，拍了拍酒湖的肩膀，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在桌前看着这副画，明明满卷都是花开绚烂春意盎然的景色，染色用的也是极为鲜艳的颜料，但……”
　　“怎么？”
　　“不知为何，很是寂寥……”作为鉴赏师，她赏画的强项便是共情，尽管桃红千里，但这春色的基调用的是冷暗的灰湖绿，丹青走近湖边，看到了波光粼粼里的半湖青山和半湖桃花。
　　四周一片静谧，只觉清风一阵，桃花香不请自来，丹青在其中久久地伫立着，忽而眼眸一亮。
　　“酒湖，我知道了，这春山醉卧桃花林的名字，是那个故画师自己取的吧？”
　　“正是！画师可是看出什么了？”
　　“当局者迷，你这原身倒映的就是一幅春山醉卧，”丹青捡起酒湖中的一瓣桃花，“我刚刚来没细看，以为这湖上的花瓣怎么分布得这么有诗意，但其实……这就是画中的另一片桃花林。”
　　酒湖听完丹青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喜形于色，眼底的哀意反而平添了几分，“是这样啊，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通体纯白的笔递给丹青，“还请画师把此景画下来，画中颜色直接从相应的花草上取下便可，作画的水就用这酒湖里的桃花酿。”
　　丹青接过，就算现在湖中突然蹿出一条巨龙她都不觉得惊讶了。
　　她立于水台前，开始作画，一勾一染，桃花在笔尖盛开之际，她的眼中忽而蓄满了泪水，她在这画境里，却更能对原画主绘景的心境感同身受，此情此景，为什么是这般的疼痛和寂寥？
　　最后一笔落下时，丹青刚要放下笔，酒湖却先她一步利落起身，几乎毫不犹豫地一掌将丹青推入了画中湖里。
　　丹青心里顿时凌乱，“你这是干嘛！”
　　“画师，送佛送到西，酒湖生于此画无法进入这个画境，实在对不住了，请你帮我找到主人。”
　　酒湖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着难以琢磨的光芒。
　　“你告诉他，酒湖问他，既然创造了我，为何置我于千年不顾？！”
　　啊？丹青看着那一身蓝衫在视线里渐远，几乎是欲哭无泪，“大哥！我不会游泳啊！”
　　桃花酿的酒香愈发浓烈，丹青绑起来的长发散开，在落湖之时她干脆闭上了双眼，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待我见到那个故画师，一定要好好向他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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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慢热的疯羊终于要进入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