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獸》弓爾

3、第二章

　　他捧起一掌就能握住的小毛球走出草叢，舉到眼前藉路燈的燈光仔細觀察。
　　一隻看起來不超過兩個月大的黑色奶貓渾身毛髮糾結，沾滿了草汁與塵土，似乎還受了傷。
　　蕭衡勉強壓下睡意，匆匆走到附近的藥店買了些藥與繃帶便捧著小貓回到了家裡。
　　回到家時小貓已經沒什麼動靜了，蕭衡趕忙放下所有的東西，將小貓小心地擺在桌上。
　　「喂，小貓你可別死在這啊，堅強點行不行？」
　　蕭衡對小動物不熟悉，有些手足無措，只能憑著以往自己給自己治療的方式做。
　　先用濕紙巾擦去牠一身髒汙，把身上大大小小的身口都消毒抹上消炎藥後包起來，唯有肩膀上一個不知怎麼搞出來的血窟窿需要特別處理。
　　蕭衡用小鑷子一點一點夾出裡頭的碎片，過程中小貓雖然沒發出聲音，但身體疼得不時抽蓄，胸膛不停的起伏。
　　好歹牠開始呼吸了。
　　蕭衡不停的自我安慰，弄好時已是滿頭大汗。
　　經過如此精神消耗，讓本來就累到極致的蕭衡把小貓放近紙盒裡後，往邊上一倒便直接睡死。

　　蕭橫第二天是被餓醒的。
　　他瞇迷迷糊糊從冰箱裡掏了些東西吞了下去，又彌留了好一陣，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撿了隻小貓回家。
　　他巧咪咪的湊到箱子旁邊想看看小貓，或許是驚動到了牠，小貓輕輕抽蓄幾下後猛然睜開眼睛，渾身毛髮倒豎、戒備的注視著眼前邋遢的人類。
　　「噓，沒事，沒事」
　　蕭衡伸出一根指頭想摸摸小貓，卻被當成敵人的一口咬住。
　　蕭衡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這小奶貓咬人還挺痛。
　　「灰塵，放鬆，放過我老婆行不？」
　　蕭橫皺起臉抱怨了幾句，還順道給髒兮兮的小貓取了綽號。
　　小貓僵著幾秒後，慢慢地鬆開了嘴，卻還是縮在角落瞪他。
　　小貓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湛藍色，在燈光的反射下簡直是一顆璀璨的藍寶石。
　　「欸灰塵，你應該很久沒吃過東西了，我不知道你能吃些什麼，就先喝點牛奶將就著點吧。」
　　蕭衡叫小貓灰塵叫得起勁，索性把灰塵當作了小貓的名字。
　　他輕輕放入一個乘著溫牛奶的小碟子，但灰塵像是沒看到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又盯著灰塵良久，盯到牛奶都要涼了，灰塵還是不動。
　　他只好承認灰塵不喜歡自己的帥臉，摸摸鼻子滾到一邊去了。
　　不一會就響起了小動物舔食液體的聲音。
　　蕭衡難得對一隻動物這麼上心，在幾米外饒有興趣的看著箱子。
　　等到聲音停了，他才走過去把碟子收回來。
　　吃飽的灰塵顯然不想理蕭衡，蜷成一團黑色毛球待在角落，輕輕地打起呼嚕。
　　蕭衡打開放在一旁的醫藥箱，拿出要，藥跟繃帶。
　　「灰塵，換藥。」
　　蕭衡用一支大手輕易地抓起整顆毛球，任由憤怒的灰塵朝他齜牙咧嘴地嘶叫。
　　才剛把灰塵放到桌上，牠立刻伸出四條小短腿往桌沿奔跑，看起來根本是顆毛球在滾。
　　蕭衡很沒良心的笑了出來，手一伸，灰塵重新回到了他的掌中。
　　灰塵氣憤的亂揮著爪子，粉紅色的小嘴大張，露出白白的牙齒。
　　「叫什麼，幫你換藥呢。」
　　蕭衡解開紗布，但除了肩膀上淺淺的疤痕之外，牠身上什麼都沒有。
　　蕭衡疑惑了一下，只當是自己太疲勞，胡亂把人家包成木乃伊就睡了，難怪人家這麼生氣。
　　「好好，是我不對，待會給你小魚乾，好不好？」
　　用近乎哄小孩的語氣逗弄灰塵，蕭衡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該找人生個包子來玩了，不然又在荼毒小動物。
　　又不亦樂乎的荼毒了一會，玩到手都黑了才發現昨天簡單的清理沒辦法完全把灰塵洗乾淨，灰塵的毛都結成了塊，隱隱還有股酸臭味。
　　「走，洗澡。」
　　蕭衡拎起根本不想理他的灰塵，走到廁所放水。
　　等待水放好的時間裡，蕭衡窮極無聊的把灰塵湊近鼻尖一聞。
　　「嗚呃呃呃呃！！」
　　蕭衡被一股混著水溝臭的味道嗆的呼吸一窒，一張俊臉扭曲在一起。
　　灰塵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還抬了抬鼻子以免被自己熏到。
　　「臭死了，得洗乾淨一點。」
　　蕭衡把灰塵丟進放滿水的臉盆裡，輕輕搓洗起來。
　　灰塵似乎也不太怕水，趴在蕭衡手上享受按摩。
　　蕭橫才剛像搓湯圓一樣搓了搓灰塵，水就被染了黑色，他倒掉髒水，用自己的洗髮精給灰塵洗澡。
　　洗了兩三次之後倒掉的水終於是乾淨的了，蕭衡確定灰塵在臉盆裡淹不死後轉過身開始脫衣服。
　　之前不眠不休的工作，沒人想浪費生命洗澡，剛才聞一聞發現自己也不比灰塵差。
　　蕭衡快速的衝了澡，在浴缸裡放了熱水就緩緩的坐進去。
　　水位漸漸上升，渾身緊繃的肌肉一點一點放鬆下來，蕭衡舒服的瞇起眼睛。
　　浴室熱騰騰的蒸氣盤旋上升，迷濛了他的視線，雙手輕輕波動水流讓熱水遊走在身體各處。
　　一旁泡在涼水裡的灰塵相當覬覦那一大缸熱水，短腿踢蹬著滾出來後，爬到了洗手台邊上。
　　扭著屁屁瞄準了下，奮力一躍！
　　獲得滿分的入水掀起一片小波浪，呼嘯著飛撲到蕭橫臉上。
　　昏昏欲睡的某人被濺了一臉水，剛剛的睡意啊悠閒啊被這一下全潑沒了。
　　灰塵倒是相當的自在，用小短腿游啊游到蕭衡肩膀旁攀了上去 ，享受泡澡。
　　蕭衡無奈地抹掉臉上的水，看著舒服的灰塵。
　　算了吧，就當撿了個兒子回來養。
　　他苦中作樂的想。
　　等到水有點冷了，蕭衡站起身抓過一旁的浴巾，把泡到睡著的灰塵摟在懷裡。
　　蕭衡怕灰塵冷著了，好好的包在毛巾裡，穿好衣服後用吹風機幫牠吹乾一身濕毛。
　　灰塵似乎吃定他不會怎樣，大喇喇地攤著毛毛的肚皮，成大字型沐浴春風。
　　蕭衡無言的撥撥牠的黑毛，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等到灰塵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很自然的抓抓他的手討食物後，他才發現——
　　尼瑪！老子伺候自己都沒這麼周到！
　　灰塵看著處於震驚中的蕭衡半晌，最後不奈煩的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
　　蕭衡瞬間回魂，看著食指上深深的牙印。
　　「到底誰才是主人」
　　蕭衡小媳婦似的碎碎念著去準備晚餐了，幫灰塵溫好牛奶，還準備了約好的小魚乾。
　　嗯，自己撿來的兒子似乎還是個熊孩子。
　　蕭衡深深感受到自己自作孽的功力。
　　灰塵大爺般地攤在蕭衡的毛巾上，漂亮的藍眼睛微微瞇著，渾身黑毛洗過後蓬鬆柔軟，映著色澤。
　　至少我家小孩還有一副好皮囊。
　　蕭衡感嘆一陣，裝模作樣地把食物擺到灰塵面前。
　　「皇上，這是今天的晚膳。」
　　灰塵懶懶的瞥過來一眼，蕭衡霎時間清楚的在牠眼裡看到了五個字。
　　愚蠢的人類。
　　蕭衡一時羞憤難當，滾去一旁煮自己的糧食了。
　　灰塵吃喝完畢，挺著個大肚子懶洋洋的躺著。
　　蕭衡拎起灰塵，扔了那髒兮兮的紙盒後直接把灰塵放到床上。
　　反正都洗過了，微涼的秋夜裡抱個小暖爐挺好的。
　　蕭衡躺在呼嚕呼嚕叫的灰塵旁邊，用手圈著怕壓著了便深深沈入了夢鄉。
　　直到清晨十萬火急的那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