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与诗》暮里

4、相识

　　学校所在的街上最末尾是一间入口极不起眼的KTV。
　　白落跟着方秀佳走进其中一个包间时，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在唱一首最近流行起来的英文歌，白落想起自己昨天在街上的某家服装店门口听见过。
　　另外两个人正坐在茶几边上，丝毫不受那热烈的歌声影响，正神情专注地——写作业。
　　白落觉着这画面实在是违和感很强。
　　方秀佳打了声招呼就把书包甩在了沙发上，凑过去看男生的卷子。她满脸不屑地调侃着，叫停了唱歌的女孩，然后把白落拉到自己跟前。
　　“这是我班上新来的同学，叫白落，以后她就跟我们一起啦。”
　　写作业的女生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不加掩饰地露出满脸嫌弃，顺便翻了一个标准的白眼。
　　“什么叫我们，你自己一个人玩行不行。”
　　“说的什么话！真没礼貌。”
　　方秀佳反驳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还在播放的背景配乐。
　　白落从头到尾认真听着，这对话好像很正常，又很奇怪，她感觉不出那种好朋友之间开玩笑的欢乐氛围，也听不出有真正吵架的意味。
　　她找不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只好愣愣地站在那儿。直到方秀佳又笑着牵住她的手把她领到男生面前。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队长，苏闲林。”
　　白落盯着男生伸出的手。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需要一架昂贵钢琴的黑白键来与之相配，而不是粗糙的篮球。
　　她握住这只手，克制着力气，在感觉合适的时间松开。

　　苏闲林是个符合高中女生恋爱幻想的对象。他待人礼貌又透着生疏，说话总是冰冷的语调，却又懂得在恰当的时候柔和下来。他的表情单调得让人怀疑是否稍微夸张点都会让他的颜值崩坏。
　　白落在烧烤摊上碰见他时露出了十分讶异的神情，随即笑着招呼他坐到自己身旁。
　　她把烤肉串推到他跟前时只等着他礼貌的拒绝。当苏闲林道谢后抓起串子送进嘴里时，她呆愣的神情像是在听数学课。
　　她回了回神，看着他专心吃东西的样子，转过身又点了十串。
　　“你怎么在这儿啊？”
　　白落在好奇的语气里添加了一点她所理解的惊喜。
　　苏闲林抬头看着她，有些神秘地挥手示意她靠近，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一种近乎小学生告密的幼稚语气告诉她：“有人约我今晚打架。”
　　白落有些迷茫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看去。
　　街灯下有几个冷清的影子，街上大多数店铺的招牌上还亮着霓虹灯。
　　她突然感到任何走近他们的人都是来找事的，瞬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眼睛到处乱瞟。
　　苏闲林像是被她这一举动逗笑了，嘴里说着绝对不会连累她之类的安抚的话语，递过纸巾示意她把自己脸上的油擦了。
　　白落笑着接过时，一片阴影盖住了她身侧的光。

　　四月的晚风还凉。
　　白落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自己视线的人。
　　青年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穿着廉价的灰色衬衫，配套的运动裤，一双灰黑的鞋子可以从某些地方隐约看出原本是纯白色的。
　　他的双手揣在裤兜里，身后空无一人。这让白落稍微松了口气。没有武器的单挑说明情况还不是太严重。
　　苏闲林把手里最后一串烤肉吃完才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青年冷哼了一声，话也不说地往空地方向走，苏闲林用眼神示意白落离开，然后跟上了他。
　　白落默默地往空地那边瞟了一眼，是个好地方，有草，摔着应该不太疼。
　　老板送来烤串时她从兜里掏出钱付账并且又点了十串。
　　她觉得苏闲林应该是打不过那个青年的。他之前的冷漠表情并没有给人营造出自己打架很厉害的错觉。
　　白落留了十五串在桌上，跟老板招呼了一声就哼着小曲儿悠闲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