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契之皆大欢喜》肥啾lo

8、惊闻与决心

　　其实杨敬华这个人，挺容易懂的。
　　他没有什么强大的野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梦想，他就是一个普通小市民，相比于常人来说，他命运坎坷了点儿，生活困苦了点儿，但他可以用自己乐观的性格，把苦日子过得乐呵。
　　跟所有平常人一样，偶尔歪歪一下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吐槽一下这蛋/疼的人生，按部就班的生活、长大，直到那天生命戛然而止。
　　生命结束之后的杨敬华原本平平淡淡的人生也没有了坚持的目标，找不到了生存的方向。
　　直到遇上端木熙。
　　端木熙这个人，在杨敬华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端木熙故作不经意地说出：从今以后，就把我这儿当做你的家吧。
　　又或许是端木熙一次一次地挡在他身前护着他，从来没有放弃他。
　　也许都有吧。
　　所以杨敬华不自觉地就把端木熙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把他当成了支撑自己存在下去的意义。
　　努力地修炼，努力地变强，他想变成配得上端木熙的影灵，他想跟上端木熙的脚步，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端木熙没有看错人，让所有人都知道端木熙选择他做影灵是正确的。
　　可杨敬华从来没想过，这一切都只是他自认为的美梦而已，而这梦这么短暂，端木熙亲手打破了他的美梦。
　　坐在一户人家的墙根底下，杨敬华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无力疲惫。
　　极力想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他不愿相信的话，可惜端木落月的声音就像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了一样，一遍一遍的提醒他那些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真的是像极了子诚”
　　“我大概明白了小祭司为什么会收你为影灵还对那个赌约这么自信了。”
　　“或许小祭司真的能让你长存于世，至少存在的比他长”
　　赌约啊……
　　杨敬华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捂着自己的眼睛，对面人家的那温暖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到路边，洒到坐在墙根下的杨敬华身上。
　　听到端木落月说起自己死的那天，与端木熙的赌约时，杨敬华以为自己会哭，或者情绪奔溃的。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片空白。甚至隐隐的，觉得“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是因为这个，端木熙才会选择他。
　　对这个赌约杨敬华自己都不觉得惊讶，或许连他自己都潜意识觉得，阳冥司端木熙不该选择自己这种人。
　　相比于这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赌约，真正让他觉得心慌的，反而是端木熙只剩不到半年的寿命的消息。
　　他就要死了。
　　那个对他伸出手，要给他一个家的端木熙就快要死了。
　　阳冥司死后，没有魂魄，没有轮回，他要永远的消失了。
　　没人看得到，手掌掩盖下，杨敬华的眼角已经通红，灵鬼没有眼泪，流不出悲伤。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女生，他知道，对端木熙来说，他可能远远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独特重要，但是这大半年，端木熙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护在身后，哪怕被拖后腿的他拖累得遍体鳞伤也没有放弃过他。
　　这是不是说明，至少，他在端木熙的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端木，这次给我个机会吧。

　　给我一次保护你的机会。

　　你的人生还是刚开始的年华，你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很快，神龙章轩也会回到你的身边，你应该像童话里一样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
　　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人生赢家啊。。。。。。

　　所以，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世间，让我，真正得保护你一次。

　　杨敬华起身往端木家走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的深夜了，路边的人家偶尔还有几扇窗子透出点点灯光，他一个人走在路灯下，脚下没有影子，单薄的身影却头一次显得那么坚定认真。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端木熙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灯，只是房间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杨敬华把头穿过端木熙的房门，悄悄地钻了出来。
　　门口的仆人不知道是换班还是去休息了，他转动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的端木熙后，才悄悄松了口气，直接整个身子穿门而入。
　　很久没有像个“正常鬼”一样，走路穿墙，足不沾地了。
　　他一直以来都潜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活人，进出开门，脚踏实地地走路，赖在端木熙身边求投喂，要吃饭。
　　现在乍一恢复一个“鬼”的活动模式，挺不习惯的。
　　他也没料到有一天，他会需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进他们的房间。
　　是的，他们的房间。
　　杨敬华从来到端木家以来都是和端木熙形影不离的，同吃同住。
　　虽然灵鬼不需要睡觉，但是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不会随着你死去就消失。
　　所以端木熙的床每晚都会被一个叫杨敬华的家伙霸占一半很久了。
　　呛不过自家耍赖皮的影灵的端木少掌门只好让出半壁江山，然后每天被这个家伙变着花样作死地叫起床。
　　他离地几寸，半浮在空中，绕过间隔的屏风，往内室飘去。
　　他在找神龙章轩的身体，那天端木熙抱走之后，就没看到过了，八成在他自己身边。
　　绕过屏风的杨敬华果然看到了神龙章轩，他就悄无声息地躺在端木熙的床上，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笼罩了他大半个身子，透着一股诡异的安详。
　　杨敬华缓缓地飘近了点儿，在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感觉到了端木熙的灵力。
　　是结界。
　　这下麻烦了，这该怎么绕过端木熙的防护啊，到时候估计都没办法带走神龙章轩了。
　　杨敬华挠了挠后脑，一边嘀咕着，一边打量着这无形的结界，企图看出破绽。
　　可恶的端木，防备得这么严实，都放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还要设结界。
　　这可怎么是好，计划开头第一步就遇上麻烦了。
　　越想越郁闷的杨敬华不禁伸出手指摆出一副恶狠狠表情，戳向面前的结界，完全没料到的是，手指竟毫无阻隔地直接穿了过去，让他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本来只是他想不出解决办法，怨念之下的手欠而已，谁能想到，这看起来灵力强盛的结界竟然像水幕一般，对杨敬华没有丝毫的排斥。
　　灵力吗？
　　杨敬华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术的杨家后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他是端木熙的影灵，和端木熙灵力相连，本源共生，灵力和气息都是这世上最相近的。
　　这结界是把他当成端木熙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那天端木熙连解释都不听，直接就对那天的情况下了定论。
　　整个端木家，能不被端木结界阻拦的，只有他啊。
　　杨敬华突然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只是扯出来的笑容却更像是哭。
　　端木，我们亲密无间的关系反而成了你怀疑我的理由。
　　真可笑啊……
　　确定了神龙章轩的位置，杨敬华转身飘到了端木熙的书案边。
　　他的主人正趴在案上睡得正熟，胳膊底下压着一本古籍，上面用朱笔圈圈画画，写满了批注。
　　端木熙是真的累狠了。
　　连日的祭祀、熬夜、受伤，铁打的人都坚持不住。
　　连杨敬华离他这么近都没有把他惊醒。
　　杨敬华弯下腰，细细的地端详着端木熙的眉眼许久，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了他眼底的青影，像是想把他记得更深刻一些。
　　确定了神龙章轩的位置，他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了。
　　端木，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诶，没办法，我承认我怂了，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喜欢上的人，你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耀眼，让我连那句喜欢你都难以出口，就算现在，我连最后的告别也只敢在你沉睡的时候。
　　我怕
　　我怕自己舍不得
　　怕自己反悔
　　怕自己再心生贪恋
　　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我怕再看你一眼就动摇了。
　　轻轻地，杨敬华把吻落在了端木熙的额头，深情虔诚，带着他所有尚未说出口的爱恋。
　　前几天连连噩梦，虽然内容都被杨敬华醒来就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是残留的内容，也不是没有。
　　其中有个祭祀仪式就很清晰，梦里，仪式属于那个妖族的，妖族历史古老，但对于七情六欲，却没有人族来得清楚，历来妖族于情，大多是懵懂不知，一旦陷入情劫便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执着，哪怕生死轮回都无法阻拦。
　　不知哪一代起，妖族发明了这个献祭仪式，端木家的阳冥司是向天地苍生献出灵力，而这个仪式却是向天地神灵索取，借天地之力达到目的，只要你付得起交换索取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