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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暴雨前的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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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了夏天的味道,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路上随处可见散步的逛街的人群。
杨敬华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人群往来如织,不断地从他身上穿过。
他也不闪躲,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庆幸着自己是个灵鬼,不用怕这炽烈的阳光。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待在沉闷的端木家了,一个人溜出来,本来想去后山找寅哲的,脚步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山外的集市上。
那天早上被噩梦惊醒后,杨敬华好不容易收拾好爆发得莫名其妙的情绪,去了端木熙的院子,他要问清楚。
以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院子,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仆人,拦住了他去推端木熙房门的手。
理由是:少掌门吩咐过,这几日概不见客,杨先生请回吧。
哦,不见客,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疏远到这种地步了。
他说过自己可以把他身边当成自己的家。
现在呢?是不要他了吗?
杨敬华在端木熙的房门前站了许久,房里的端木熙也没有任何回应,他连解释都不愿听自己一句。
回想起早上的事情,杨敬华觉得就算正午炽烈的阳光都挽救不了他灰暗的心情了。
自己现在应该算是无家可归了吧?
迎面又有一对行人从他身体中穿过,杨敬华漫无目的地迈动脚步,以前这些人看不见他,就算心里会难过,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没事的,还有端木在乎他,在端木家没人会当他是死人。
可现在,他觉得待在端木家或者外面的哪里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杨敬华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仗着没人看得见他,杨敬华一会儿冲小孩儿扮鬼脸,一会儿伸脚做出绊人的姿势,当然,人们都直接穿过了他,没有任何察觉。
只有一个小小的婴孩在妈妈的怀里冲他露出了个“无齿”的笑容。
为什么周围明明人声鼎沸的,他还是觉得孤单呢。
“诶,大姐这是准备搬家了吗?”
杨敬华转过一个路口时被一个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力。
“对啊,搬家,孩子以后要上学,住这里太远了”
一位笑容爽朗的大姐笑呵呵的回答。
咦,这不是自己生前的邻居大姐嘛?杨敬华挑了挑眉,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经意地走到自己生前的房子附近了。
他走到正在交谈的两人身边,打量着许久不见的邻居大姐,又转身走进他们家的大门,邻居大哥正在收拾行李,平常都还嫌狭小的屋子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看样子是准备今天就搬走了。
“老公,你看到我昨天买的香烛了吗?我记得放在门边桌上的。”
门口的大姐结束了寒暄转头冲自家丈夫问到。
杨敬华正蹲在邻居大哥的旁边看着他数包裹。
“我刚收拾桌子,把它放茶几上了,你要去隔壁看看小杨吗?”
邻居大哥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
“你等我下,我也一起去。”
小杨?那不是自己吗?邻居的大哥大姐经常去看自己?
杨敬华突然觉得有点儿感动,他们没有忘了他啊。
杨敬华看着大哥大姐拎着香烛和一些贡品,一路尾随着他们走进了自己原来的家。
嗯,应该算家吧,自从爸妈死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了,虽然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小杨啊,明天大姐就要和你大哥一起搬走了。”
大姐点燃三炷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那边离着不近,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了。”
杨敬华看着大哥蹲在地上给他烧纸钱,听着身边的大姐絮絮叨叨地求仙佛让他来生投个好人家,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幸好,你那个帅哥朋友帮你买下了这个房子,你的牌位也有个归处,大姐会回来看你的”
终于絮叨完的大姐和大哥拎着篮子一起走远了,杨敬华站在自己的灵位前,看着遗照里的自己,那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笑得傻乎乎的,好像从来不知道发愁。
他环顾了一圈自家的小狗窝,突然很想很想小时候跟爸妈一起住的那座小房子。
杨敬华生前的小窝和他曾经的家离得并不算远,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杨敬华站在了他小时候的家的位置。
“嗯?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还没有重建啊?”
站在废墟边的杨敬华意识恍惚了一瞬,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话语,惊得他身体快于意识,飞快窜出几步远,才回头往身后看去,唔,寅哲的魔鬼训练还是有成效的。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若不是他突然出声,估计杨敬华都还发现不了他。
来人不曾绾束的长长的白发在晚风中肆意飞扬,一条与发色相同的白色布条横亘在他的眼睛之上,明明看起来应该是失明的人,却面朝着前面的废墟,一副感慨的语气。
“端木落月?”
“咦?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
端木落月有点儿惊讶,语气戏谑地道。
“之前不还以为我是落月剑的剑灵吗?”
“切~小爷我又不傻,落月剑要是有剑灵,怎么会一直没人知道?”
杨敬华撇了端木落月一眼,确认来人的身份之后,收起了防御的姿态。
“而且端木家的藏书阁不是摆着看的,知道落月剑的来历,猜出你是谁很难吗?”
“你这次又出来干什么?”
“不过是看你重回故地,出来看看罢了,好歹我也在此地呆了十数年啊~”
端木落月径直往虚空中一坐,一派慵懒风情。
天边的夕阳已经只剩一点余晖,刚刚戒备的杨敬华保持着成年地形态,和端木落月一起吹着晚风站在废墟边,那背影看着,恍惚间就如千年之前的端木落月和杨宁。
“这千年你一直都在我们杨家人身上,那你知道小时候自己我爸妈的人是谁吗?”
杨家当初的巨变导致附近的房屋地形如地震过后一般,没有弄清楚地陷的原因,这块城郊的地区就这样荒废了十几年。
“嗯?小影灵你真有趣,那时候的记忆你应该都不记得了吧?怎么不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父母呢?”
端木落月把脸朝向杨敬华这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我记起来了啊。”
杨敬华看着脚下的废墟,想起了记忆片段里,爸爸妈妈拼命保护他的情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记起来了,爸妈只是把你的封印转到我身上了而已,他们的死却不是你动的手。”
杨敬华在废墟上移动的伤感目光突然停在了废墟的正中心,他顾不上与端木落月的谈话,从废墟边缘一跃而下,朝中央掠去。
他屈膝半跪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搬起一块石板,十几年的时光,石板都被风化,一碰就簌簌地洒落一地的粉末。
只见掀开的石板下,一支简雅的银钗,半插在泥土里,十几年的岁月,让它不复光鲜,微微发黑的外表上都是刮痕,钗身被石块砸得半弯,钗头的流苏也断了大半。
杨敬华却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把它挖了出来。
“唔?这是那个小姑娘的东西吧?”
好奇跟着过来的端木落月也凑上来'看了看'。
他口中的“小姑娘”指的是杨敬华的母亲,对于他这种千年老鬼来说,叫她“小姑娘”,没毛病。
这只钗是杨敬华母亲的贴身之物,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看到妈妈戴着这只钗,因为是爸爸送的,她很珍惜,看着这只钗,杨敬华就仿佛还能看到他们一家人曾经快乐的日子,仿佛还能看到,巨变那天,爸妈在他耳边反复叮嘱的,叫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惜他到最后还是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