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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1] ...

  •   一个人的繙外

      两年前被那个男人请到府上。

      当一个身着素服自称王爷的男人冲进山庄,要找“药王千手”的徒弟,是人都把他当成了疯子——谁见过一个王爷孤身一人亲自从京城赶到需要七天车程才能到的江南城镇?何况还风尘仆仆。
      我以为只有父亲知道我的身份。
      管家驱赶无效之后,只能派家丁将他驾走。还没有动手,就被全数被钉在院墙上,铁针入墙三分。而我当时,恰巧路过……只是恰巧。
      头顶上不断有黑影晃过,我知道是我家和他的暗卫在对决。他鬼魅一般的潜至我身后,要我和他去京城,说着,居然跪下。那一瞬间,耳边刀剑的劈砍声居然那么遥远。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落入一单一双的凤眼,瞳似秋水,却暗地汹涌着悲伤。当年那老头子警告过我,不能有好奇心,不能有妇人之仁。
      我一直都没有做到。
      “王爷此行所为何事?”其实他只是进门,我便猜出他非富即贵。只是感觉,有些人天生就有王者气息,他犀利的神色便可透露三分。
      “救人。”他神色平静,双目透露的却是誓死不休的坚定。
      金属击打声趋于平静,我知道,我手下的人存活的不会多,就凭他稳如泰山的样子。
      “……我随你去。”我想我只是想离开父亲的区域。
      而他,头也不回的直走门外。

      我承认我有一瞬间很怀疑眼前的马车能否安全到京,破旧惨败得连漆都已剥落。而他却眼都不眨的走了进去。
      其实里头,还是很舒适的,至少有毛毡铺着。
      只用了四天就到了王爷府,赶路的艰辛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容忍,好在我平时有在读老头子的心经,身体较常人健康。那男人,四天来一直闭着眼侧躺,一声未吭,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记忆,他之前是不是有下跪。
      “诩谅,我回来了。”面若冰霜的男人只是一进门,居然就化作春风,眼中沉溺的温柔只为一人,而那人在我看来,已经濒死了。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肩髓内消,再加上咳嗽不止,盗汗……肺痨吧……
      “他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你出去。”
      “延长他的命。”他头也不抬,痴痴的看着床上形同枯槁的男人,“我不会有事。”
      原来这男人早知道他活不久,那为什么还要请我来……突然想起人传聿王爷和左丞相不合,而我金家,江南首富,其实历代效忠左丞相世家,且是他们的财务命脉。我怎么会想不到,将我请来,其目的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作为质子。
      突然很想笑。
      “救他,我不会伤你,时日一到,会放你回去。”他一直没有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一年后诩谅就死了。其实原本他就只有几十天的命了,硬是被我用药用针延长到一年。我想我的走的时候快到了。
      走进院门,就见他徒手挖土,一点一点被他掘出五尺之深,双手尽是污血,混着沙石。他小心翼翼的将棺材移入,抚摩着棱角边缘,转身,拂手盖上黄土,地面平整如昔。
      我静静的退出院门,没走几步,便听到萧声。悠扬的乐声似午夜睡莲一样静静开放。而我却听出,那静谧的颤音,凝聚了太多的哀戚。
      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于是,我留下。

      三日内,他遣走了府上多数下人。对于我,一直不闻不问。

      又是一年,他应邀去左丞相的寿辰,明知是怎样的鸿门宴,他还是去了。回来的时候如我所料的中毒了。“芳菲尽”,毒娘子的密门毒药,只有我和师傅能解。
      而当我取出银针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却将自己反锁在门里。
      我垂下眼。
      盘庚,你果然是,故意的。
      那一夜,我站在他门前的荷池边,看着睡莲开放。

      十二个时辰后居然听到一直静若死水的房间里有咳嗽声,我想都不想直接冲了进去,颤颤巍巍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他因为咳嗽而些许潮红的脸,我居然有些紧张。
      他睁开眼,却是一片纯净。
      难道一个人走过一次奈何桥,魂魄都会被洗涤么?
      他失焦的眼神晃荡了一下,然后放在我身上,清澈的映出了我的身影……这是他第二次看我。
      我难得和他说了些戏谑的话,有史以来那么多字。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回应,应该说是闷不吭声。
      原来他哑了。

      他倚在雕栏边,满脸的沉静像是个心如死灰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加重脚步走到他身边。
      ……“王爷不愧是王爷,‘玉佛芯’这种稀世珍品只能您们这种皇家用得起,皇上给了您几味,这最后一味,恐怕也要给鱼儿吃了。”……“不喝?那你身上的余毒,怕是佛祖也解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只知道每次他不愿把眼神放在我身上而撇开眼睛,心底就会有沉闷感觉。
      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他会乖乖的听我话把药喝下去,可是他必须喝,那余毒也够他好受的了。因此我每餐都在斋菜里加些药材,所幸他一直没有发现。
      他起身,朝我走来,我分明就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很轻松的,纯粹的笑。我不自然的把目光丢向什么都没有的远处。
      他抬手,袖口的丝绢滑过我的鼻尖,有他淡淡地味道,温暖的,带着花香。
      花落。
      带着我的心,不知去了哪里。

      他像个孩童一样,紧紧盯着眼前的泥人,眼中散发着专注的光芒,好似他面前是一份多么重要的军机要件,在一群孩童之中,那么突兀。我虽离他有六尺之远,却忍不住窥探他。他突然转身,手握泥人,脸上绽开的笑容灿如星子,纯的如一岁稚童,那么干净……仿佛暗夜的灯火,诱得飞虫扑火。我发现我发呆次数超过前几年的所有。
      [付钱吧。]说完就转身离开。
      我轻叹,不知道该对他这种信赖是哭还是笑。
      待我转身,他居然已经前脚踏上旖悦楼台阶。脑中突然炸开的悲伤混杂着莫名的愤怒。难道说,爱一个人,也是种根性,连失忆都无法磨灭的东西?不然,他怎么会想都不想直接步入这里?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追了上去,失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被他握在手里。
      他的眼中闪耀着激动和新奇,比着“禁声”的手势,雀跃欲试的脸像极了一个瞒着爸妈偷跑来的孩子,而我是他的共犯。
      他抬起我的手,在手心轻轻的写下,[韩…庚…韩…庚…]左手托着我的右手,掌心温暖的体温沿着手背密密传到血液里,流过心底。他顺着手心纹理,一遍遍的描着,带着些许暧昧的味道。十指连心,所以我的心轻颤起来。
      我以为时间就那么停止了。
      当他放开我的手,我居然感到失落,心底的压抑让我不禁握拳,将那几个字塞进心里。
      [韩庚]

      他写了词曲,叫那李晟敏唱出来,一吟一唱里尽是对故人的思念。我微微的笑了,满心的酸涩。盘庚,你果然不可能忘记,那为什么,要装不记得了?
      “客人,你还会再来吧?” 不用去看也知道,盘庚的眼底是多深的宠腻。他居然可以面对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人露出这种不设防的表情,是他真的变了,还是因为对象是李晟敏?心里暗暗的选了前者。
      而这句话,我知道,有人和我一样,丢了魂。
      所以我才在他欺下身的时候,没有挣扎,
      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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