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整个世界》荷蔓

18、UNO

　　当天饭后，散场，一波人似鸟兽分开几批四散。
　　一部分人水足饭饱接着桌游活动，一部分人对活动不感兴趣，或者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在门口挥手告别之时，何闰月看着邓硕背个黑色的商务背包，手举到胸前停住，跟众人道再见，一副果决干脆倒确有几分商务人士的做派。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身高都差不多，但理想胖墩似的显憨厚的气质，确实赶不上邓硕。
　　但……何闰月皱着眉头看着邓硕离开，他身边还跟着小圆周那个初次见面的小个子同事，两人边走边聊，还挺欢。
　　当时，她站在小圆周和耳朵身后，就听小圆周小声跟耳朵嘀咕了一句，“我那同事真是……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人就敢贴上去撩，有她哭的时候。”

　　何闰月愣愣地看着两人的后脑勺。
　　这邓硕身上还有什么不为大部分人所知的臭毛病么？
　　她想问，但面前两人是在说悄悄话，她这实属偷听。若是她一旦问出口，必定会使小圆周和耳朵尴尬。想到这层，她又只得强力忍住。

　　下午的活动，近段时间都不见人影的七哥也难得出来。
　　每一次七哥出现，都是裙子加身。这次是一条水红色的及膝连衣裙，通勤风的，配着细跟的高跟凉鞋，挺office lady的。
　　从刚才她就发现，在场的女孩子全都是彩裙飘飘。小圆周前凸后翘腿部纤细，穿素色的半身连衣裙很是端庄。耳朵虽然因为爱好美食管不住嘴，身材有些丰腴，但她个儿高，身板儿被合身的长裙一包裹，越发挺得直直的，瞧着自信特别有气质。其余人，也是长发飘飘，高跟鞋脚上蹬，可可爱爱，秀秀气气的。
　　只有她，一件水蓝色的中袖T恤配水洗牛仔裤，脚上蹬着白色板鞋，加上又是一头谈不上什么女人味的短发，这样子看起来会不会显得很幼稚？

　　只是她没来得及顾忌这点太久，只因接下来见到从停车场走来七哥身边的旭少时，何闰月忍不住脑子“轰”了一下，又别扭起来。
　　韦其屿看看自打出现，视线就粘在何闰月身上的旭少，又偏头看看别过头一直躲避的何闰月。他脸上的申请肃了肃，往自己右前方走了一步。借着跟七哥说话的契机，巧妙的拦在了何闰月的身前，挡住旭少的视线。
　　何闰月看着屿子稍有些溜肩的两肩，被总是挺得笔直的整个背脊，以及他很有肌肉线条感的两臂一中和，仍旧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男子汉气概。她站在他身后，安心了许多，心里的别扭竟渐渐开始四散开去。
　　旭少偏头也瞧不见在几人身后的何闰月，他收回视线时，不悦地瞥了屿子两眼，却也只能瞥他两眼，不能拿他怎么办。

　　一行七|八个人，进了桌游店。
　　店不太大，除了门外带阳伞的两三张四人圆桌外，店内就只有两三个用玻璃隔开的包间。不过，店主布置得挺用心，有各种添彩的小摆件加持，倒也称得上文艺。
　　此时刚过午饭时候不久，还没什么人，他们是第一批进店的客人，占了店里最大的那个包间。
　　那是个狭长的犹如小型会议室一样的包房，有个“7”字的棕色皮质卡座，本来坐下一行人已经绰绰有余，不过他们为了方便玩游戏，点完喝的，又叫老板再添了两三张椅子。

　　何闰月坐在卡座的最末端位置，见老板在她身边加了张椅子，她看了看旭少也在没就坐的几人里，她两手在身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包带上攥了攥。
　　她偏头朝桌子对面看两眼，屿子正围着桌子走一圈，忙着用纸巾擦拭整个桌面。
　　她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就一心希望屿子能感应到她的急切，能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

　　旭少早就瞄准了何闰月身边的那张椅子，只是见屿子一直在擦着桌子，把椅子都从桌边移开了些，他也不方便立马坐进去。
　　本想等着屿子擦完了桌子，自己就一屁股坐进去。哪知，常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屿子一擦完了桌子，顺势就将何闰月身边那张椅子一拉，捷足先登了。

　　韦其屿坐得老神在在又理所当然。
　　何闰月心里那块石头“咚”的落了地。
　　常旭：真是日了狗了。

　　坐在“7”字卡座首端的七哥，洗好了手里的两扑UNO牌，拍拍自己和太阳雨身边还能容下两个人的空位，“怎么突然都喜欢坐硬椅子了，是软软的卡座不好坐么？”
　　“旭少坐过去吧。”从来不出声安排这些座次的韦其屿出声，语气里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对呀，旭少坐过来吧。”七哥看了眼唯一站着的常旭，附和了屿子一声。
　　常旭有些不爽的看看何闰月和韦其屿。两人的胳膊之间就离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再一看两人的脸，韦其屿一脸的自在，何闰月则是一脸的轻松。
　　“啧。”他克制的发了一声，只得抬脚朝离两人最远的空位走去。
　　看着常旭走开的背影，何闰月这才得空将身上的包取下。此时，她也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手心里，竟然已经发了好些汗来。

　　双手搁在桌下的腿上，对掌搓了搓。眼珠一转，瞧见她和屿子的脚之间，离了不到一脚掌的距离。
　　这是她第一次活动与屿子坐得这么近。
　　何闰月注意观察了下，屿子坐下时两条腿似乎从来都是90度立于地面，腿与腿之间分开一个不大不小的距离，不会因为距离太小显得局促和娘气，也不至于因为分得太开妨碍到旁边的人。而其他的多数男孩子，总是习惯一坐下就跷个二郎腿。

　　她曾在一篇文章里读到过，男人女人跷二郎腿都不好。一是影响腿型，时间久了会形成罗圈腿，二是因为压迫私密部位，而影响那个部位的透气健康。
　　自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跷过二郎腿了，久而久之，也觉得男人女人跷二郎腿，其实也不怎么雅观。对于见到一个从来不跷二郎腿的人，她还默默在心里给人加了加分。

　　喜欢这东西，真是很玄，一点道理都讲不得。
　　喜欢的人，越看越觉得他身上都是优点。不喜欢的人呢，横看竖看身上都是臭毛病，或者压根就不想费那神去多看。
　　她知道学术上，把这种情况，称为晕轮效应，容易以偏概全。对喜欢的人是“爱屋及乌”，对不喜欢的人，是“厌恶和尚，恨及袈裟”。
　　但她坚持认为，屿子就是这样好的人，无关她心理的暗示不暗示，弥散不弥散。

　　饮料还没上来，他们已经开始了游戏。
　　鉴于大部分人都还是第一次玩这个牌，七哥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倒也不算难懂。反正就是在各种功能牌加持下，给别人加牌，想办法给自己减牌，谁先出完手里的牌谁就赢了，谁手里牌剩的最多，谁就是输家。
　　只是其中有一条规则，见“0”拍牌。一群人还在演示的时候，就群起而拍之，叠了个手掌堆。这规则玩法，就难免要接触到别人的手。

　　她有点洁癖，打小跟女同学逛街或者相约去上厕所，就很是排斥手牵手交流手汗这一条亲密规则。若只是短暂碰一碰她尚能忍一忍，只是女孩子还好，男孩子就……特别的有的男的……
　　想着，何闰月不觉捻了捻自己手背上那层薄薄的皮肉，在心里打算着。她不拍，就当自己反射弧长好了，受罚拿牌她认的，反正也就是个游戏而已。他们就是纯娱乐打发时间，也不会玩得那么野，要跑去外面拉着人表白，或者说自己内|衣裤颜色什么的，受这些额外的输赢奖惩，倒也没什么所谓啦。

　　有句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何闰月自己也料不到，除了第一局她拿到“0”之外，当真忍住了没有下手拍牌。后面，几局引得人哄笑的游戏玩下来，个个都心情轻松起来。再到现了这张牌，见人拍牌，她往往是一个条件反射就跟着伸手拍上去。
　　不过，她大概是占点运气的，那几局，她触碰到的都是些女孩子的手心和手背。
　　只是眼下这一次她大意了。

　　她不过是垂头理了下手里的牌，调整了下各张牌之间的间距，让它们能够让人极为舒服的颜色归颜色，数字从小到大的整齐划一排列开。她还没弄完，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拍桌，跟着又是几声拍手的脆响。
　　她一抬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着拍上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场所有女孩子都已经出了手，而她是压在最上面的一个，其余的男孩子都还没出手。
　　电闪火石之间，她看到旭少的手动了动，她忍着提前泛上心头的不适感，却没想就在下一秒钟，压在她手背上的，却是屿子的右手。而屿子上面的那只手刚好就是旭少的。

　　屿子的掌心温热，在开了空调的包间温度渐渐下降的情况下，体感舒适，也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湿腻感。
　　而且，仔细一看，他是仅仅用一点点掌心肉挨着她的手背，五根指头竟都是腾空的，不想着趁机占女孩子的便宜，真是十分绅士了。
　　被他触碰，她是愿意的。何闰月心里一阵小欢喜。心里对屿子的好感度，又像个大热天里的体温计似的，蹭蹭蹭的往上窜。
　　这样下去，她要怎么办啊？

　　这轮以旭少的手掌迅速移开作为拍牌的结束。
　　“什么啊？又是0？”说话的是今天刚来参加活动的园主，一个一米八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笑起来有几分腼腆的北方男孩子。
　　他坐在屿子身边，哭笑不得的看着众人：“我这上一把拿的16张牌都还没整明白呢！”
　　园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高太高，影响了反射弧长度，他总是比一般人要慢半拍，因此总受罚抓牌。在场的人，手里多的像何闰月和太阳雨也就6、7张牌，少的屿子和七哥都报数1张了，而他手里的那把牌简直就是斗地主刚开局发了牌的样子。

　　一群人看着园主大笑。
　　“那我们先等等，等园主先理清手里的牌先。”屿子将手里的牌盖在桌上笑道。
　　“没事，你们继续吧，我也不挣扎了，就看你们表演得了，我这手牌出是出不了的了。”园主受了罚又抓了牌说着，自己看着手里数量可观的一把牌都忍不住笑。
　　很快，这把游戏就以屿子的获胜而告终。

　　游戏期间欢声笑语不断，时间过得异常快速。等耳朵加了两次饮料，喝多了水跑几趟厕所回来，她捂着肚子直嚷饿了，要不去吃饭了。
　　何闰月和韦其屿几乎是同时抬起手腕来看时间。
　　“快五点了，从这边走过去也差不多。去吃酸菜鱼的话早点过去，等下排队要等很久。”韦其屿站起来抖了抖裤子，整理了下上衣下摆道。
　　“行吧，走吧，我也要回家吃饭了。”七哥也起身理了理裙子。
　　她姐姐家就在这附近，最近她老妈刚从老家过来，那股干涉她的新鲜劲儿还没过，管她管得挺紧，她也懒得跟她老妈起争执，就暂且忍忍不出门约饭了。
　　“我跟你一起走，约饭我就不去了，晚上跟朋友有约。”在耳朵后面从厕所回来的常旭，闷闷站在包间门口一阵，这会儿才接着七哥的话头说。

　　常旭倒不是真的跟朋友约好了，就是纯粹不想跟他们去吃饭。
　　玩游戏期间，他注意观察了下，韦其屿手里明明捏着功能牌，却宁愿揣死也不对何闰月用。即使无可奈何用了，韦其屿也要加一张反转牌，给她绕过去。两人总是眉来眼去眉来眼去的，笑得好不开心，他看了一下午了，也是看够了。
　　何闰月这篇儿没成功就死掉的篇章，他算是彻底翻过去了。心里闷闷的不舒服自然是有的，不过，国庆之后，他也要去出差了，彻底眼不见为净，放下这一切吧。

　　十几分钟之后，一行人到了Q城风味特色的酸菜鱼馆，听屿子的话早点过来，果真是不用排队就顺利拿到了座位。
　　经过两转楼梯往上走，他们才到了饭店的大堂正式入口。到了大堂门口朝里看，只觉饭馆内部灯光刻意调得挺暗，只有每桌正上方垂下来的那盏长线灯下的位置才足够亮堂，照得一整桌食物都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人们围着一盏灯在里头说着话，倒有点围着篝火堆谈天说地的感觉，不失情调。

　　看招牌就知道，这是何闰月他们Q城的特色味道。他们Q城麻辣的风味，向来在全国各地都受欢迎。
　　口味差不多的人，能吃到一起去，才能凑到一起，将来也不必谁将就谁，挺好。
　　何闰月心下偷偷的想，想得挺开心，一抬眼看到屿子和小圆周一前一后打厕所回来，她那颗胡思乱想的心瞬间又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