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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夜雨一望 ...

  •   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说呢,说是辛苦也蛮有趣,说是平淡也很新奇。连洛一直对“二楼”很有兴趣,但他们这些人中,只有秦伯可以上去,而主人需要什么的时候会让一个叫露儿的丫头下楼来吩咐。露儿是个十分稳重的丫头,下来的时候也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只交代主人的需要。而每当此时,连秦伯都对她毕恭毕敬,让连洛不得不感叹“难留”里的卧虎藏龙。
      连洛在最初的五天里被折腾得够呛,曾经三次把扫帚弄断,五次把劈柴的斧头抡飞,七次把水缸砸出缺口,还有无数次把菜的食用部分扔掉而留下废料……总之那会儿功夫简直是“难留”下人们的噩梦。秦伯也多次训诫过他,他就低头默默听着,一副受教的样子,搞得秦伯都不忍心再骂了。不过第二天连洛就会有很大进步,这也是大家讨厌不了他的原因。
      后来就渐渐适应了,连洛可以很出色地完成交给他的任务,秦伯对他也比较满意,于是日子就好过多了,没事的时候他就找小路聊天,或者去张婶那里蹭吃的,再不就去马厩那里问于伯一些关于马匹的知识。于伯是个看上去很凶的人,而且缺少了一条手臂,让人觉得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能体会到那些血雨腥风戎马生涯。
      “于伯,怎么这里的马厩一直空着?”连洛这些天一直没有看见马匹,他原本想着用于伯交给他的知识学骑马的。
      于伯扒拉了一下一边的草垛:“谁说没马的?你没看草垛每天都减少,我还在一直补充呢吗?”
      是啊,这也正是连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于伯知他不解,说道:“你看不见那是因为他们在你起身前已经出发,在你熟睡后才会归来。”
      连洛看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于伯的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和心疼。他是在心疼谁呢?那些马儿,还是那些骑马的人?
      “原来是这样。他们都去哪里了呢?”连洛决定套一些话,他总得弄些东西敷衍一下季子衿吧。
      于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那一眼,似乎看进了连洛的心里:“我不知道,他们的使命他们自己去背负,旁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连洛心想不能急躁,于是装傻充愣:“您也不知道啊。可惜了,我还想骑着玩玩呢。于伯我跟你说哦,我小时候看见一个头戴斗笠一身黑衣,腰间还有把大刀的人骑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从我家门口飞快地窜过去,觉得好厉害好威风,我也想试试呢。”其实那位是金庸大侠写出来的人物。
      于伯呵呵一笑,似乎稍微放下了戒心:“小洛啊,说不定那人是在逃避追杀也不一定,那么提心吊胆狼狈不堪,未必威风啊。”
      是啊,连洛明白的。那些人活在黑夜里,但是没有谁是不向往光亮的,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得违抗的理由。只是,太久生活在黑暗中的话,猛然见到太阳也会害怕的吧,那是种不得不用手遮住“生机”的悲哀,是种飞蛾之于火焰的憧憬与彷徨。
      他们并不威风,甚至可以说是可怜的。因为已是满身洗不去的罪孽,不得救赎。
      忽然间,连洛觉得这里并不肮脏,这里的“温暖”也不是假的,因为有马儿需要回家——这里是他们唯一能停歇的地方。

      连洛又失眠了。
      之前失眠是因为睡不惯那么硬的床,而今天是因为——今晚是“望月”啦。他初二来的,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三天了。13,这数字真不吉利。
      此刻亥时已过,按理说送解药的人应该出现了。连洛等得不耐烦,披了件外套就跑到院子里蹲点去了,美其名曰——赏月。
      但出去后他发现根本没有月亮可以赏。
      原本秋天少雨,结果赶巧今天就要下,天空很低,看样子云层很厚。别说月亮,就连一丝光都没有。难怪今晚秦伯说给那些搁在外面的柴火堆都搬进柴房里呢,肯定是他老人家未卜先知晓得大雨将至。
      在感叹秦伯厉害的同时,连洛不禁担心是不是季子衿那家伙没看见月亮忘记派人送药啦!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黑影向他扑来。
      连洛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定睛一看才发觉原来是只猫。那猫浑身漆黑,眼睛泛着幽幽的光,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他的面前。连洛向前一步,那猫也不怕人,只歪着脑袋看着他,然后用前爪挠了挠右耳朵。连洛觉得它可爱,便想抱起它,谁知那猫儿轻盈一跳回到房顶,然后似乎是很不屑地瞥了连洛一眼,接着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
      连洛很郁闷,他觉得自己被一只猫鄙视了。不过他也感到奇怪,那猫儿来得奇怪,就好像认识他一样。而且那神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想到了季子衿那家伙。
      未及细想,连洛突然发现刚刚那只猫待的地方有一颗白色的小球,捡起来后才发现小球的外面包了一层纸,连洛小心剥开那层纸,上书四个蝇头小字——青青子衿,纸里包了颗红色的药丸。
      连洛无语了。他不得不感叹季子衿的聪明,派人来“难留”这种地方很容易给发现,派“猫”来就不要紧了,而且那猫也没做什么,只是“挠挠耳朵”。
      但是!要他吃这个他总觉得是在吃那只猫的耳垢啊~~~
      连洛把药丸扔进嘴里吞了,心里碎碎念。接着他发现季子衿并没有问他要情报,估计他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弄不到重要信息的。看来季子衿一开始就打算搞“持久战”啊。
      这时候雨滴落了下来,连洛用外套蒙了头就往回跑,没跑几步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他连忙一闪身把自己掩进一旁的灌木丛里。
      看来是“难留”的杀手回来了。对哦,今晚正是杀人的好时机呢。
      回来了三匹马,有一匹马上的那位仁兄是俯着身子摇摇欲坠,好像是受了重伤。于伯走了出来,栓好马匹后对着没受伤的两人中的一人说道:“主人,您没受伤吧?”
      那人却没有回答,只让另一人把伤者抬下来交给于伯,然后就挥退他们。此时露儿撑着把伞来迎,那人摆摆手也让她退下。露儿走了以后那人就独自站在这场夜雨里,一动不动仿若雕像。
      连洛心想你不动我也不能动啊,你快走吧。在连洛祈祷了很多遍以后,那人终于动了,不过,是向他这里走来,连洛顿时紧张起来,也不知道那人发现了他没有。
      在犹豫了两秒钟以后,连洛站了起来:“您就是我的主人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这名下人,衣服蒙着头,脸上全是雨水,邋遢得看不清相貌,还不住地打寒战,看样子也不会武功。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眼神黑寂。
      就在连洛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哑巴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了:“你回屋去吧。”声音清冽,而且没有温度,让本来就被秋雨淋得发抖的连洛更冷了。
      “哦,知道了。”连洛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等。”那人又叫住他。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吃两粒。”那人丢来个药瓶,“免得生病。”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但是话语本身还是关怀。
      连洛接过药瓶,倒了两粒服了,想把瓶子还给他,那人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连洛纳闷着怎么那人一点都不怀疑他,甚至连盘问都没有。他第二天才知道,那人不是不盘问,只是懒得自己开口盘问,真正惜字如金。
      连洛回房换了湿衣,躺在床上听着雨声,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眼睛的模样。那样浓郁的黑色里却不是幽深,而是空旷,什么都没有却仍然那么沉重,就如同……连洛想了想……今晚的夜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夜雨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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